纪玉兰真有些看不懂这个小姑娘了，明明是自己被欺负了，为什么还要生生忍耐呢？
  甘甜甜低头拧着衣角，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恍然记起出门前为了让几个孩子重视起来，她好像是说过“不要乱跑，不许调皮，谁给我惹麻烦，我就要揍谁”。
  现在想想，甘甜甜过去没少挨原身的揍，对这个字自然格外敏感，难怪受了欺负也不敢出声，怕是被自己吓到了。
  心中一阵愧疚，只怪自己一时嘴high，忘了小孩子却会当真的。
  摸了摸小姑娘头，她认真地道：“现在是别人在欺负你，不是你的错，所以不算给我惹麻烦呀。”
  甘甜甜飞快地抬头，片刻后含泪露出一个笑容，用力地嗯了一声。
  崔小燕横眉冷目：“你们母女一唱一和的博什么同情呢，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我们指名道姓了？”纪玉兰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迫不及待对号入座，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成了什么事儿。”
  早就领教过她的嘴皮子，崔小燕气得直咬牙。
  不过这次聪明了，并不跟她争吵，只冷冰冰地道：“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好的，根本没有动过你女儿一根手指，倒是你刚刚无缘无故捏我的脚……”
  她微微抬起左腿：“大伙看看，我的大脚趾现在还是红的呢。”
  大约是太过细皮嫩|肉的缘故，她的大脚趾上真的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旁边有大娘就说了：“人家姑娘确实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你也太欺负人了。”
  又有另一个老爷帮腔：“就是，她坐在自己位置上没找你没惹你，怎么就欺负你家闺女了？”
  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此时横在走道上，也是一脸不高兴：“一看你就是那种没文化的乡下泼妇，看人家小姑娘年轻想讹她吗？”
  最后开口的这位语气十分不善，要不是看着实在面生，纪玉兰都要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
  疑惑地看了几眼，那女人就不干了：“看什么看？你这种狐狸精我见多了，别以为冲我抛几个媚眼就完事了，我可不吃这一套！”
  媚眼？就算自己要抛也不抛给瞎子看啊。
  这份敌意来得莫名其妙，她不打算跟个疯子多计较。
  只是转回去看崔小燕，却见她眼底含着几分得意，面上却十分难过委屈的样子。
  见自己看过去，便借着帽子遮掩扔了挑衅的眼神过来，嘴上叭叭个不停：“纪同志，上次你带孩子去医院看病，我也是尽心尽力的，虽然闹了点儿不愉快，但我也能理解，你们当家长的孩子病了忧心，脾气爆……我是医生，不管你态度怎么样，我还是会恪守职责，只是现在既然不在医院里了，我也没穿那身白大褂，你再想无理搅三分我可不会任你欺负。”
  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左右一看，崔小燕这次是独自出行，没看到其他县医院的人，难怪她不怕谎言被戳穿了。
  相比未来紧张的医患关系，现在的百姓还是单纯许多，对于医生、护士都一概称为白衣天使。
  因此崔小燕主动揭露了自己的职业，得到的支援就更多了。
  何况她刚刚的举动确实隐蔽，大家都觉得是纪玉兰和甘甜甜联手想讹诈。
  这种带着孩子作案的实际上并不少，周围的人下意识便将她们也划分到了这个阵营。
  纪玉兰抱臂而立，对周围的指责声充耳不闻，只冷冷道：“崔小燕，甜甜背上都青了，你敢说不是你踢的？”
  “我没有！”骄纵的女孩儿这会只觉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让看热闹的人指责几句算什么？连她之前遭遇的利息都算不上，更加不可能主动承认。
  原以为纪玉兰要大吵大闹起来，她已经做好准备继续博同情了，最好事情闹大，在前面的站点就把这群土包子赶下去才好呢。
  谁料崔小燕都努力开始憋眼泪了，纪玉兰却一笑；“那可能是我刚刚弄错了吧，不好意思了崔医生。”
  这份道歉来得干脆又意外，崔小燕一时没反应过来，鲜红的嘴唇微张，发出疑惑的一声“啊”？
  周围的人也十分意外。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大部分人发声只是出于“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想法，对纪玉兰本人倒没什么厌恶。
  此时见她道歉得十分诚恳的样子，大家也就转了口风，开始息事宁人了。
  听得周围的人一声声说着“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崔小燕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却也知道再闹下去不讲道理的便是自己，毕竟那红印子都快散得差不多嘛。
  上次这女人不是脾气挺爆的吗？怎么这次成了缩头乌龟？
  崔小燕气呼呼地坐下了。
  纪玉兰倒是没坐下，带着几个孩子轮流上厕所去了，最后轮到甘甜甜。
  过了一会小姑娘身上飘着一股红花油的味道捂着肚子走出来。
  纪玉兰跟靠近厕所的那几个座位打商量：“几个大哥大姐，我孩子突然有点拉肚子，等会估计跑厕所得跑得勤快，你看我们的座位在那儿，跑来跑去也不方便，能不能跟你们换个位置啊？”
  几个年轻人露出犹豫的表情。
  她露出漂亮的笑脸，语气十分诚恳：“我也不白跟你们换，我们带了不少吃的，分你们一半呀，坐火车这么无聊，大家吃吃喝喝的也就过去了。”
  到底是几个热血未凉的年轻人，再加上被这张笑脸一晃，便都答应下来。
  于是纪玉兰就带着几个孩子坐到了靠近门口的两排。
  第三排便是崔小燕和那个啤酒肚了。
  仿佛猜到了自己想干什么，崔小燕频频警惕地回头。
  然而换过来后，纪玉兰和三个孩子的座位跟之前有些不同，她依旧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不过确实甘甜甜身边，而崔小燕和啤酒肚后方则是甘子阳和甘帅帅。
  实际上便是她跟甘帅帅又换了位置。
  前排的女人皱起眉头，目光频频斜过来，显然没明白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