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甘甜甜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我不要……哇——”
  甘帅帅也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可跟妹妹不同，他的哭完全没有声音，却更让人觉得揪心。
  两孩子都太激动了，看样子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纪玉兰叹口气，盘算着跟王向明商量把孩子再带回去好好开导的成功率有多高。
  一个人影忽然冲过来，在孩子的惊呼声中，强硬的将两个孩子从她腿上薅了下去。
  杨岳灵紧紧将兄妹俩扣在怀里，神色万分警惕，甚至带着一丝疯狂：“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谁也别想！”
  “岳灵！”王向明警告的喊了一声，“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紧张的母亲一怔，低头看去，发现两个孩子果然面色僵硬，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了。
  连忙松了松胳膊，放缓表情道：“对不起啊，甜甜，帅帅，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两个孩子都无声的流泪，甘甜甜拼命摇着头，一副很抗拒的样子。
  没有哪个母亲能承受孩子这种无声的拒绝，杨岳灵也哭了起来。
  “你们不要走好吗？妈妈已经找了你们好久，好久，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你们，我一分一秒也不想与你们分开了。”
  她捂着脸，可眼泪依旧不断从指缝间滴下来。
  从来没有大人在自己面前这样软弱过，两个孩子都受到了惊吓，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甘甜甜和甘帅帅呆呆看着似乎有些崩溃的生母，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痛苦。
  感觉小姑娘看过来，纪玉兰叹了口气。
  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抱抱她。”
  便看到甘甜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搂住了杨岳灵，笨拙地模仿着大人的安慰动作——轻轻拍着对方的背，一边低声道：“不哭了，不哭了。”
  ……
  终于大家都平静下来时，杨岳灵大概已经明白了，对纪玉兰表现出越多的敌意，越可能把孩子推得更远。
  于是两个女人终于能心平气和的交谈。
  她嗓音沙哑：“抱歉，之前是我一直怀有偏见，孩子们这么依赖你，可见你真的对他们很好。”
  纪玉兰轻咳一声，心道那是你不知道以前的事情。
  王向明他们不可能没有调查过自己，想来应该是不怕刺激到杨岳灵所以有所隐瞒。
  “他们很可爱，我想没人会不喜欢的。”她最后这么回答。
  果然杨岳灵立刻附和：“是啊，他们真的太可爱了，和我想象中完全一样。”
  这就是母亲滤镜了。
  如果两个孩子在王家长大，纪玉兰相信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瘦瘦矮矮的。
  虽然这一年来自己已经努力给他们补充营养了，但毕竟比其他孩子输了一截，所以到现在为止，与同龄人相比他们依旧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过在杨岳灵看来，当然不管什么样儿都是最可爱的。
  杨岳灵恳求地看过来：“他们很听你的话，能不能劝劝他们……”
  果然，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纪玉兰叹了口气，一旦搞个不好，自己可就是恶人了。
  “让我单独跟孩子们谈谈吧。”
  来了王家好几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给孩子准备的房间。
  一看便知道不是匆忙之间临时弄的，王向明将她领进房间，站了片刻后道：“这几年虽然孩子们并不在身边，但我和岳灵一直在往这个房间添置东西，以前摆放的摇篮，然后换成小床，那些婴儿玩具也逐渐替换成了更大一点的孩子喜欢的类型……”
  他略带疲惫的看过来：“纪同志，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个房间能真正发挥它的作用，拜托你了。”
  纪玉兰心中震动。
  倒是听说过一些孩子走失的家庭，会一直保留着儿童房的样子，是一种期待，但同时也意味着触景伤情。
  所以这样的房间虽然会保持清洁，却很少有家庭会以一种“假装孩子还在家里”的状态，随着年岁不断更新儿童房中不合适的部分。
  但看王向明和杨岳灵的态度，她相信上辈子自己如果有机会看到这间房，里头一定是年轻人喜欢的模样。
  这对父母确实如他们所说，随时都怀抱着孩子们会回来的期待。
  同时也在数十年如一日的忍受着失望的凌迟。
  这种浓烈的感情，正常人都会为之动容。
  而她恰好是个正常人，还是个十分有同理心的正常人。
  深深吸了口气，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纪玉兰盘腿坐在地上，这样能和几个孩子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让这场谈话显得更加平等一些。
  甘子星坐在角落里翻着书，仿佛事不关己。
  而另外三小只紧紧挤在一块，甘子阳以保护的姿态左手牵着堂弟，右手牵着堂妹，神色十分警惕。
  纪玉兰沉默了片刻，冲他们招招手：“都坐过来。”
  甘子阳嚷嚷：“反正甜甜和帅帅不会留下的。”
  “我现在是敌人吗？过来好好说话。”
  ……三个孩子磨磨蹭蹭的，还是坐到了她面前。
  纪玉兰柔声道：“你们昨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明明很高兴的，难道没想过小孩子要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这件事吗？”
  甘甜甜哭唧唧：“那你也是我妈妈呀。”
  揉了揉额角，思考了一下该如何用不伤害他们的话解释清楚这件事。
  最后发现好像不管怎么说，中心思想都是“我不是”，对几个孩子来说大概只是雪上加霜。
  于是她道：“对，我也是，所以你们可以跟我住，也可以跟他们住呀。”
  三小只都怔住。
  这个逻辑好像也……说得通哦？
  纪玉兰再接再厉：“你们看，之前你们都是跟我住的对吧，那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亲生的爸爸妈妈了呢？”
  “是……是这样吗？”
  三小只都一副迷茫的样子。
  看来有戏。
  果然有时候跟孩子讲大道理是没用的，不如用他们的逻辑去解释。
  忽然感觉旁边有人看过来，纪玉兰一扭头，迎着甘子星的视线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拜托，你可不要这时候来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