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实也大吃一惊，但到底冷静得多，很快发现牛壮呼吸平稳，并没有什么危险。
  但毕竟是宝贝儿子，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有心想找纪玉兰问几句——当然，态度绝不可咄咄逼人，里头张达又冲了出来：
  “胎位不正，还有难产征兆，必须送医院。”
  孙桂花心情不好，语气恶劣：“送什么医院，村里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我看你就是想骗钱！”
  哪个医生听到这话不气得仰倒，甚至有甩手就走的冲动。
  但张达还是忍住了，转而对纪玉兰道：“这种情况必须去医院，可能会要剖腹产，在这里做不了的。”
  屋子里头的呼痛声已经有气无力，时间不等人。
  纪玉兰当机立断：“上车，我们去县城。”
  孙桂花还想拦，却被牛老实拉住。
  不敢对丈夫太过分，但目送儿媳妇被送进汽车后座时，她还是斩钉截铁地道：“非要送医院也行，反正我没钱。”
  无赖得十分理直气壮。
  因为需要有人在后座帮着纪迎春躺稳，纪玉兰别无选择，也坐进了后座，让孕妇躺在自己怀里，闻言从车窗看出来一眼。
  牛老实躲避了她的视线。
  冷笑一声，心道要不是为了一劳永逸的对付纪东城，这样的人她是不屑合作的。
  但现在却不是翻脸的时候，于是她只是淡淡道：“其他事情之后再谈，我先送她去医院。”
  牛老实明显松了口气，只要投资的事情不黄就好了。
  乌年平稳又快速的开车赶往县城，好在一路上顺风顺水，很快就听到了县医院前面。
  纪迎春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透着一股苍白无力之感。
  被抬到床上时，她不知哪里爆发出一阵力气，用力握住了妹妹的手。
  纪玉兰吃痛，神色却没有露出什么来，俯下身冷静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我不，不想死……”纪迎春断断续续。
  “不会的，相信我。”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这个女人做过恶，但也一直生活在泥沼里。
  现在生死关头，却只有自己在她身边，好像一条性命落在了自己手里。
  反握住纪迎春的手，她稳了稳思绪，再次低声却坚定地道：“你和孩子都会活下来，相信我！”
  或许是这份坚定影响了孕妇，纪迎春的眼里闪现希望的光芒。
  看着她被推进了手术室，纪玉兰一时间有些茫然。
  陪人待产这还是第一次呢。
  凤竹看出老板的无措来，主动开口：“我们是不是要做些准备？刚刚走得急什么东西都没拿。”
  “是，是该准备，”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她感激地握着凤竹的手，“竹姐，这事儿我不懂，麻烦你带人去周围转转，看看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头我再给你报销。”
  “交给我吧。”凤竹带了两个帮手跑了。
  好在纪迎春的情况没有更恶化，剖腹产十分顺利，母女平安。
  她生了个五斤三两的小姑娘，推出来的孩子在枕头边躺着，瘦得跟小猴子似的。
  纪迎春还没醒，不过看上去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凤竹带来了两套小衣服，一条小包被，还有一罐奶粉和一些吃食。
  以及一些缝制的尿片。
  “商店里没找到尿片买，还是我看到住院楼里有一些小孩子的家庭高价买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些尿片都不是新的，而是用过洗干净的。
  纪玉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刚刚应该让凤竹开单子，然而偷偷从团购系统里买的啊。
  现在其他的也就算了，用过的尿片实在不能忍。
  她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有个朋友家里应该有进口的一次性尿片，我去找她拿点。”
  说着不等其他人开口便匆匆跑了，没多会提着一袋新生儿的一次性尿片回来了。
  这东西在国内还算稀罕物，拆包以后凤竹拿了一片左看看又看看，感叹道：“手感好软和，有这东西就不用天天洗尿片了。”
  回忆起自己带孩子的时光，她满是唏嘘。
  ……
  一群人聊了一会，纪迎春终于醒了过来。
  睁眼便是打听孩子的事情。
  一听说是个女儿，她便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来。
  纪玉兰便是脸一沉：“怎么？你也只想要儿子？”
  “不是，不是的。”纪迎春此刻哪里敢惹她生气，慌张辩解，“我只是觉得她，她命不好……”
  说着就红了眼眶：“公婆肯定是想要个孙子的，偏偏她托生在我肚子里，这以后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一时也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为了女儿还是自己难过，又或者两者皆有。
  但毕竟是刚动完手术的人，纪玉兰也不想过分刺激对方，只替她掖了掖被子，平静地道：“为母则刚，你不想她吃苦就要自己立起来。”
  然而回应她的是纪迎春茫然的表情：“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呢？”
  “嗤——”纪玉兰不屑的笑，“我也是女人，她们也是女人，我们不都挺好？”
  唐糖和凤竹都挺了挺胸膛，一副骄傲的样子。
  是啊，女人怎么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可是伟人说的呢。
  然而一个早已被洗脑的女人不是那么容易掰回来的，新生儿也有许多事情要照顾，纪玉兰发现——自己居然走不脱了。
  牛家、纪家都没有人跟来，虽然让乌年回去接了一趟，结果只带回来少许物品，据乌年所说，孙桂花一听是个孙女，差点连这些准备给孩子用的东西都不肯给，还是牛老实呵斥了一通才不情不愿的拿了出来。
  至于纪家，只是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别说人过来了，连一点儿慰问品都不见。
  纪迎春听了眼泪又洒了一地，却除了哀叹女儿命苦外没有任何办法。
  纪玉兰自问不是个心软的人，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实在没法子一走了之。
  最后只得让凤竹等人先回云城去，公司的事情不可能没人做主，自己暂时留在这边。
  至少得等纪迎春出院才行。
  一时间又是觉得后悔——怎么就选了这个时间去崖下村。
  又是庆幸：若不是自己去，纪迎春这次说不定是什么结局，一尸两命怕是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