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这还不算完。
  或者说, 这只是开始。
  鲍云琦和年轻男人去了艺人们经常聚餐的一处会员制餐厅。
  男记者有单位之前为便于他们拍东西而办的会员证，但怕惊动他们，只得蹲在餐厅对面，将自己隐于黑暗中, 默默地等他们出来。
  初冬的夜寒风瑟瑟, 他的心却如炽夏般滚烫。
  这是在挨冻加班吗？不！是即将拿到年终奖和翻倍提成的预热！
  九点多时, 两人终于从餐厅出来。
  男人揽着鲍云琦的腰, 似是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回去，但鲍云琦坚定挣开，摇摇头，和他说了什么后便自行打车离开。
  后悔没有喊同事一起留下来, 男记者遗憾地看了眼那个年轻男人，也拦了辆出租要求跟上去。
  听到这般奇怪的要求, 司机大叔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问他：“小伙, 你这是……？”
  “啊……”
  稍稍沉吟两秒, 男记者抹掉人物关系，只说“我抓出轨。”
  司机大叔登时一脸同情，没有再问, 而是马力十足地跟了上去，
  看着自己摄像机里抓拍到的鲍云琦与年轻男人亲吻的照片, 还有先前程默手机上那张极其私人的照片壁纸，男记者无声咋舌。
  确实是在抓出轨。不过, 戴绿帽子的人可不是他。
  虽说立的是优雅科研学霸人设，但鲍云琦并不住校, 甚至据早前某校友匿名爆料，很少能早上在学校里看到她。也不知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或者她自己做了什么，居然在大学附近这种最容易引起炒房的地方有自己的住处。
  见她回了自己家里再没出来，男记者本打算也回公司。
  他手头拍到的素材已经足够多了，无论是剪辑视频还是做图文推送，都能达到很好的效果。但或许人都是贪心不足的，他总觉得会不会还有点什么事，就咬咬牙，高价租了小区对面店铺老板在铺子里的折叠床，还许诺帮忙在晚上看店，这才又继续等了下来。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第二天开始，鲍云琦的生活就变得很平静，每天就是上、下学，甚至和那个年轻男人也没再单独相处过，周围总是有各种男女校友，光明正大极了。
  反倒是他，因为连着几天都睡在小商铺里，本就不暖和，他还生怕自己睡过头会耽误拍摄，好几次半夜惊醒。要不是公司那边听说他拍到这么大的料，一样没忍住贪心，又安排了三个同事来，互相轮班盯着，说不准他就直接放弃。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多数高校都会留出周三下午不安排课，方便学生们组织各种活动或会议，没有相应安排的同学也可以直接回宿舍待着。因此，乍看到鲍云琦回家时，男记者和同事们都没放在心上，直到半小时后，她博士论文指导老师竟也来了这个小区，他们才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之处。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这些干过狗仔的人都容易“心脏”，看着男人登记进入小区的背影，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联想起了录制《超级大脑》节目时鲍云琦论文被程云珂纠错的事，而后彼此面面相觑，均“卧槽”出声。
  不会吧？！！
  他们这回是真的拍到大料了！！！
  …………
  作为房产证持有者，程默很快也被传唤到了警局，出具相关证书并听警方对此次纠纷的判断结果。
  将在场媒体的记者证，“搬家团队”提供的法院通知复印件、代理驱赶授权书以及程默程母持有房产证等一系列证件摊开放在桌面，扎了个马尾的女警察眉头微拧。
  互联网时代，谁还没做过瓜田里上下乱窜的猹？但她真是真没想到，都21世纪了，还能有人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也无比感谢自己父母都是三观正常的人。
  理好思绪，她面无表情地抬头，与程母对视：“所以，程默先生及您确实是在没有任何租赁或转赠合同的情况下强行住进了不属于自己的房子。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这就是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程云珂女士隔了这么久才委托他人请您离开已经是很包容的做法。请你们配合，尽早搬出，将房子还给真正主人……”
  “啪——”
  “啊！”
  猝不及防的，女警察话才说一半，竟是被程母重重拍了下脑袋。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脑袋，抬起头，就见程母冷笑着骂她：“我是她妈！你还人民警察呢，就这么撺掇别人家女儿不孝的？！”
  所幸程默还有点理智在，及时拉住了她，不然她估计还要再打女警两下。
  冷笑一声，女警也不和她虚与委蛇，直接拨通内线：“喂，老高，有人袭警，具体证据监控里都有，来帮我抓人。”
  电话那头的老高：？？？
  小张今天不是坐班吗？有人跑到警察局袭警？这胆子是真大啊。
  很快，几个身材壮硕的警察便冲了进来，将程母反手扣住，手铐“咔哒”一声，便拖拽着将人带过去拘留了。
  “妈！”
  程默想拦，又不敢，生怕自己也因为所谓的“妨碍警察办公”一起被抓进去，只能默默捏紧拳头，倒是让盯着他的女警察有些失望。
  啧，居然还是个有理智的人渣。果然，现实里遇到这种糟心事时，她果然更希望对方是小说里那种降智反派，越降智越好，这样有恨就能早点解了。
  警方判断结果出来，“该进去的人”也已经进去，拍到足够素材的记者们心满意足回去，程默也不得不回了家里。
  虽然平时嫌妈妈问来问去的很烦，但骤然家里只剩他和佣人，竟也觉得有些空荡。
  坐在客厅沙发上，他发消息给自己的女朋友，说了下方才在警局的事，想寻求她的安慰，却是一连等到晚上十点也没回复。
  怎么不回消息？
  皱眉，他站起身来，在沙发旁来回踱步，打了个电话过去，“嘟——嘟——”两声就被直接挂断。
  再打，再挂断。
  一脸四五次都是如此。
  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程默完全不理解鲍云琦这是什么情况，微信却提示音响了一下。
  【宝贝琦琦：我从没想过自己的订婚礼物来得不明不白。要不你解决清楚这件事，要不我们分手，程默你自己决定。没解决烂摊子前不要找我了，我想冷静冷静。】
  分手？！
  看着那两个字，程默只觉呼吸都快气得不顺了。
  他在鲍云琦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他关系最好的几个兄弟都知道他有个大明星学霸女友，要是分手了，他面子往哪里放？
  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这样想着，他开始思考怎么搞定程云珂。
  而他的搞定方法也很简单粗.暴，就是“道德绑架”。
  虽然被扣了银行流水，但他在各大app上的余额还能动，完全可以转给朋友们，再让朋友们帮自己付账。
  这次买优质润笔写手和营销号黑程云珂的付款过程便是如此。
  原本程默只是想通过“孝道”去压迫程云珂，逼她把房子送给妈妈养老，之后自己再随便撒撒娇，很容易就能从妈妈手里要来房子，再和云琦求婚。但在等重金找来润笔的写手将他所说的过去那些事润笔完成交稿时，他读着读着，竟是把自己给看委屈了。
  早年，程云珂没有签约成为艺人，家里是真的穷得快揭不开锅，差点连他都上不起学，何况她那么个“赔钱货”？那个时候，妈妈每天早起去摆摊子烙鸡蛋饼，生怕他饿到了，晚上还得准备夜宵……
  都是妈妈的亲生孩子，难道妈妈过去那些年的辛苦都是为他一个人付出的吗？就算现在家里确实是她出钱多，但她是姐姐，又是赚钱最轻松容易的明星，难道不是本来就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她怎么能为了名声和钱就这样对他和妈妈！
  妈妈这么辛苦支撑这个家庭，养大了年幼的他们，她怎么能这样对妈妈？凭什么她那么不孝还能获得那么多网友的支持，他这个一直陪在妈妈身边的孝顺孩子却过得这般不如意，甚至差点和女友分手？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越想，程默越心怒如火焚。
  这样大的错误，这样过分的为人，怎么可能只一个房子就解决的了？程云珂必须撤诉！不仅不能继续要他和妈妈的赔偿，并且还要再额外给他六百万的精神损失！！！
  想到拿到六百万后自己又可以给鲍云琦买包，然后她就会很高兴地在微博暗暗和自己这个未公开男友秀恩爱，程默心里一阵虚荣心被满足后暗爽。
  如果是从前的程默，手里已经准备好这样的反击把柄，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去找程云珂威胁。但有了之前微信聊天被截图的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也是知道现在的程云珂不是之前那个随他拿捏的包子，迟疑几分钟，便干脆直接让营销号发了，又想着现在肯掏钱把事情闹大，能要到程云珂的赔偿就更多，他还学会了娱乐圈买水军带节奏那套。
  网友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吃过各种奇葩瓜）的自身老猹了，又不傻，都不吃他那套“孝顺”洗脑包。
  但这个世界并非每个人都有脑子，亦或者即使有脑子也不代表一定三观正常。
  程默将相关事情和证据列出来，极力凸显“为人母”的困难，还特意把程母袭警后被关起来的照片也po出去，骂程云珂不给钱不给房子都可以，想把老人逼死是怎么一回事……靠着水军的努力，也是重金找的写手确实文笔好，终于触动了一波人“自我感动”或“代入”，纷纷抄起键盘，顺着程默的意图对程云珂大加批骂。
  【妈妈再怎么错，那也是你妈妈。不给钱就不给钱，还上法庭、报警抓自己妈妈……这种人居然也能当公众人物，还是明星，真让人怀疑国之将覆！】
  【同为妈妈，代入一下就觉得心寒。我生你养你到这么大，只是在你工作后成为你的拖累，就这样狠心……你大可以和我私下说，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吗？】
  【唉，看得半夜躲在被子里哭。的确，程云珂过去给了家里很多，但她现在不是通过把妈妈和弟弟都给告了已经在要回来吗？既然房子和钱都要回来了，能不能别再刷自己是小可怜人设。我现在觉得妈妈更惨，养大一个女儿什么都没得到，还被这么多人骂。】
  …………
  看着这些令人眉头都快拧成麻花的言论，三观正常的网友忍无可忍地抄键盘出去对骂。
  【孝死爷了。年度第一笑话：拼命赚钱给家里的不算孝顺，和家里一起吸血的才是可怜。】
  【程默妈妈对他好，赚钱给他上学，这我们不否认，但程云珂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ok？非要说妈妈有付出，那就是让她住在家里和提供了个合法身份吧：）】
  【程云珂打工的钱还要给家里一部分，下课给弟弟跑腿，被弟弟带头校园暴力，放学回家也要做一堆家务，这是干着全职保姆和陪读的活啊，妈妈也没给钱，不是互相都有付出且程云珂付出更多吗？道德绑架个屁！】
  …………
  相关话题#程云珂到底孝不孝#很快被刷上热搜。
  郑梅去找程云珂时，她正在公司上演技课。
  贺枕玉又出差了，还带着章庭一起，她一不知道他们行程，二没理由跟着他们一起，只好边祈祷他们早点回来，别把自己字面意义上地给“耗死了”，边先按郑梅的安排提升自己的演技。
  尽管她本身对演戏兴趣不大，也觉得自己一个毫无演技的人去演戏很糟蹋剧本，但先前那些道理郑梅都已经给她掰扯清楚，且这次是原著作者特意点名希望她去试戏的，她便想着可以试试。再者，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嘛。
  只是她想得很丰满，学习过程却很骨感。
  和很多娱乐圈文里女主动不动演技满级、碾压全场或一夜顿悟不同，程云珂是真的从零开始学习，进步艰难，演技差到日常被老师无奈吐槽“好好一张天然脸，硬是被你搞僵硬得好像刚打过针”。
  镜头走位、小动作、仪态……全都要一点一点地纠正，过程别提多痛苦了，连笑都有“九九八十一种”，折磨得她忍不住念叨“演技之难，难于上青天”，又怨自己绑定的怎么就是“职业读者”系统而不是“职业戏精”系统，这样总不至于什么都要自己去努力。
  是的，她已经要求低到不求“影后系统”，只求个“戏精”了。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步步被生活逼迫着不得不降低的。
  “咚咚——”
  练习室的门被敲响，程云珂回头一看，是郑梅。
  见她手举平板示意了下，心知应该是自己之前一直在等的“最好时机”到了，她便和老师请了假，说要和经纪人去隔壁房间聊会儿工作上的事情。
  练习室是给签约艺人训练用的，隔音效果必须好，不然公司直接变迪吧。因此，房间门一关，走到离门远些的靠窗处，她们便没有浪费口水地直接聊起现在网上舆论情况。
  “本来我打算按你说的，看热度下去了就暗中买水军把节奏带回来，但看你一直不发声，或许是心急，程默自己又买了好几波水军，这个钱我就没出。”
  将平板调到微博草稿箱界面，点开一条早已编辑好的草稿，看着那简短却足够震撼的文字和配图，郑梅神情复杂。
  “那这条微博……我发了？”
  第七十五章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