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乌老和高老？”有不懂的继续问道。
  “乌国庆、高光斗。”有懂行的给介绍了一下。
  提到这个，不得不说一下“刑侦八虎”。这是部里首批的特聘专家，除了已经逝世的张欣（一级英模），其他人都八十多岁了。
  乌老，是刑事科学技术高级工程师，高老，也是高工，而且是爆炸分析专家。
  这位苗教授，师从这两位，那大概是什么水平，所有人都了然了。
  简单地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90人微信群里聊了几句，所有人都坐好了，准备听课。
  这个群，群主是……刘俪文。
  刘俪文组建了这个群之后，大家一致决定，以后即便大部分人退出了职业警察的选拔，这个群也不解散，日常还可以聊聊天。
  ……
  苗敬玄看了看大家，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看大家有些紧张，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苗敬玄。接下来的一个月，由我为大家讲刑事案件的侦办技巧。”
  苗敬玄这一笑，大家也都放松了许多。
  “今天要讲的第一课，是如何杀人。”大家刚刚放松，苗敬玄一句话，又把气氛拉了起来，“研究命案，你首先要学习杀人的手段。你若不掌握这些手段，如何反推案件的构成呢？”
  这句话要是从别的地方听来，颇有些让人惊悚，但在苗敬玄看来，这才是正常的学习方式。
  接着，苗敬玄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拿出了五件小物件。
  第一个是一把小螺丝刀，金属部大概只有5厘米。
  第二个是一把指甲刀，而且是很卡哇伊那种。
  第三个是从车钥匙里拆出来的纽扣电池。
  第四个是一个塑料小药瓶，里面是啥，谁也不知道。
  第五个是一本薄薄的书，看着也就几十页，更像是一本宣传册。
  第六个是……苗敬玄把自己的水杯放在了最右边，也不知道算不算一个物件。
  “这些东西，怎么有效地杀人，大家谁有想法，可以直接站起来回答。”苗教授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接着放了回去。
  这个时候，立刻有人站了起来：“螺丝刀可以捅死人，如果捅到要害，这个长度是够了的，还有那个药瓶，如果里面是毒药……”
  这位说着话，苗敬玄拧开了小药瓶，给大家示意了一下，里面是空的，这就是普通的小药瓶。
  “这……这恐怕不行……”站起来的这位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苗老师，您的杯子可以砸死人吗？”
  “有可能。”苗敬玄点了点头。
  这位坐下之后，燕雨站了起来：“指甲刀从中间掰断之后，有刀刃，如果直接插到颈动脉位置，可以杀人；纽扣电池严禁吞食，如果人吞食且没有及时就医，可能烧穿胃粘膜导致人死亡；小药瓶可以堵住气管，让人憋死；书籍可以撕开，单页纸张也是很锋利的，如果剪成圆片，放在角磨机上，足以切开人体的肌肉组织。”
  燕雨说完，所有人都看着她，心道这位够狠啊……
  苗教授倒是没想到这些学生想象力这么丰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位同学说的不错。刚刚她提到的几个方案，都是实际办案中，我们见过的案件。”
  苗敬玄这么一说，全场哗然，人的生命这么脆弱吗？别的不说，指甲刀、纽扣电池，真的能杀人吗？
  如果你手里拿着一颗足以让你死亡的毒药，那你心中多少是有些紧张的。但没有人会拿着一颗纽扣电池紧张。
  “老师，能讲一下吃掉纽扣电池之后的具体死亡原因吗？”有人直接问道。
  “纽扣电池有强腐蚀性和强碱性，它能通过几个方面损伤人体。第一是在胃里的潮湿、导电环境下短路，释放大量的热，烫坏黏膜和组织；第二是表面的氧化锌可以和人体的蛋白质反应；第三是电池液泄露能腐蚀黏膜。死因一般是食道溃疡、穿孔，食道与胸主动脉形成瘘管致大出血，最终失血性休克死亡。”苗敬玄细致地解释了一番。
  说着，苗敬玄打开了黑板旁边的大屏幕，开始正式上课，今天第一堂课的内容就是，如何杀人……
  “杀人的最简单的途径，要去战场上找。人类研发的大部分武器，都是为了更有效地杀伤对手，无论是枪支、火炮还是核武器，当然也包括生化武器。武器诞生之初就是这个目的。在我们办案中，军事手段基本上见不到，但很多手段也是相似的原理。人体的死亡，看似原因很多，实际上殊途同归，无论从哪里下手，破坏了人体的循环系统，都是可以致人死亡的……”
  苗敬玄这一开口，就是标准的404内容。
  这种课，去哪里听啊？
  陆令听着这个课，心思就还是很多。他就这样，脑补能力贼强，总是喜欢东想西想。陆令觉得，苗教授要是去监狱里开这个课程，估计狱友们都能拼命记笔记。
  今天这堂课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学习“如何杀人”，来针对性地了解嫌疑人的手段。
  陆令倒是非常理解这种授课模式，简单地说，就是思维转换，让警察代入到嫌疑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第282章 宇宙的尽头
  燕雨也在记笔记。
  这位是真的太好学了，就刚刚苗教授拿出来的几个物件，这几个物件代表的案子，有四件案件，是燕雨曾经了解过的。
  苗敬玄显然是很开心，这批学生水平远比他在警校的时候教的学生高。
  他在警官大学是一名教授，偶尔也会有公开课，但学生远没有这里的人这么认真，一般一堂课一直不走神的人，也就是十之一二。
  而这里则不同，这里的每一位，都是精挑细选的。能进入前90名的，除了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渝州人士是运气问题，其他人都是努力奋斗出来的。
  能坐在这里，积极性就不必多说，谁也不愿意浪费这样的宝贵学习机会。
  学生认真听，他也就讲得深入了一些，然后越讲越深入、越讲越仔细，让不少已经有两三年工作经验的警察听着都冒汗。
  大家毫不怀疑，这位苗教授要是去犯罪，一般人还真是抓不到。
  而且，谁也没有想到，就“如何杀人”这堂课，苗敬玄讲了……整整三天。
  学生的求知欲强，老师也是倾囊相授，到了第三天，甚至大家都开始讨论了起来，还有人开始比较谁的方法更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黑社会开会呢……
  到了第四天，这堂课讲的差不多了，苗教授接着开了新课。
  如何布置现场；
  如何逃避侦查；
  如何掩盖痕迹；
  如何……
  每一堂课，都非常刑！
  在场的诸位，谁见过这样的授课方式啊？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都听到很晚，除了组织讨论，更以小组、班级为单位，设计新的方案，并且比较谁的方案更牛一些。
  走罪犯的路，让罪犯无路可走！
  苗教授觉得自己真的来对了地方，这里的学生举一反三、思维非常清晰，甚至给他提供了不少思路。
  到了后来，居然出现了苗敬玄都开始记笔记的情况！
  到了11月8号，这边的负责人都叫停了这样授课，开始穿插法律课。
  嗯，并不是怕学生们学坏了，主要是要给苗敬玄休息的时间……
  一般这个年龄的老师，哪有这样一次性讲课一个周的，也太夸张了。
  ……
  呼……
  学员们也降了降火，开始学习《致富……》，啊呸，是《刑法》。
  11月，也不是完全没有了体能训练，每天早晚的五公里是一直要持续下去的。游少华这些教官们，这个月是最闲的。
  突然从苗教授的课变成了刑法，大家也倒是能适应。
  《刑法》非常难学，这是公认的。
  只要是学习过法律执业资格考试的人，都明白，在所有法律中，最难的就是《刑法》。
  很多人没有系统学过，觉得不难。不就是故意杀人罪吗？不就有过失致人死亡罪吗？不就是有几个拗口的词汇吗？
  其实不然，我们大体分析一下。
  刑法是保护法益的一门法律，罪刑法定。简单地说，有过错，要处罚。
  我们每个善良的普通人，听说一起很过分的事件，总是想去处罚。有句话叫“网友判决，凌迟起步”，很多人会忽略罪刑法定原则，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定义行为。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一个男人对家庭非常不负责，还出轨。有一天，男人在家打孩子，妻子过来把丈夫捅死了。
  这样的案子，在网络上，会有无数人，认为这属于正当防卫。
  在很多人朴素的价值观里，这个男人出轨，就是该死。打孩子，更是不对，妻子面对这样的丈夫殴打孩子的时候，就可以正当防卫。
  或者，往重了说，这属于防卫过当。
  但实际上，出轨这种事，从目前法律来看，完全不具备刑法可罚性。而父亲打孩子这样的举动，也很难和“切实紧迫性危险”画等号。所以这……这就是故意杀人。
  学习刑法，能让你在一个你认为很熟悉的领域，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然后进一步学习、理解，从而开拓思维、发现新天地。
  简单来说，《刑法》，更像是理科的课程。
  这样穿插授课，效果不错，上节课学完怎么犯罪，下节课就学这条罪名是啥，如果再学个刑事诉讼法，那就公检法一条龙解决了。
  到了苗教授授课的中期，诸如游少华这样的教官们，不少都出现在了课堂上，把教学再次推向了一个高潮。
  游少华这些教官，普遍都有10年以上的刑侦工作经验，每个人都遇到过几起离奇的案子，也开始给大家讲述、分析，互相分享中，这些教官们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这些人里，游少华算是比较积极的一位，他讲述了好几个案子，其中就包括了东坡村案件和风雪镇案件。这个事，游少华和陆令说过，但陆令不在意，觉得这种事就应该游少华说。
  总之，这些案件都非常精彩，不少学员频频鼓掌。
  ……
  沈州这边的课堂里，其乐融融，师生之间讨论得热火朝天，刑总这边却接到了铁山市的求援申请。
  辽省北部，有一座城市号称宇宙的尽头，铁山市。
  铁山市再向北，就是吉省城市四苹。提起四苹，很多人都看过抖音上的“四苹警事”……
  扯远了。
  铁山市并不大，市区人口只有40万，也就是辽东市的一半多一点，还不如沈州市某些区人口多。
  昨天晚上，铁山市北部的一个建筑工地里，有一名建筑工人，离奇死亡，死亡原因，不详。
  经过法医鉴定，应该是中毒死亡，但是当地的法医并没有能力判断具体是怎么死的。
  当地已经封锁了现场，市局的法医也去了，查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到现在，死亡原因还没有验出来。
  铁山市的面积和人口，决定了警察队伍不可能像沈州市这样专业。从地理规划上来看，铁山市属于沈州经济区的北部，距离沈州市不足100公里，所以遇到疑难案件，求援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