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娇 第48节
作者:
馒头泥 更新:2024-05-14 18:10 字数:4145
为首的嬷嬷虽然恭敬,但显然她并不在意宁妍旎此时的回答。
那嬷嬷躬身又行了一礼,以示听到了宁妍旎的话。但这嬷嬷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容情,“公主,瑄王之命不可违。奴等去准备洗沐的热水和花露,还请公主稍等。”
连洗沐这事都完全由不得她。
上一次见面宁子韫说过的话,宁妍旎还清楚记得。刚才宁子韫盯着她身上这些红痕可怖的眼神,宁妍旎也看得分明。
只是再怎么冲沐,也冲不掉那些红痕。怪不得宁子韫当时拿着那短刀,真得就想要一刀刀割划下去。
现在这样,那之后呢,宁妍旎的手攥紧了榻上的罗衾。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 ~~ 烟花连天,这章稍短了些。
看到有大可爱说起,男主以后是一定会虐他,但是还没到那个阶段~
? 第四十一章
被封了大半日的承禧宫, 在午后未时,本应该是休憩小息的这个时辰,宫人们却抬着水进了承禧宫。
抬着水的宫人们步子仍然是很稳, 头恭敬地低着,未敢瞧上榻间人一眼。伴随着倒入的水声, 氤氲的雾气在粉彩四季菱纹屏后弥漫升腾起来。
宁妍旎身置在这片温热之中, 心下的寒意却消散不去。
水雾里斟掺了花露, 弥漫的是稍浓的檀香味, 还有些辅的元参和甘松香气。这个气味宁妍旎没忘记,当时在宁子韫篷帐中,浓浓的血腥味之中, 间或就掺杂了这个味道。
只是当时的她没有在意, 现在一想到这可能是宁子韫惯用的殿内香,宁妍旎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四名宫女都围在她身边, 为她掬淋热水,轻手抚沐。为首的嬷嬷站在旁侧, 一言不发。
宁妍旎心神难宁,她开口问她们,“现在宫中怎么样?”
她现在很想知道现在宫中的情势,昨晚宫中发生了什么, 但是问出口后,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这些人都只听命宁子韫, 没有宁子韫的吩咐, 又哪会告诉她什么。
果不其然,她的问话落下后, 依旧只有掬水的声音, 未有人回应她。
宁妍旎饶不放弃, 她又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直到问到了最后一句,“皇上现在可安好?”
那杵着没动的嬷嬷才终于回了她一句,“公主这是说得什么话,未闻皇寺鸣钟,皇上自然安好。”
帝王驾崩,是为大丧,皇寺需鸣钟三万杵。但是不鸣钟,也不代表此时皇上就真是安好。
宁妍旎抿着唇,也不想再多问下去。在水里已然泡了小半个时辰,她手搭着斛沿借了力起水,想着衣。
宫女们这下没拦她,取了缔葛巾为她拭着身_子。
但另一个宫女的托盘上端放着的却不是她的衣裙,而是一小瓷瓶。掀了瓶盖,扑鼻而来是浓郁的药味。
看到宁妍旎蹙着眉,嬷嬷上前低了声,她语气无波地说着,“这是疗伤良药,止血和祛痕印都是极好的。”
见宁妍旎脸色阵青阵白,嬷嬷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宁妍旎身上的暗红痕印,一字一句地转述着宁子韫的原话,“瑄王说,最近虽然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是如果公主不想用这药的话,那瑄王也可以抽空来亲手帮公主用上。”
简直无耻。
宁妍旎心下气愤难当,她手里的瓷瓶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推开了想为她上药的嬷嬷,自己剜了药用上。
不知道宫里的情状如何,但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从天未明,到日沉落,宁妍旎几近是怀着焦虑和恓惶的心情度过的。
她的身旁一直站着两个宫女,像在伺候,又像在看守。
而宁妍旎就只能这呆在殿内,连踏出这殿门一步的自主权都没有,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实在是让她的心一直悬着。
特别是晚膳用过之后,看着夜幕又一次席卷而来,宁妍旎就很担心会听到宁子韫那沉冷的踏步声。
直到终于到了歇寝时辰,宫女上前将殿内燃着的多盏宫灯熄了,宁妍旎才轻舒了一口心气。
这一日,对她来说是这样煎熬,对别人来说也未必好受。
这日之后,像这样的日子,竟然又重复了数日。
宫女一直候在宁妍旎身旁。每日到了时辰就有其它宫人抬了热水起来,嬷嬷等她洗沐完后,又盯着她用着那膏药覆上了她身上的那些暗红。
循环往复的被关在这殿内,是人都会厌烦和煎熬。
但是宁子韫不来,宁妍旎心里又是有些说不出的庆幸。哪怕有那么几息,这种煎熬挂心让她焦虑到想让宁子韫的发难直接迎来。
宁妍旎站在殿内,她裹着斗篷,透过木窗上的镂雕口子往外望去,还能隐绰看到院中她和阿栀阿棠栽下的那小片珠兰。
经过了那两日的风雪,珠兰的小苗子被打压得杆弯了些。但风雪过后放出的微晴,让珠兰又复现了存活的生机。
她想起那时她刚栽珠兰时,是多盼着成功离宫。没想到兜转了这么久,她又回来伴着这珠兰了。
那她离了温府这么久,终有一日,她应也是能回温府的不是。回到那烟火喧嚣的街巷,过回那亲人在旁的日子。
能过一日,便是一日。
直至又再一日地入了夜。
自从宫中的事故发生,任着有耿直的言官质疑,宁子韫都不听不管,径直搬回了原先他在宫内的廷殿。
此时,夜深至亥时,宁子韫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身穿着灰蓝色宫装的嬷嬷无声来到他的书房前,得了他的准,嬷嬷就推开门入了内。她将承禧宫内今日的情状简述了一遍给宁子韫,无其它特殊的事,就又退了出去。
门口守着的侍卫对她的进出熟视无睹,显然已是习惯她每日晚间的这般汇禀。
嬷嬷离开后,杭实也推门入了内。
事情没办好,杭实此刻的眉深敛着,他对着宁子韫低声说道,“主子,还是暂未寻到太子的踪迹。”
那夜宁子韫佯发起了进攻,兵力调动之下太子心急以为他要弑君,匆匆赶往了福宁殿。
通往成国公的所有路都被宁子韫派人切断了,禁卫左卫也并不听太子调配。
本来那时就是直接击杀太子的大好时机,结果东宫的卫队倒是忠心不二,硬生生还是用人堆出了血路送了伤重的太子出了宫。
宁子韫显然也知道没能那么快找到太子,听了杭实的话,他也只点了点头。
“除了皇上,皇后与太子妃等也都囚于原来的殿内,主子要如何处置?”杭实一一道着。
这几日平稳下来之后,宁子韫便直接摄政。那些想发难和对他摄政有异议的大臣,余还景和杭实都送去了他们罄竹难书的罪状。
到了今日,朝上也渐渐不敢有人公然说些什么。但是还在等着太子起复,观望情形的臣官肯定还是很多。
杭实忍不住接着说道,“主子,为什么不趁这个时机直接登了那个位子?”
如果宁子韫直接登了位,后续的事情便有很多顺理成章的名头。
但是宁子韫听了他的话,低着看折子的头也未抬起,他语气淡淡,“权握在手,登不登那位子便不太着急。他们还有用,该呆在哪个殿,就让他们继续呆在哪个殿里。”
至于登上那个位子,现在什么障碍都先扫了,这事就不急,他还有别的怒火,想先去平息下。
宁子韫抬手拿起书案上那个从府里一起拿过来的乌木小匣子,一指掀了匣盖,里面放着的一枚衔珠桃形红珊瑚耳珰,还有一个杏子黄的荷囊。
想起那次荷囊之上沾着的口_津,宁子韫的眸色沉了沉,他用力将匣盖覆回。
在外边的宁子韫如何在朝上铁血横行,翻手云雨,承禧宫内的宁妍旎都不知道。
她在殿内,每日惯常用膳,洗沐,休憩,偶尔翻翻殿内放着的几卷书册。
余下的时间,宁妍旎便都在望着外头院里,那风欺雪压之下还顽强求活的珠兰。
她有时也侥幸想着,兴许宁子韫是忘了宫里还有她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弱女子,关得久了,他都懒得记起自己之前的一时兴起。
但再过了两日,宁妍旎才觉得自己那般的侥幸心理,可能是实在天真。
今日洗沐的时辰还是在午后,起水之后,看着她又如初的腻白体肤,宁妍旎拒绝了嬷嬷递上来的膏药。
这次,嬷嬷竟没多说什么,也没再迫着她用膏药,只挥手让一旁候着的宫女上前伺候。
今日候着伺候的宫女特别多,她们手上小心托着的托盘之上,各式的金簪珠钗,耳珰环佩,还有数色的轻罗绸衣,彩绣锦裙,小衣罗袜。就连抹胸,都放了数件。
还多是她挺喜欢的青绿色。
宁妍旎心下的不安又生了出来。
她随手拿起一件玉涡色青的抹胸,诌绸的柔软确实适合贴身。她身子骨本就娇小,但是这抹胸实在太过窄_紧。
两条细系带缠绑上去,这抹胸还半掩半开的。上不覆峦,下不遮腹,大半雪脯一览无余。
这其上的纹饰图绣纹饰还是莲生贵子。
宁妍旎的小脸一赤,她推开了想继续为她穿衣的宫女,自己伸手解了身上这件恣纵的抹胸。
但她再去取,拿起来的,跃然于那胸腹的方寸之间上的纹饰图绣,不是那莲生贵子,就是吹箫引凤,蜂戏牡丹。
看得她的脸色一变再变,她裹了好半会细葛巾,怎么看,都找看不出一件能穿上身的抹胸。
和这些未曾抬过头的宫女没什么好说的,宁妍旎只能愤然回头看着那嬷嬷,她出声质问,“衣匣内如此多的抹胸,要什么没有,怎么拿得净是这些来。”
那嬷嬷面不改色,似是早知宁妍旎会这么问。
闻言嬷嬷便躬了身,她对着宁妍旎低声说着,“公主若是不喜欢,公主也可以直接穿着里衣的。若是公主也不想穿着里衣,那公主也可以直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罗衣锦裙。”
嬷嬷的言语之间还是这几日常有的恭敬,只是话里话外,都是奉了命的不可违抗。
那若是宁子韫的意思,要是罗衣锦裙也没她喜欢的,那她是不是就什么也不用穿了,宁妍旎羞愤得咬着牙。
她忍着又看向托盘上交错重叠的那堆抹胸,到底被那些纹饰图绣刺了眼,不得已,宁妍旎只能伸手拿过了那件绣着吹箫引凤的妃红色抹胸。
然后,她让着宫人们帮她着了两件里衣,搭了软缎罗衣。在这还烧着炭火的暖殿内,宁妍旎还坚持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斗篷。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呢,本来想把接下去的内容一起放上去,但是码不及。和下章合一起,拆一半少了些味道。
下一章大家可能会喜欢看。下一章更新的时间是明天早上的10:00。大家要是起床了可以准时过来~ 谢谢大可爱们的支持。
? 第四十二章
殿内的炭火撩烧得红火, 宁妍旎还裹着个厚实的斗篷。
她坐在殿内,每听到一次脚步声时,她的心就跟着悬提了一下。直到那沉冷的踏步声迈近, 在殿门处笼下了一大片浓重的阴影。
宁子韫一进殿,目光就径直投向了宁妍旎。
她生得确实仙姿花色。白玉雕的小脸之上是清夭的杏眸, 巧致的鼻尖, 唇也如花瓣般娇柔。
她坐在殿内的角落处, 半隐在黑暗中, 却也不损她半分的瑰姿艳逸。
宁子韫知道她的容色一向是勾人的利器,在这之前,他也一直还不屑着。这数日, 日日不见她, 自己的恶念却也没得到半分纾解,所以他今日便过来了。
殿内守着的宫女看到宁子韫, 连忙向他行礼。宁妍旎坐在那里,僵得跟那些泥塑捏成的小人一般。
特别是她看着宁子韫一进殿, 什么话也没说,他就抬手解了身上的大氅,举动之间有着自如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