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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向田语抛了过来。
  她沉吟片刻，拿起了齐姐刚才送过来的报表。
  可以看出，这几年公司的资金流都偏重于几个刚刚启动的新产业，总部的地产已经有半年没有拿地、开发新楼盘了，公司现有在安州地区仅有三块储备地和两个楼盘，一个结顶在建，即将交付，另一个正处于设计开发阶段，这和鼎盛时期的经营状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从公司现行的业务看，很明显，田成良是在copy程慕允的发展思路，新产业以新能源为主，主要生产锂电池，并投资了电动汽车工厂。
  田语深深地担忧，田成良这是在东施效颦。要知道程慕允投资的是上游锂矿，又是国际开发采购，有定价权，而锂电池竞争激烈，入场门槛低，想要半路插入分一杯羹谈何容易。
  现在整个公司的盈利还是靠主业，报表显示公司的部分资产也已经抵押，具体的资金情况，她还没时间细细研究，但很明显的一点是，如果新产业出现问题无法产生盈利，就意味着前期投资都要打水漂，整个公司也要被拖下水。
  “公司的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她的目光从在座的每一位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虞副总身上，“虞副总，既然他们决定要走，强留也没意思，安排原部门副手接任。”
  虞副总愕然：“这……”
  “齐姐，等会我们这里结束后就让他们过来开会。”田语吩咐，“另外通知法务部和外宣部，草拟律师函警告那家自媒体和网站删帖，外宣部配合做好澄清工作，重点两点，一是桃花源邸是季节性歇业，会争取按期交付，如果不能，也会按照合同约定赔偿损失；二是公司资金充足，适当可以透露一下田园绿邑的财务情况。”
  她的话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把棘手的难题处理好了，神色也丝毫不见慌张犹疑，几个人好像有了主心骨，陡然精神了起来。
  “虞副总，这里你的资格最老，我爸在的时候经常让我好好向你学习，要是我有什么处理不当的，你多提醒，”田语笑了笑，语声轻柔却隐含威严，“公司现在有难关，大家齐心协力一定闯过去，到时候我再为各位庆功。”
  虞副总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讪笑了起来：“小田董你放心，我在公司二十多年了，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这个位置，比谁都盼着公司好。”
  总算把大事都安顿好了，紧接着田语又开了两个会，新能源这边的人员暂时稳定了下来，紧接着，六点左右公司官网和官博同时发了声明，那篇自媒体文章也自删了，危机暂时解除。
  唯一的麻烦是，要是田园做不到年后桃花源邸二期准时复工，这次的公关将会双倍反噬，公司也将信誉扫地，从而带来更大的危机。
  忙了一整天，田语饥肠辘辘，正要下去吃点东西，齐姐急匆匆地过来了：“小田董，今天晚上有安州商会的年会，你可别忘了。”
  田语还真的忘得一干二净。
  安州商会的年会是年度商界盛会，以前田成善在的时候是商会理事，在业界颇有声望，田成良就稍逊一筹，每年只是例行参加。今年的请柬本来是田成良的，但他意外退位加上生病，只好田语顶上了。
  这对于田语来说是个很好的契机，一来可以正式亮相，为公司权利的顺利交接赢得外部的认同，二来也可以在大佬云集的年会上寻找破局的机会。
  田园集团想要彻底走出这一次的困境，桃花源镇是关键，怎样才能让桃花源邸二期的销售重现一期的火爆，从而把整个项目盘活，这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
  时近六点，丽珵大酒店门前衣香鬓影，各式豪车一辆接着一辆令人目不暇接，全安州乃至国内最顶尖的富豪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
  一楼的宴会大厅里已经很热闹了，大家三五成群，手持红酒杯，或是笑语晏晏，或是高谈阔论，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这三年，田语几乎和商界的应酬脱钩，幸好，她的记性不错，以前田成善带她交际时认识的长辈都还有印象在，上前寒暄一番也不至于格格不入。
  社交了一圈之后，没有什么收获，只是收获了一堆无关痛痒的商业吹捧。
  田语不免有些泄气，取了一份小点心和果汁，在稍微僻静一点的角落坐了下来休息。
  刚尝了一块小饼干，柱子后有聊天声传来。
  “猜猜刚才在董会长身旁的那个女人是谁？”
  “那女的长得可真漂亮，个子高还气质好，以前没见过，是谁啊？”
  “田成善的女儿，程慕允的老婆。”
  “田成善是谁不知道，程慕允那可是大名鼎鼎，不过好像没见她和程慕允一起出现过，全职太太吗？”
  ……
  田语忍不住苦笑。
  三年前，谁不围在田成善身边打转？可三年后的今天，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有人不知道了。
  还没来得及等她伤感，隔壁的话题一转，从她的身份转而聊起了她的八卦。
  “田语我知道，别看她长得漂亮，行事厉害着呢，听说在公司夺权把她叔叔气得住了院，现在是田园集团的董事长了，一点儿情面都没有。”
  “这可看不出来，她都是程慕允的太太了，还惦记着田园集团？”
  “谁会嫌钱多啊？不过听说他叔叔在他爸死了以后一直撑着公司，现在她过河拆桥有点不太地道。”
  “这种事情可说不好，听说她和程慕允结婚都是父母逼的，现在两个人也都各过各的，说不定哪天就离婚了，这还不得巴着娘家的这点家产过日子啊。”
  “我跟你们说，听说田语她以前谈过恋爱，被她爸活生生地拆散了，也是惨，现在她爸不在了，不知道……”
  田语听不下去了。
  光说说她的八卦也就算了，怎么还捎带上她爸了？
  她站起来轻敲了两下柱子，朝着那帮闲聊的人举杯：“诸位，光听说有什么意思，我就在这里，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亲自过来问问？”
  坐在沙发上老老少少好几个女的，瞬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了几秒，纷纷讪笑着打圆场：“程太太你也在，别介意啊，我们就是随口一说。”
  “对对对，没恶意的。”
  “有没有恶意我不太知道，但我和我先生的婚姻倒是用不着诸位来操心，”田语神情自若地笑了笑，“我的先生吧，缺点是不少，脾气不好、不讲情面、成天忙着挣钱人影都见不到，但谁让我喜欢呢？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更换的打算，不能让大家看热闹，真是抱歉了。当然如果大家不甘心的话，可以找我先生问问他有没有这个打算。”
  田语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怼得这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哎呀，不好意思，我老公在叫我，我先过去了。”
  “我也……等我一起。”
  不到一分钟，八卦群被田语吓得做鸟兽散，不见了踪影。
  田语敛了笑容，正要回到座位上继续享受她静谧的单人世界，眼角的余光一瞥，眼神不由得一僵。
  程慕允站在六七米远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程慕允的嘴角微微上扬，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田语尴尬不已，她不知道程慕允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的话被听走了多少，但她刚刚怼了人，要是现在被人看出他们俩的塑料夫妻关系就太丢人了。
  她定了定神，神情自若地走了过去，象征性地碰了碰程慕允的西装领口以示替老公整理仪表，压低声音问：“你听到什么了？”
  “没听到什么。”程慕允轻描淡写。
  田语松了一口气。
  “就听见你说喜欢我了。”程慕允慢条斯理地补充。
  刚松的一口气瞬间漏了，田语平静无波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裂缝：“刚才我都是乱说的，你别当真。”
  程慕允了然地笑了笑。
  他懂。
  女人，就是脸皮薄。
  作者有话说：
  懂王程慕允在此。
  第14章
  除了婚礼，这是程慕允和田语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一起出现，四周的目光遮遮掩掩地聚集了过来，好像都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看他们这对豪门塑料夫妻的好戏。
  田语努力忽视这些一样的目光，嘴角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和程慕允一起穿行在人群中。
  有了程慕允在身边，她周围的氛围显而易见地不同了，主动过来寒暄应酬的人从个位数到呈几何倍级增加，言辞之间有显而易见的示好，让人有种被众星捧月的错觉。
  田语当然明白，这只是狐假虎威罢了，但她现在也的确需要这种借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田园集团资金链危机的谣言消弭于无形。
  应酬了一圈，程慕允被董会长请去商量事情了，田语终于解脱，重新回到了那个角落里，刚要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有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对面，大咧咧地招呼：“嫂子，我在你这里喘口气，这应酬可真太累了，一个个装得人模狗样的，背后不都是小三小四一个个左拥右抱，套路。”
  这人打扮时尚，一身酒红色的休闲装加同色系老爹鞋，和周围正式的商务氛围格格不入。
  田语的眉头微皱：“请问你是？”
  这人恍然大悟：“哎呦，看我这马大哈，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郑淮，郑克己的堂弟，程哥的徒弟，目前在骋风集团总部的投资部工作，未来的投资家。”
  这口气可真大，投资家未必，吹牛家倒是可以预定。
  田语笑了笑，也不戳穿他的吹牛：“那祝你早日达成所愿。”
  “嫂子，听说你是安州大学金融系高材生，还因为风投大赛得奖去过m国交流，”郑淮兴致勃勃地问，“你帮我个忙，给我挑挑，这三个项目哪个更有前途？”
  说着，他鬼鬼祟祟地往四周一看，没发现程慕允的人影，这才拿出了包里的平板递给田语，咬牙切齿地道：“我明天要交作业，女魔头说我要是能看准的话可以给我两天休假，要不然春节也要去加班。”
  田语总算明白了，这个打扮得像公孔雀似的大男孩，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
  她接过来随便看了几眼，上面的三个ppt应该是以前的知名案例隐藏了部分关键信息，附上了财务报表，是很典型的投资教学。
  做这个ppt的人应该是花了心思在认真□□郑淮，郑淮却不领情，跑来她这里作弊了。
  “你选了哪个？”田语猜测，“一号？”
  郑淮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一号销售额最多，这几年的盈利额也相当可观。”田语指着财务报表。
  “对对对，投资公司就是为了挣钱，盈利当然越高越好，”郑淮磨了磨牙，“可我细细一想，女魔头肯定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给我做，一定有什么陷阱，所以我要找人帮我看看。”
  “挑选投资标的除了盈利的绝对值外，一项更重要的指标是利润增长率，比如有的项目虽然目前亏损，但它的利润增长率却很惊人，前景可期，投资投的就是预期，一号项目盈利稳定，肉眼可见上限在哪里，建议别选，”田语把平板还给了他，“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你还是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做个综合对比再交作业吧。”
  郑淮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正要再继续追问，旁边有人插话：“田小姐，那桃花源镇是前者这样的好项目吗？”
  田语猛一回头，只见沙发后站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斯文儒雅，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你是……”田语不认识这个人，一时不知道他是善意还是恶意，迟疑着问。
  中年人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郁柏卿。”
  这个名字很陌生，田语不由得狐疑地扫了一下名片。
  柏龙教育集团。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了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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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会正式开始了，与会的企业家、金融家们都一一落座，台上会长和政府官员致辞，场面盛大热烈。
  程慕允坐在最前面的贵宾位，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四下梭巡，原本他在身边给田语留了个位置，到了时间田语却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