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者:
扶华 更新:2024-05-14 18:34 字数:6221
他在西尔维娅看不到的地方张开手掌又收紧,来回了几次总算压下了心底那股兴奋,看向女神亲手做的点心。
兰撒:幸福的马上就要昏过去。
西尔维娅把点心端过去,一边说:“做了些点心,兰撒先生不嫌弃的话,请尝一尝吧。”说话的间隙趁机又仔细看了看兰撒废弃的那些图纸,再一次确认了那些阵法用途是引导光明。
这阵法和之前的复生阵法有什么联系?兰撒到底想做什么?
兰撒已经很久没有正经的吃过好吃的食物了,被摧残了很久的味蕾尝到甜味的时候,心底泛起来的满足酸甜一下子冲到了眼睛,他唰的一下就红了眼眶。就是这种味道,当年,他从女神手里得到的那块面包,也是这样的味道。
正在阴谋论的西尔维娅看到兰撒红着的眼眶,脑子里一下子卡壳了。
西尔维娅:什、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个男人看上去快要哭了?深沉有心机的男人怎么会随便哭呢!
而且这么漂亮的人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子,真是让人很想抱着他安慰一番啊!
冷静,西尔维娅对自己说。兰撒这么复杂的人,不能这么简单的定义他,不然一定会出错。
还好兰撒并没有哭,他只是看着手里的面包,安静的吃完了。可是西尔维娅总感觉他的目光有什么不对劲,怪怪的。
第二天,西尔维娅又乘坐着马车去买新鲜的食物,这次她特地绕到了教廷的分庭附近。每个城里都有教廷分庭,这个城不大,信仰光明神的人也不多,所以分廷很小,只有几个见习魔法师。
她以买东西为由路过那里,恰好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新一任的圣女果然已经接替了她的位置,三个月前就在大主教的主持下接受了无数信徒的朝拜。
三个月?西尔维娅发现了一个有些严重的问题。她好像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复活的时间和死去的时间有这么一段时间差。是的,她从这个身体里醒来也不过几天而已,可是距离她的死亡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为什么呢?
等等,西尔维娅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她死了三个月,兰撒三个月前不再去萨罗城的光明教廷,这真是巧合。巧合吗?
第60章 黑塔上的魔法师10
西尔维娅从来不会简单的判定一件事,所以当心里忽然涌出来一个可怕的猜测时,她的脸上分毫都没有表露出来,她一脸平静的回到了黑塔,等兰撒继续去研究他的阵法了,她把乌鸦带进了厨房,门一关。
“小乌鸦,告诉我兰撒他三个月前每次出门,都是在什么时间?”
乌鸦被她捏着翅膀,呆头呆脑的嘎了一声。
“每个月的什么时间,告诉我,嗯?”
乌鸦看到她笑着的表情,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嘎……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嘎。”
这个时间,月末?从这里到萨罗城,用亡灵马车赶路大概需要四天,到萨罗城刚好是她要出席的朝圣大会举行的日子。这个也是巧合?西尔维娅放开乌鸦,继续微笑,“小乌鸦,你听兰撒说过‘西尔维娅’这个名字吗?”
乌鸦歪着头想了想,“没有哇~”
没有?难道是她想错了?西尔维娅凝眉,手指点着扶手。不对,有太多不对的地方了,根据乌鸦说的,兰撒三个月前忽然不再出门,开始不吃不睡的研究那种复活阵法。她现在知道,自己就是三个月前死的。她被兰撒带回来的时候,兰撒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只把她当做一件材料。可是自从她表明身份后,兰撒对她就很容忍。
是了,从她表明身份之后,兰撒就收拾了那些复活阵法的图纸,没有再研究了,现在还改研究起了光明的魔法阵。为什么不再着急研究复活魔法阵了?之前西尔维娅对这个问题很奇怪,可现在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就可以反推,兰撒之所以不着急了,是因为他想复活的人已经不需要他来复活了。
也就是说兰撒想复活的人,是她。
真的可能吗?兰撒对她抱着爱慕或者类似的感情?
之前西尔维娅根本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因为这太可笑了,她是教廷的光明圣女,是兰撒的敌人,就在不久前那些来围剿兰撒的光明骑士还是以她的名义来的,而且在这之前,她并没有见过兰撒。如果她是兰撒,那么面对这样一位身为敌人的‘圣女’,恐怕早就解决掉她了,根本不可能喜欢。
西尔维娅一愣。对啊,他们是敌人,兰撒不杀她也就罢了,毕竟她自认还有几分用处,但是对她这么好,真的有必要?
闭上眼睛,西尔维娅抵着额头,把这些天和兰撒相处的场景又细细回想了一遍。最后她暂时得出了一个不太肯定的答案——兰撒确实爱慕她。
爱慕西尔维娅的人非常多,因为她不仅是光明神在人世间的化身,还是第一美人,没有谁站在她的面前能夺走她的光辉,所以喜欢她的人从来不缺。她的爱慕者中不乏疯狂的魔法师,光是前两年因为试图混进教廷见她而被抓起来的,就有上百人,其中黑暗魔法师也有不少。
但是如果说兰撒也喜欢她,这就太让人惊讶了。也许她该去试探一下,如果这是真的,那就真是……太有趣了。
西尔维娅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兰撒完成了他引导阳光的魔法阵,昨天晚上他久违的睡在了床上,可是怎么都睡不着,想起身继续研究,又怕吵着西尔维娅休息,只能躺在床上发呆,在脑子里继续组织那些凌乱的魔法阵。有女神作为动力,兰撒觉得自己的脑子格外活跃,很快的就组合出了一个合适的阵法。
现在他小小的试验了一下,成功用一张纸把头顶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就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西尔维娅走出厨房的时候,看到兰撒正在那翻倒魔法材料。有些魔法材料不常用,都放在了箱子里压在底下,兰撒现在在翻的就是那些箱子。
他把袖子挽起来了,一样样的往外拿东西,好几大瓶彩色的药水,各种元素晶石。他做事的时候格外认真,西尔维娅不喊他,他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注意到她,这会儿也是,兰撒抱着那些东西,嘴里念念有词,身边漂浮了几张画着复杂魔法阵的图纸,他不时看一眼。
就这么一路走出了黑塔,西尔维娅跟着他一齐往外走,最后靠在了门边。
而兰撒抱着东西走出去,观察了一下黑塔周围的环境,走来走去量了一下距离,确定了位置后,他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抬起了右手。
他身旁的泥土好像被什么拱起,全都翻了起来,随着他的走动,黑塔外面一大圈的土全都翻了起来,是一个精确又圆润的圆形,接着他在圈内四处走动,看似毫无逻辑,但是在西尔维娅眼里,她看得出来那是一个魔法阵。兰撒以黑塔为中心画了一个魔法阵。
很快,一个在大地上画出的魔法阵出现了,兰撒走完最后一步,抱起一个装了药水的大瓶子,顺着那些被翻出来的小沟倒下去。那彩色的药水一倒进土壤里,就变得血红,那散发着淡香的红色液体充满了整个魔法阵,兰撒拿起几块同系元素晶石,让它们漂浮起来落在十三个角落。
一瞬间,整个魔法阵泛起了蓝光,沟壑里的红色燃烧起来,火焰也是蓝色的。等到火焰熄灭,地上的坑洼消失了,地面平整的就好像之前没有被翻起过那么多的土壤。
兰撒蹲在地上捏起一把土,感受了一下,重复起了刚才的行为,到处走画下巨大的魔法阵,不过这一次的魔法阵和之前那个不太一样。
西尔维娅发现他是在做复合型的组合重叠魔法阵,这种叠加型的魔法阵很难,但兰撒做起来似乎很简单。他连停顿都没有,一连叠加了七个魔法阵,最后那个尤为复杂,西尔维娅看着,不禁感叹,果然不愧是魔导师级别,而且这种能力天赋,除了大主教那个老不死的臭老头,她还真没见过另一个能和兰撒相比的,就连她自己,也只能认输。
不过这也正常,她的时间大部分都放在了享受上了。本来也是,人生不及时享受,就没有意义了。显然兰撒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人。
西尔维娅就走神了一会儿,兰撒的阵法已经完全完成了。
轰隆的一声巨响吸引了西尔维娅的注意力,她抬头一看,黑塔上空厚厚的阴云里忽然劈落了一道紫雷,随着这道紫雷的消失,那些厚厚的云层忽然往四周散去,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从云层中搅出了一个大洞,让阳光能从那洞中照射下来。
这场景有趣,这一片荒原上都是时刻阴云密布的,但现在,黑塔附近一圈包括黑塔在内的范围,都能照射到太阳。太阳光在地上落下一个圈,黑塔的倒影刚好落在兰撒的脚下。
兰撒终于注意到他的女神站在那边看了一会儿了,他被太阳照射在身上,发现没戴斗篷,顿时就不自在起来。在阳光下不戴斗篷,简直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他赶紧上前两步走进了黑塔的阴影里,眼神左右移动,说:“之前……塔里太暗了。”
“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西尔维娅看着离自己那么远,说话又那么小声的兰撒,忽然就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兰撒确实是喜欢她。
不然他为什么做这些,他可是一个不习惯太阳的黑暗魔法师。
传闻中脾气古怪又残暴的黑暗魔导师兰撒,一直住在不见天日的黑塔里面,可是看看现在这个沐浴在阳光中的黑塔,西尔维娅心里莫名的冒出一些奇怪的情绪。
兰撒站在那,一手的土,他的眼睛还在看着地面,半天没听到女神说话,心里就有些忐忑。西尔维娅不喜欢?他抬头看了一眼黑塔,又垂下头。确实,黑塔太旧了,怎么能和庄严华丽的教廷相比。
他下意识的用袖子擦了擦手上的土。
西尔维娅看到了他的动作,忽然走上前来,拉过他的手给他擦掉了上面的土。
用衣服擦手什么的,不能忍。
“看上去不错,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如果能再开几扇窗,里面就不用点蜡烛了。”西尔维娅说,似乎无意的蹭过了兰撒的手心。
“开窗?”兰撒愣愣的重复,然后意识到这是女神在提要求,立刻忙不迭的点头,“好,开窗。”
西尔维娅放下他的手,心想,这表现确实是喜欢我,可我都摸他手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比如开心激动什么的?
她一边想一边往塔里走,兰撒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看到自己的手掌,忽然一愣,笑的像朵被浇灌了的小花。女神刚刚给他擦手了!瞄了一眼前面的背影见她没有回头的意思,悄咪咪的抬起手掌闻了闻,马上放下。
嗯,香的。
西尔维娅进屋,兰撒也跟着进屋,不过他现在心里正揣着个兔子蹦蹦跳跳,没注意脚下,一个不稳的往前踉跄了几步,把走在前面的西尔维娅扑倒在地。
“唔。”
忽然被压在下面的西尔维娅心想,没想到兰撒还挺直接,她还以为对方这几天一句都不透露心思,是不好意思呢,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啊。她这可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压在身下。
她正想着兰撒难道是忍不住了要来直接的,就感觉身上一轻。转头看去,见到兰撒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又抖抖索索的把她扶了起来,抬手想给她拍裙子上的土。
西尔维娅有点搞不懂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来。然后她就看到兰撒收回手去,语气恍惚的说了句“对不起”,接着他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跑了。
拍着裙子的西尔维娅:“……”你跑什么?
第61章 黑塔上的魔法师11
雏菊蕊、荨麻刺、长角鹿茸、水仙花粉、比西亚亚草,加上绿茵鸟的羽毛,可以调配成颜色漂亮的药剂,这种药剂是西尔维娅从前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用处广泛。擦手指的话,手指指甲会变成漂亮的粉色,涂嘴唇,会变成一种热烈盛放的红,涂在皮肤上,会使皮肤变得更加白皙剔透。
西尔维娅做了许多从前用习惯了的美容药剂,一大堆的瓶瓶罐罐摆在那,五颜六色,香味各异。对着镜子给手涂完了保养的药水,西尔维娅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那张脸。
轮廓仔细看确实是非常好的,只是脸上那些痕迹,让人根本没法多看,就连西尔维娅自己也不太想看到这张脸。她移开目光,懒懒的倒了几样药水混合在一起拍脸,一边考虑着什么时候去找莉莉娜解决脸上这些糟糕的魔法刻印。
这魔法其实不难破解,麻烦的是要想破解这个魔法必须得使用一样东西——莉莉娜园子里的黑色鸢尾花。
莉莉娜那家伙把自己的老巢捂得紧,但是不巧的是,西尔维娅知道她的家到底在什么位置。要是之前的西尔维娅,是个大魔法师,去那里当然没问题,但现在她只能借助魔杖使用一些简单的生活魔法,这个样子去和莉莉娜战斗?无疑会死的很惨。
不过,现在就没有问题了,因为她还有个兰撒。
想到这,西尔维娅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兰撒之前跑了出去,一下午都没回来,现在外面又下雨了,他还没有回来。不过那又怎么样,他迟早会回来的,毕竟她还在这里。
恶名昭彰的黑暗魔导师兰撒,竟然喜欢她这个光明圣女。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思深沉也好,简单也好,只要他喜欢她,她就能漂亮的赢。爱情这种东西,如果利用的好,会是一项最有利的武器。
圣女西尔维娅,最善于玩弄人心。历届光明教廷的圣女,都是大主教手心里的提线木偶,除了修习魔法为大主教续命,她们什么能力都没有,身不由己的被摆弄,甚至是被那些贵族们玩弄。
可是西尔维娅不同,她三岁进入教廷,身边什么依仗都没有,却能在二十多年中得到远胜于历届圣女的威望和名声,以及出色的魔法能力,有资本去反抗教廷最大的权威大主教。这固然是因为她那张脸足够好看,体质有优势,但无论如何,与她自己的手段也是分不开的。
西尔维娅记事非常早,她最初的生活并不如意,因为她的家庭是破落的小贵族,后来父亲死亡,母亲带着她去到继父家中,那个肥的像只猪一样的有钱继父到现在她还能清楚记得,记得那油腻的手上戴着无十几枚宝石戒指,粗壮的脖子上戴着硕大的黄金链子,他看着她,那张挤成一团的脸上露出猥琐古怪的笑容。
她当时才两岁,可她那时就明白怎样解决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她那倒霉的继父还没碰到她,就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不小心’的摔下了楼梯,等到第二天女仆发现他的尸体时,血已经快流干了。
两岁多的西尔维娅在那个夜晚,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衣,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坐在楼梯上笑眯眯的看着男人的血一点点的浸透了花纹地毯。
她从小就是不一样的,所以进入教廷,她能用自己天使一样的外貌得到别人的喜爱,利用那些喜欢自己的人,去对付那些自己想除掉的人,等她更大一些,学会了魔法……有许多许多的魔法都非常好用,配合起来的话,想让一个人消失,也只需要轻轻的一句咒语而已。
最美丽纯洁的面容之下有着一颗最无情的心,沾满了蜜糖的语言裹着的是最剧毒的毒.药。被她迷惑的人就如同蚊虫,落在蜘蛛的网中,无法挣脱,最后只能变成她生存的食物。
当她成年,已经有数不清的贵族、魔法师、教廷的神职人员因为她的脸和那温柔的假象,成为她的裙下之臣。那么多的男人为了得到她的目光,愿意献出自己所有的宝物,还有狂热的人甚至愿意为她剖开心脏,就为了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哦,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可惜她忘记对方的名字了。那家伙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了,死的格外蠢。脸上的神情悲悯而伤心,心中却无动于衷的讥讽,对这样真切炙热的感情也无法被触动哪怕一丝一毫。
男人对于西尔维娅而言,一向没什么意义,他们可以是好用的工具,能被她利用去对付不喜欢的人,也可以是笑话,无聊的时候看着他们争夺取乐,但更多的是路边的野草,不值得让她多看一眼。
兰撒,其实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爱慕者,西尔维娅见到的爱慕者太多太多,只不过兰撒出现的时机很好,恰好她落难,所倚仗的容貌和魔力全都没有了,所以她愿意花费心思来得到他的帮助和更加深刻的爱。
他爱的越深,就能为她做更多的事。懒散坐在猩红软椅上的西尔维娅,伸出手指拂过红唇,昏黄的灯光描摹过她的半张脸,落在她闪烁的眼睛里,像一句神秘危险的咒语,又像是一株淤泥里开出的妖异蔷薇。
“真是个幸运的男人,希望你能承受住我的‘爱’。”
兰撒又在那堆光明骑士的尸体旁边坐了很久,浑身淋得湿哒哒的,黑色的长发结在一起,不停往下滴水,长长的睫毛上滴落的水珠全都砸在了手上。
他抱着膝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旁边那堆骷髅,迟疑的问他们:“你们……碰到过她吗?”
骷髅当然没有说话,所以兰撒又看着那些骷髅空洞洞的眼睛自言自语,“她可真软。”说完他就脸红了,把头发全都拢在前面遮住眼睛。“我不敢回去了,她会不会生气?我不是故意去碰她的。”
“她肯定不想我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