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是个高危职业 第376节
作者:
拾筝 更新:2024-05-14 18:41 字数:4119
天色黑下来,她也没点灯,静静坐在窗边,身影消瘦,目光盯着一个角落,半响未动。
后窗轻轻响了一声,屋里多了个人,明仪察觉到了,却未回头。
这周围都是穆家的侍卫,能躲过他们潜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夏侯雍站在窗边,离着十几步的距离看着她,黑暗里,就连开口都小心翼翼:“弘治帝驾崩时,你也没哭。”
“哭有何用?”明仪一动不动:“我就算是哭瞎了双眼,他也回不来了。”
夏侯雍稍稍沉默:“齐昭劝我自立称王,居心不良,齐国虽遭雪灾,虽势力大不如前,却也不可小觑,你若真的把穆祯撤了下来,大举进攻,不过早晚的事。”
“齐国向来如此,趁火打劫之事,又不是头一次做。”
“你打算如何应对?”
明仪吸了鼻子,深深缓了口气:“举国之力,灭了柔然。”
“好。”他应了一声,便再没有出声,承乐领着锦宁进来的时候,屋里只有明仪一人,她依旧坐在那里,半步都没有挪动。
锦宁过去,嗓音嘶哑:“娘亲,吃点东西吧,你一直不吃不喝,爹爹知道了也会心疼了。”
承乐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明仪却抱起锦宁,将他搂进怀里,锦宁努力抱着她,想要用自己的小身板给她做个依靠。
“锦宁,爹爹必然是舍不得丢下你和妹妹的,你要相信,他比娘亲更疼爱你们,所以,你不必因他的离去而感到自卑,反而该为此骄傲,自己生在一个忠君之门,日后,也做个踏实肯干的人。”
“嗯。”他捧住明仪的脸:“我知道,娘亲,你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和妹妹呢。”
见他如此懂事,明仪多少有些忍不住了,抱着他哭出了声,却依旧隐忍压制。
停灵七日,穆家发丧,等一切尘埃落定,穆祯还没有回来。
边关太远了,一来一去,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要月余,他终究是赶不上见祖母父亲和弟弟最后一面。
丧葬之后,明仪把两个孩子都留在了鹿京,独自回了盛京,她离开的这二十多天,盛京城已经开撕了。
国难当头,该不该继续守孝。
人人都盯着穆祯,等他回来,是卸去兵权,还披甲上阵。
唐可寅与薛卓先三王爷一步来了公主府,见明仪没有倒下,两人都无端安心了。
第1279章 你们反对我不听
“现如今,朝堂之上为长平侯是否守孝争执不下,就连民间也起了议论之词,以国子监讲师池老先生为表率之人,执意认为礼法不可废,穆祯当卸职守孝,以三年为期,亦不可动用永信伯与段玉柏二人,我二人核查了大魏所有将军的战绩,只有一人勉强可堪大用。”
“谁?”
唐可寅立刻送上折子:“关山大营统领,梁秋生。”
“梁秋生?这个人本宫知道。”明仪扫了一眼折子:“弘治十六年武举状元郎,曾多次救驾,为前朝梁氏一族后裔,善弓马骑射,曾力挫齐军,后来惹上了吃空饷的案子,被拽了下来,打发去了关山大营。”
唐可寅拱手:“公主说的极是。”
“你们觉得他可堪重任?”明仪把折子放下:“可仔细查过他的底细?”
他们二人摇头,唐可寅说道:“他已经十几年不曾跳起来过,朝堂的人马也换了几批,为此对他并不是很了解。”
“此人酗酒成性,对士兵非打即骂,在军中名声恶劣,更有冒功的案底。”明仪点着折子:“大战之时,主将需有足够的号召力才能让将士们信服听令,而且,全军上下务必团结一心才行,此人并不适合。”
薛卓垂眼:“若如此,非长平侯不可了。”
“若要任用长平侯,只怕阻碍不小。”唐可寅有自己的担心。
明仪神色冷漠:“为人处世尚且知道随机应变,治国大业怎么能按部就班?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因时制宜,审时度势方能成就大事,画地为牢,徒为他人做嫁衣。”
唐可寅与薛卓相视一顾,都明白明仪是表态了。
唐可寅趁势问道:“那周玉清与段玉柏是否启用?”
“自然。”明仪起身:“柔然敢举国之力犯我大魏,齐国脱不了干系,这两国狼狈为奸,百年来屡次害我百姓,这次柔然甘做齐国马前头,那正好趁此机会与柔然决一死战。”
他们二人心里有数了,立马告辞回去准备。
要想说服那些固执守礼的人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坚信礼法不可轻易改变,并做好了国破殉身的准备,以礼法道义为天下最重,其余的都不会去想。
这种人最为忠心,也最为固执。
而且,举全国之力与柔然一战,那齐国趁虚而入又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问题,不能忽视的问题。
明仪独自待着,快入夜家里却来了人,是赵秋容,她不过寻常装扮,只带了几个人,乘坐的马车还是三王府的。
“姐姐。”
见了明仪,她一开口便是泪崩,上来握住明仪的手,许多话都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反倒是明仪扯了唇:“我没事。”
“姐姐过得苦。”赵秋容掩面而泣,到是比明仪更加伤心了。
这一晚她在公主府住下了,与承乐一起陪着明仪,她熟睡,她们就在旁边静默的坐着,瞧着她在睡着后哭的撕心裂肺,瞧着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被子里,瞧着她醒来后面无表情的开始处理折子。
她所有的软弱只在深夜才会显露,不为外人所有。
第1280章 唐可寅反驳礼法招人恨
没人希望她倒下去,她也不能倒下去,即便是没了丈夫,她也没有哭泣悲哀的权利。
不为亲人守丧,这一点触怒了文学礼士,事情争执起来,明仪才不管他们,漠北战事耽搁不起,为此她没经朝堂决议便直接下旨,任命穆祯为兵马大元帅,总理漠北军务,调任周玉清,段玉柏,华凌三人分管三路大军,启用数位守丧的将军披甲上阵,再次抽调各处精兵悍将二十余万人。
十七位将军,六十万大军,压向漠北,屠灭柔然。
穆祯日夜兼程回来后,去磕了头便即刻出发,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走马上任而结束。
因为明仪执意任用穆祯,免去周玉清等人守孝,她自己成了众矢之的,遭天下学子抨击。
重振朝纲,为拉拢天下读书人,是她让步答应的守孝三年,如今也是她不顾一切打破规矩。
女子当政,朝令夕改的话渐渐生起,逼她让权的折子也敢送上桌案了。
明仪公主朝令夕改,难当大任。
茶楼雅间,隔壁的人借酒嚷嚷,小半个时辰里也不停,反倒越说越是慷慨激昂。
唐可寅静默不语的听着,与他一块的其他几位大臣也都不说话,桌上的菜一口未动,杯中酒也一口未饮。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新法确立,既有规章,那一切就该按照规矩办事,当日永信伯守丧,公主不曾反对,我等还心生鼓舞,以为尊贵如公主,也能以身作则,却不想,到底是趋利而往,穆家乃公主姻亲,此举实在有任人唯亲的嫌疑。”
“先帝遗命,公主摄政监国,三王爷与五王爷辅国相佐,如今五王爷去了金陵,三王爷虽有辅国大权,可到底被明仪公主压了一头,凡事都要先问过公主的意思才能决议。”
“想我等堂堂男儿郎,却被一女子压制,大魏前途,更是掌握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自古女人摄政,必定国破家亡,我等真是忧国心切啊。”
“大魏刚刚遭遇天灾,此时起战,便是人祸,此乃牝鸡司晨。”
唐可寅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惊得隔壁说话声戛然而止。
“大魏败于男人之手,强于女人之手,我等男人实在不配诋毁公主一字半语,如今外敌入侵,我大魏数十万男儿郎驻守漠北,只求一位能带领他们征战退敌,带领他们平安回家的将军,怎么就成了不能容忍的事,要担负这么大的指指点点?
诸位若真有大志,大可披甲上阵厮杀退敌,而不是一事不做,只晓得饮酒作乐指点江山,纸上谈兵之事世人皆可为,诸位口口声声家有家规,那敢问诸位,家中婆媳不和,婆婆坏了规矩,诸位会用惩罚妻子那一套规矩惩罚生母吗?”
隔壁立刻有人反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进门之女,岂可与生养之女相提并论?”
“那家规有何用?只因生养之恩,便可置家规于不顾,明知有错而不罚,此乃徇私。”唐可寅阴沉着脸。
那人急了:“对待生母,岂可无情?”
第1281章 求娶大魏郡主为后
“那对待为国拼杀的将士,怎么就能置他们生死于不顾?”唐可寅直接反问:“一位可靠的将军,决定这一支军队的生死,他们在为国拼杀,诸位却在争论他们的将军该不该提枪上马,这与决定他们生死有何不同?诸位何德何能,为他人生死决议?”
隔壁的人彻底急了:“这般说,你是认同不必为了先辈守丧的?”
“哀痛先辈,心中铭记就好,守孝三年,也不见得子孙日夜哭泣,且,老元帅为国战死,他若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给自己守孝而至国难不顾,只怕泉下不得安宁?”唐可寅掷地有声不容反驳:“国破家亡之际,却不懂审时度势,此与固步自封有何差别?
诸位若是身在边关,身家性命悬与一线,是否还能说出这样话?我大魏百姓若是因为此战失利惨遭屠戮?何人为他们负责?礼法当立,但人命关天,人都没了,高唱礼法,不过一曲悲歌罢了。
本可以未雨绸缪的事,非要闹得惨淡收场,然后在高唱一声我等不负礼法,以身殉之有何用?况且,此乃家国大事,并非家宅小事,决策失误便是成千上万条人命,普天之下,人命万千,诸位愿意以身殉礼在下佩服,但诸位无权为他人作主?”
隔壁被他反驳的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质问:“不知如何称呼?”
“吏部侍郎,唐可寅。”
“又是那个唐可寅?”
小院子,正在下棋的池三岳听到这个名字便是一顿厌恶:“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边上的人说:“此人的来头并不很清楚,但似乎是明仪公主一手提拔的,南方世家会被连根拔起,他便是那个内应,后来太后与五王爷生了谣言一事,也是他搜到了线索。”
“这么说,此人是明仪公主的心腹了?”池三岳对唐可寅越发没有好印象了:“攀附权贵上位,难怪这般不敬礼法。”
边上的人接了一句:“此人说来也奇怪,其妻就是世家女子,成婚数月唐可寅就灭了自己的丈人家,却对其夫人极好,而且拒了朝廷给的宅子,自己购置了一处小院落脚,家中除了一个嬷嬷,再无其他佣人,反倒是他兄弟平日里帮衬着。”
“他兄弟是何官职?”
“无官无职,原先进过禁军,后辞任,年纪也不小了,却不成亲,到是时常帮自己的嫂子干活。”
池三岳立刻就是一脸厌恶:“只怕此人家风不正。”
他先入为主的把唐可寅放在了对立面,再也不想过问他半句。
明仪是否继续执掌大权的事因文书司提起秋围而渐渐销声匿迹。
但是关于礼法是非要顺势而为这件事,却是越演越烈。
明仪完全没有功夫去搭理他们,她心里想的事太多,一群迂腐书生的叫嚣,不足为重。
随着穆祯抵达漠北,三路大军就位,五月初,大魏首战告捷,一举挫败了柔然锐气。
士气大振。
六月,齐国襄王入盛京,为齐昭求娶大魏郡主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