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皇帝之后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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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零九 更新:2024-05-14 19:41 字数:3866
但重生后的沈亦槿绝不会到此为止。
她知道门后不远处肯定有人,大喊道:“今日小女亲手给殿下煮了沙参山楂粥,有益气养阴、健脾养胃、清心安神的功效,放在门口了,请殿下趁热用。”
说完,附耳在朱门,听见门内隐隐有人声,但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
“芷宁,我们走吧。”
在心中轻叹一声,每日每日地,送药膳这件事已经成了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就如同,在未知道路的深处有着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她虽然找到了这条路,却不知该如何通行,只朦朦胧胧觉得有一个方法或许可行,于是她不断坚持,不敢停歇。
哪怕只能前进一步,她也愿意付出十倍的努力。
门内,李彦逐站在影壁前,视线落在两扇门的缝隙之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微微抬起,半晌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最后还是放下了抬起的手。
“江锋,我们从后院跳墙而出。”
江锋应下,眉头微蹙。这座府邸是皇帝所赐,不知何故,只有前门,即没有侧门也没有后门。殿下是有权重新布局的,但却丝毫未动,保留着这座府邸最初的样子。
故此,这两月因为沈亦槿的缘故,殿下出门还得挑她不在的时候,尤其前一个月,她白日里一直守在门外,若要外出办事,要不就等在夜里,要不就得跳墙。
出自家府邸还需要跳墙,整个上京也是独一家了。
李彦逐迈步转身,正要往后院走去。
卫安上前问道:“殿下,门口的粥……”
李彦逐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卫安,淡淡道:“赏你了。”
卫安道:“是。”垂手站在一边,等李彦逐和江锋走远,才打开了门。
他看了看四周,沈亦槿已经离去,他将食盒拿进来,不由轻叹一声。
这一个月,沈亦槿的这些心意,主子半口都没品尝,全都到了他肚子里。
最初李彦逐赏给他,他跪地拒绝,李彦逐一句“那就扔了”,他便知道拒绝也无用。
吃了一月,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沈亦槿花的心思,每天的药膳都不一样,还会贴心的在食盒里放上药膳的功效。
俗话说吃人嘴短,更何况还是连着吃了近一月。
虽说是主子赏的,但这药膳却是沈亦槿亲手做的,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论身份,哪里有资格吃沈亦槿亲手做的药膳。
这份别扭的赏赐本就让他有些惶恐,又足足惶恐了一月,时间一久,心里自然也有了些许偏向。
街巷中,沈亦槿快步往回走,她并不在乎那药膳是扔了还是收下,只想让李彦逐知道她并没有“到此为止”。
这两月,她的坚持也一直在礼数之内。
安静的守在门口,安静的趴在墙头,送药膳没有非要他回应,送年礼没有非要他感谢,哪怕同处一室,也只是诉说着自己的仰慕之情,保持礼仪。
看似没有什么进展,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对于李彦逐来说,已经不是陌生人了。
目前为止,这样就够了。
沈亦槿回到府中,径直往厨房走去,十全大补汤已经熬好,散发出肉香和药材混杂的奇特香味,她盛好一大盅放在托盘上,往正房走去。
兄长昨夜去了军营值守,一直到初八才会回来,父亲则要从初九值守到过完上元节。
过年时候,军营虽不如平常那般艰苦训练,但该守的纪律还要守,哪怕是主帅。
刚走到正房门口,就见本该在军营的兄长,身穿盔甲从正房走了出来。
想必是来禀告军务的。
沈常松看见小妹,快步走到她面前,语调温柔道: “昨夜的事我听说了。”
他疼惜地拨弄着小妹额前的头发,“你别怨怪父亲,要怨就怨为兄,我应该想到万家团圆的大年夜,你会思念母亲,也应该在守岁时好好安慰你才是,这样你就不用独自跑去江边吹风了。”
听着听着沈亦槿就红了眼眶,她的哥哥,对她始终是这样好。
她想起最后那夜,尽管知道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兄长还是拼了命地护在她身前,在看到父亲挥剑自刎后,她永远忘不了,兄长松开拉着她的手,含泪对她说,小妹,对不起。
一直以来,她得到的太多了,是该付出的时候了。
她红着眼对沈常松露出一个微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深吸一口气,俏皮说道:“哥,我熬了十全大补汤,你要不要一起喝点?”
沈常松有点诧异,“我家小妹,可是只会吃不会做的,怎么熬上十全大补汤了?”
他看了看沈亦槿手中的汤盅,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十全大补汤?不会是十全大毒汤吧?喝了怕不是要中毒?”
沈常松说得不错,前世的沈亦槿,此时根本没下过厨。
要说厨艺,还是二公主李兰雪给沈常松做吃食时,非要拉着她一起,才勉强会了一些。
沈亦槿瞪他一眼,“我要端进去给父亲,你若是不想父亲中毒太深,就进来替父亲分担一些吧。”
沈常松嘴角微扬,跟在沈亦槿身后。幼时,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每次把妹妹惹哭,他就会很得意。
可是长大一些,他就舍不得惹小妹哭了,每次斗嘴都是沈亦槿占上风。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沈常松扶剑站在门口,沈亦槿径直走到方桌前,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气鼓鼓坐下,“爹,我一大早就起床,特意给你们熬了十全大补汤,可哥哥非说是十全大毒汤!”
第八章
沈誉听完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小槿莫要气恼,我们不理他。”
他从书桌前起身,走到方桌前坐下,微微低头靠近汤盅闻了闻,皱了皱眉头,但很快恢复了笑意,“来,我的女儿第一次下厨熬汤,为父这就,这就尝一尝。”
沈亦槿忙站起来,打开汤盅,拿起托盘里的汤勺汤碗盛了一碗,递到沈誉面前。
沈誉僵硬的笑了笑,刻意掩藏畏难情绪,端起了汤碗,扑鼻而来的浓烈药味让他屏了一瞬呼吸,随即抬头看见女儿期盼的神情,略一沉吟,将一碗汤药灌进了肚。
想象之中的苦涩之感没有袭来,下一刻,唇齿间慢慢溢上肉香,让那淡淡的苦味也变得别有雅致,自喉咙到腹部再蔓延到全身,格外舒适温暖。
他不禁露出了笑容,看向了沈常松,“常松,你也来尝一碗?”
沈常松神情疑惑,他看不清父亲的笑意几分真几分假,还没等他回应,沈亦槿早盛好了一碗端到了他面前。
他挤出一个笑,从小妹手中接过汤碗,看了看,眼一闭,头一仰灌了进去。
与想象中天差地别的香味溢满口中,他不由惊诧的看向了沈亦槿,“小瑾,你从哪里学的手艺?”
熬汤的手艺并不难学,十全大补汤也不难做,只不过从前的她少了这份心思。
她没好气道:“哥,府中菜品很难吃吗?后厨那些厨艺精湛的厨子,还不够我请教呀。”
沈常松放下空碗,笑着摇头,眼中都是慈爱,“牙尖嘴利的,为兄可说不过你。”
说完揉揉沈亦槿的头顶,再对着沈誉抱拳行礼,“父亲,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军营了。”
沈誉挥手点头,“去吧。”
“哥,等一下。”她快速盛了一碗端给沈常松,“我可是熬了几个时辰,精心挑选的食材药材,喝一碗可不行。”
沈常松接过来仰头喝下,细细瞧了瞧沈亦槿,“我的小妹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不是只懂得撒娇的小丫头了。”
沈誉起身道:“是呀,也该给小瑾相看个好人家了。”
沈亦槿眉头微蹙,前世的自己在父兄的呵护纵容下长大,生活得自由自在,玩心很大,根本不愿意被婚姻束缚,再者,她也没遇到心仪的人。
前世尚且如此,今生就更没这个想法了。
何况,李彦逐已经误会她对他有意,更不能节外生枝。
成亲不急,改变沈家命运才是她重生后最重要的事。
“爹爹就那么想把我嫁出去呀?”沈亦槿可怜巴巴看着沈誉,噘嘴道:“让我再多在你们身边待两年嘛,夫家哪里有自己家自在。”
前世,父亲如此说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拒绝的。
沈誉沉吟片刻道:“为父当然舍不得你,但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他站起身来到沈亦槿面前,单手将女儿揽进怀中,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肩膀,看着窗外微笑道:“那就让小瑾多在为父身边待两年吧。”
这些话和前世一字不差,当时听来只觉得平常,现在听来,莫名酸涩。
她还记得,父亲自刎前最后看向她的样子,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还有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绝望。
那夜之前,父亲为她做的她都知道。
父亲知道自己和兄长都难逃一死,于是在李彦逐登基后,一直在想办法将她送出上京,保她一命。可她逃命的时机并没有到来,到来的只有抄家的金吾卫。
她紧紧贴在父亲胸膛,听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父兄活着就是她重生的最大意义。
*
这天后,沈亦槿只要有空就会亲自下厨为父兄做菜品,熬药膳。
顺便,让厨房给李彦逐也熬上一份,再送去他的府上。
叩门不开已经成了日常,沈亦槿在门外喊话也成了默认的方式。
在她看来,送药膳,只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在李彦逐和他周围人的眼中,就成了不求回报的付出,成了深情不悔的爱慕。
“这就是又晴所说的沈姑娘,给你送来的药膳吗?”坐在李彦逐对面的中年女人,身着湖蓝色小团花纹锦缎对襟外裳,头戴蝴蝶银步摇,面容略显苍白,神情温和平静,面着笑意说道。
李彦逐看了一眼卫安提进来的药膳,为中年女人添上热茶,“我早已明确拒绝,却不知她脾气这么倔。姨母,买走玉寒兰草的人,江锋正在查,有些眉目了。”
林惜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摇头笑道:“今日我并不关心玉寒兰草,殿下莫要岔开话题,不如就来说说这位沈姑娘吧。”
李彦逐回道:“沈姑娘过几日就消停了,这件事姨母不必挂怀。”
林惜招手,“卫安,把食盒拿来,我尝尝。”
卫安将食盒放在桌几上,拿出汤盅汤碗的时候,林惜又道:“殿下身体康健,倒是我这这身子需要好好补一补。”
卫安盛了一碗放在林惜面前,拿着汤勺看向了李彦逐。
李彦逐摆手,示意不用给他盛。
“姨母身边的又晴厨艺不错,伺候得很是尽心,应是时常给姨母做药膳的才对。”
林惜喝了一勺汤,轻轻挑眉点头,“又晴的手艺我都吃腻了。沈姑娘这决明子鸡肝汤,鲜而不腻,咸淡适中,很合我的胃口。”
说着又喝了几勺。
李彦逐不再说话,静静看着林惜喝汤。
一碗汤喝完,林惜抬头看向李彦逐,“真可惜,殿下没有这个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