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皇帝之后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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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零九 更新:2024-05-14 19:41 字数:4202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说了宋有光为沈家所做的事,李彦逐理解了自己对宋有光的维护呢。
于是大着胆子道:“陛下,宋公子是宋家唯一的儿子,宋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宋公子此番受了重伤也算是经受了磨砺,陛下能不能把宋公子召回上京?”
真是痛上加痛,沈亦槿的每句话都像你对李彦逐的凌迟。
他抬眸看着沈亦槿,“今日你亲手做这么多菜,只为了讨我欢心,还是为了替宋有光求情?”
李彦逐眼中的悲痛太浓,沈亦槿只看了一眼,心就跟着也痛了起来。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都是。”
李彦逐突然大笑了起来,“沈亦槿,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宋有光,你别把我当傻子。”
沈亦槿根本顾不上思考,下意识解释道:“不是,宋有光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看着他死在边疆不管不问啊。”
“你是为了让我召回他才这么说的吧。”李彦逐放下碗筷站起身,“朕可是清楚的记得,在瘴城时,你亲口对我说,爱慕的人就是宋有光,沈亦槿,你自入宫以来,可曾对我有一点动心?”
沈亦槿刚要开口,就听李彦逐厉声道:“如今,我不想知道了。”
他笑自己傻,分明知道结果,为何还要听她亲口说出来?是觉得伤得还不够深吗?
李彦逐走到沈亦槿面前,“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强求你爱我,如今我才明白,你的心……”李彦逐眸中的泪还是没忍住,滑落了下来,“终是捂不热。”
沈亦槿低着头,她要解释些什么,却好似被禁了声,怎么都张不开口。
她很想告诉李彦逐自己并非一点心动都没有,可又怕交付真心,换来的不过是李彦逐无数嫔妃的其中之一。
李彦逐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所求之事,朕知晓了,朕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第二日,李彦逐下了一道旨意,召宋有光回上京。
而自这日起,李彦逐再也没有踏进静月阁半步。
沈亦槿时常想起李彦逐眼中的悲痛,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几次三番相求,都得了恩典,自己若把这些恩典都当做理所应当,未免太过冷血。
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熬了汤送去紫宸殿,可李彦逐却拒绝相见。
以为李彦逐只是一时气恼,过段日子就好了,没想到在宋有光回到上京的第二日,卫安来了静月阁,传了李彦逐的口谕。
沈亦槿刚要跪地听旨,卫安马上将她扶起来,“姑娘,陛下说过,姑娘无需再跪。”
卫安看着沈亦槿的神情,悲伤又不舍,让沈亦槿莫名紧张起来,只听卫安大声道:“陛下口谕,恩准宫女沈亦槿即日离宫,但不许擅离上京;准许另嫁他人,但不许自作主张定下婚期。”
离宫!
沈亦槿怔住,这分明是她一直期盼的,怎么如今李彦逐要放她离开了,心会这么难受?
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还是这静月阁太舒适,她舍不得?
都不是,是这一年,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喜欢了李彦逐,可又十分清醒地知道,太多的疑问和顾虑,让她心生怯意不敢寻求答案,也不想困于这皇宫之中。
人在很多时候,都无法清晰的为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定义,甚至常常活在矛盾中饱受煎熬,只能逃避度日,可逃避总有无处遁形的时候,终归是要做出选择。
就像此时的沈亦槿,在情爱和自由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不过这离别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沈亦槿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呆呆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卫安走过来道:“陛下让人把将军府重新打理了,姑娘可住进去,芷宁也可跟随姑娘离去,姑娘看这静月阁中,哪个宫婢用得顺手,也可以一并带走。陛下赏赐的衣物和珠宝首饰姑娘都可带走。”
“姑娘。”卫安眼里转了泪花花,“陛下待姑娘真心,姑娘若不愿走,奴才这就带姑娘去紫宸殿请旨。”
沈亦槿浅浅一笑,“既然是即日离宫,我此刻便收拾行装。”
卫安忙道:“姑娘可否不走?只要姑娘说一句不愿离开的话,陛下定然会收回成命!”
他是知道的,主子让他来传口谕时,有多不舍。
沈亦槿笑得释然,“这段日子,多谢卫公公照拂,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她打量了一番静月阁,“还请卫公公告知陛下,将军府我不会再住进去,宫婢我也只带芷宁离宫,至于那些赏赐的物件。”她拿下发髻上的金雀钗,“我只带走这支金雀钗足矣。”
既然已经决定离去,她就不打算再承李彦逐的恩情。
且将军府前后三院,好几十个厢房,自大兴建朝以来,那处宅院居住的都是大将军,她一个罪臣之女住进去算是怎么回事,再者,她和芷宁两人,实在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只要有一方安身之所足矣。
卫安道:“姑娘出宫后要去哪里?要如何生活?”
沈亦槿淡淡一笑,“陛下许我出宫又不许我离开上京,许我嫁人,却又不许自作主张。我知晓,陛下要真的放下我们之间的过往还需要些时日。卫安,我相信不会太久的,到了那时我会再来找卫公公,卫公公可不能不认识我呀。”
迟早有一日,李彦逐会立后,会有很多嫔妃,会有子嗣,到了那时,她应该能为自己请一道离开上京的旨意。
卫安忙摇头,“不会,我怎么会忘了姑娘。”
沈亦槿道:“快回去复旨吧,我们……”她轻轻笑道,“我们后会有期。”
卫安走后,芷宁站在沈亦槿身边欲言又止。
沈亦槿对着芷宁微微一笑,“芷宁啊,你要跟着我吃苦了,愿不愿意和我离开呀?”
芷宁的泪珠子已经挂在了睫毛上,“愿意,姑娘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沈亦槿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子,“那你哭什么?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呀。快去准备包袱吧,晌午过后我们就离宫。”
“是。”芷宁抽泣着离开。
沈亦槿坐在软榻上,耳边都是卫安方才的口谕,在宋有光回上京的第二日,李彦逐下了这样的旨意,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思绪又回到那日她为宋有光求情之时,李彦逐最后的神情,最后那句话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她想,或许那时李彦逐就已经做了要放她离宫的打算吧。
晌午,御膳房端上了很多菜品,都是沈亦槿爱吃的,但她实在没胃口,只吃了一两口,就让撤了下去。
用完膳,她换上了一身最朴素的罗裙,带着芷宁走出了静月阁。
江锋早早就守在了静月阁外,“姑娘,末将送姑娘出宫。”
沈亦槿道:“从静月阁到出宫这条路,我很熟悉,江护卫不用再送了。”
说完沈亦槿就要绕开江锋,谁知江锋道:“姑娘不去将军府,要去何处?陛下不放心。”
沈亦槿笑道:“还请江护卫告诉陛下,我会遵从口谕,不会离开上京,请陛下放心。”
李彦逐定然已经交代了城门守卫,她想离开也难。再说,她也不用急着去瘴城,护送李兰雪前去瘴城的金吾卫,定会交代当地县令,宽待父兄。
与其费尽心机离开皇城,不如安心待几年,迟早有一天,新人会取代她这个旧人,天伦之乐会让李彦逐释然。
实在不必现在就去冒险。
江锋道:“姑娘今晚总要有落脚的地方,末将知道有一处小院落,很适合姑娘居住。”
沈亦槿拍了拍江锋的肩头,“不必了,江护卫,保重。”
她不再理会江锋说什么,径直往宫门口走去。
江锋站在原地,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再跟上去。
沈亦槿走出皇宫,脚步停在宫门外和街道口的中央,她很想回头看一眼,却又觉得只会徒增烦忧,既然已经离开了,她就应该学会忘记一些事,开始新生活。
此时皇宫城楼上,李彦逐站在最高处,看着沈亦槿单薄的身影,心中无限落寞。
他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将她困在身边一年,他也终于明白,有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再怎么努力,都难以挽回。与其留在身边日日见她愁容,宁愿放她离去,总好过互相折磨。
江锋走上城楼,“陛下,沈姑娘不让末将相送。”
李彦逐看着那个背影道:“派人好好保护,别让沈姑娘发现。”
江锋道:“是。”
他看着一上一下两人,心中无不叹息,即使是作为皇帝,也并非都能如愿,也有爱而不得的人。
沈亦槿终是没有回头,迈步继续往前走去,身影渐渐融进了人群中。
就在沈亦槿的身影消失在李彦逐视线里时,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宫门口。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前来复命的宋有光。
李彦逐道:“回紫宸殿吧,该和故人叙旧了。”
他走入紫宸殿书房,宋有光已等候片刻,李彦逐看着男子略显黝黑沧桑的面容,显然是在边疆吃了很多苦头。
“陛下,末将不辱使命,在边疆驻守之时,击退敌军数次,特前来复命。”宋有光的眼神不再是神采奕奕,变得灰暗,尽显疲态。
李彦逐道:“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回上京?”
宋有光道:“末将不敢猜。”
“你是不是认为是因你在战场上奋力厮杀,有了些战功,也算是磨砺了一番,才召你回来的?”李彦逐走到他身边道:“你父亲上过的战场何止是你的十倍,你比起你父亲还差得远,就连朕你都比不上,朕自十五岁上阵杀敌,死在朕剑下的敌人,你需再留边疆三五载才赶得上,你如今的磨砺还远远不够。”
宋有光不由抬头问道:“陛下,那是为何?”
李彦逐看着宋有光,不论怎么看也找不出比自己好的地方,他不明白沈亦槿喜欢他什么。
他也曾问过初绿,为何爱慕宋有光,初绿笑而不答反问他,召国长公主同他更相配,他又为何要爱慕沈亦槿。
这还真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宋有光谨慎道:“末将受伤后,父亲曾焦急万分,让人带郎中到边疆为末将治伤,是否是因为父亲?”
李彦逐道:“宋将军确实前来相求,但朕下旨,却不是因为你父亲。”
宋有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说出口。
在边疆这段时日,每每想起沈亦槿都让他心痛地难以呼吸,人世间最残忍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还差一步便能得偿所愿,却还是成了虚妄。
李彦逐继续道:“今日我让沈亦槿离宫了,朕不想再困着她,从今往后她自由了,若她仍想要嫁给你,朕不会再阻拦,只要她能过得欢喜,朕愿意成全你们。”
宋有光灰暗的眼眸亮了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又激动又忐忑,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头,“末将,谢陛下隆恩!”
李彦逐道:“宋有光,朕自小便知万事都是筹谋争取来的,从不羡慕任何人,但如今,你成为了这世间,朕唯一羡慕的人,好好待沈姑娘,胆敢让她伤心,朕要了你的命!”
他心中酸涩,终于明白了李兰雪所说的话,他终于懂得如何爱一人,但那个他爱到骨子里的人,却要亲手交付给别人了。
唯一期盼的便是,所爱之人能够得偿所愿,一生欢喜。
宋有光激动地道:“末将怎么舍得让沈姑娘伤心,今生今世末将都会好好待沈姑娘。”
李彦逐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难受得好似有一只大手绞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痛不欲生。
“退下吧。”
宋有光起身的一刻,已经不同于来时,变得神采奕奕,眸中闪着光,满脸都是欢喜。
李彦逐跌坐在龙椅上,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有什么被掏空了,让他觉得疲累不堪。
*
沈亦槿很快在护城河边,找了一处小院落,和芷宁简单收拾,就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