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愿意来就算了，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们。”关战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脸不爽。
  公孙越看了关战一眼，没有试图安抚他。他的表情比关战平静许多，眼中没有愤怒，只是有些不屑的冷意， “他们不是不愿意来， 只是想坐收渔人之利，等到我们跟其他两个基地种植出大量粮食后，直接开口要粮。”
  关战一脸看到天外异星客的表情， “……他们想什么呢？我们找到的森林能告诉他们就不错了，还要把粮食种出来送到他们手上去？这么会想，怎么不上天呢？”
  带着变异森林的消息及少许从森林带回来的种子，霍侯派出的前往各个基地的使者分队回到了山城基地，结果并不理想——只有少部分基地派人来了，其他一些基地，要么在观望，要么就是怀疑山城基地背后的用心。
  霍侯召集自己人安排进驻森林进行开发事宜，关战在发了一通牢骚后便将那些没来的基地抛之脑后——总有些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掉泪。
  要进驻变异森林，就要先打通前往死亡沙漠的道路，高温气候，加上沙漠地形，水系异能者是最好的人选。
  霍侯几乎派出了山城基地所有的水系异能者，并由他亲自带队。而已经完全掌握北方基地话语权的赵舆深，也派出大量水系异能者，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人员，凑成了一支三百人左右的联合队伍。
  来到山洞营地和宋南汇合后，联合队伍便朝死亡沙漠前行。
  “沙漠中真的有森林吗？还有能长出面包的果树？”
  年轻的异能者问年长的同伴，但他并不能得到答案。这个疑问，存在于队伍中绝大部分人心中，他们抱着怀疑，抱着希望，跟随最前面的那个人，踏上一段未知的旅途。
  “易姐，你去过吗？”北方基地的领队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六级水系异能，掌握水系的两种形态，水和冰，深受赵舆深信任。易连碧负责山城基地与北方基地的合作事宜，去北方基地次数较多，跟那里的一些异能者也比较熟悉，这个青年，和她的关系算比较亲近。
  易连碧神情淡淡地笑了笑，眼睛望着前面带队的那个人，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没去过，但我们基地长去过，怎么，你不相信我们基地长？”
  “没有没有。”青年连连摆手，山城基地的规模仅次于五大基地，而霍侯的威名却凌驾在众多异能者之上，甚至有传言说他是末世最强异能者。这个说法虽然没得到所有人认可，但对霍侯的实力却是无人怀疑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觉醒三种形态的水系异能者。
  水系异能者可以在液态、固态、气态之间转变，前两态较易实现，但最后一种到目前为止，除了山城基地的基地长霍侯外，还没有任何其他一个人能做到。
  “听说霍长官也是第一个觉醒冰系异能的人呢，真厉害啊。”青年感慨地说道，望向前方那人的背影充满敬佩。
  那个背影看起来异常高大，像山一样沉稳，哪怕只是看一眼便都能令人感到安心。很多人没有亲眼见过霍侯，却大都听说过他的故事，而与他高强的实力一起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有他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人影。
  “易姐，那个就是霍长官的妻子么？听说也非常厉害呢，不过看外表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青年回想着初见时那张冰雪般的容颜，心中不自觉升起一丝怜惜，那是一张适合被男人收拢在怀细心呵护的娇嫩面庞，而不应该暴露于这样的烈日风沙之中。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青年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那句话后，易连碧脸上的淡笑消失掉，眼中渗出丝丝冷意。
  有过一次经历，又有众多的异能者，死亡沙漠的危险程度下降，或许“死亡”二字已经可以拿掉。这次他们一共花了两天时间穿越沙漠，付出了十条人命的牺牲，最后到达这片沙漠中的森林绿洲。
  当那片森林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这些异能者的反应比起霍侯他们第一次见到时，可要外露激动多了。
  “真的，真的有一座森林，好大啊！”
  “我不是眼花出现幻觉了吧？真的有那么大一片绿洲！”
  “天啦，居然有这么多树活了下来，全部都是变异了吗？！”
  ……
  激动的心情久久才平复下来。确定眼前看到的并非幻觉后，所有人怀着兴奋期待的心情开始工作起来。
  第一步，不是急着进入森林探索，而是修筑防御设施。同行的空间异能者带来了许多好材料，在研究将驻扎设施是建在地下还是地上时，忽然有人提出，为什么不就地取材？这里的变异植物既然能抵御高温正常生长，那么用它们来修建房屋应该也能起到隔热效果。
  这个提议霍侯是反对的。
  “末世之前，人类过度砍伐的恶果还没尝够吗？”
  有人不服，说这些植物全都是变异了的，不能拿末世前的普通植物来相比。这么一大片森林砍几株来修建房屋，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问题是，和你有同样想法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多。你能保证这里的树木大量减少后，还能不受高温的影响，继续存在并生长下去吗？”
  霍侯的话让一部分人闭上嘴，当然还是有人心中不服，但这次的开发是山城基地牵头，霍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在霍侯明确下令，不许砍伐森林中任何一棵树木后，有人还在不依不饶，说霍侯命令不了他们，甚至还故意砍掉一棵树的枝枝，冲霍侯挑衅道：
  “这些树又不是你的，我就要砍，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山城基地的人全都愤怒起来，关战卷起袖子便要上前教训那人。只是不等他迈出一步，忽然眼前黑影一闪，接着便听到“砰”地一声巨响，树枝颤动，无数的叶子哗啦啦落下来。
  关战定眼看去，既觉意外，又觉在意料之中，短暂的错愕后，他托着下巴打算看戏。
  粗大的树干上，挑衅的那人被掐住脖子提起来，双脚悬空，人被狠狠地砸在树上，砸得树皮乱飞。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卡住那人的脖子，叫他丝毫动弹不得，脸颊胀红，双眼因缺氧而渐渐充血。他的同伴见此欲上前解救，被关战带人拦住。
  “你们想干什么，随便杀人吗？！”
  没人理他的叫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嫩白的手上。
  ——不是因为体型差异带来的反差萌，虽然个子娇小的女人一只提起五大三粗壮汉的场景的确夺人眼球，但在看清那人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时，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包括关战在内的山城基地异能者。
  “蛇、蛇、那种怪蛇……”
  有人指着甘棠的手，结结巴巴地喊出来，说话时忍不住往后退好几步，生怕甘棠手一松，那条树枝一样细的火红色小蛇落地上向他爬过来。
  众人面色大变，尤其是被甘棠按在树上动弹不得的男人，眼睛倏忽瞪大，里面溢满恐惧，更加拼命地挣扎起来——然而那只细细的手却像铁钳一样，卡得他动弹不了丝毫。
  之前死的那十个人，有八个就是丧生在这种小蛇口中，它们钻进人的身体，有的会躲在人体里面不出来，有的则会另外寻找出口钻出——这个出口，可以是眼耳口鼻任何一处。
  亲眼看到一条细细的红蛇从眼眶中钻出，那人双眼大睁，另一只眼睛完好不损。小蛇扭动着身体慢慢爬出来，细细的血同时从眼中渗出，在脸上蜿蜒开来，画出一条弯曲的细线。
  ——看过这样一幅画面的人，没有谁不对这种小蛇心生恐惧。
  而现在，缠绕在甘棠手上的，正是这样一条通身火红，犹如一层薄薄的蛇皮包裹住岩浆似的小蛇。它盘在甘棠手指上，轻吞蛇信，身体还没有甘棠的手指粗，乍看过去，像是套在手上的精致饰品。
  甘棠不理身后众人的惊呼，她慢慢移动那只缠绕着火焰蛇的手，越来越靠近男人的脸庞。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中更是毫无波动，语气平板没有起伏，一个一句地说道：
  “拿你这样，有意见吗？”
  第138章 划分
  甘棠话音落下， 无人吱声。即将被蛇吻的男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甘棠已经松开钳制的力道也没发觉，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那细小的蛇头，双股战战， 裤裆滴滴答答地有水声坠落。
  甘棠表情未变，一直袖手旁观的霍侯皱了下眉头，在这个无人敢靠近甘棠的时刻， 他一步一步朝甘棠走近。
  “队长。”易连碧下意识出声阻止，虽然不知道甘棠是怎么驯服那条小蛇的，但火焰蛇的攻击性之强她是亲眼见过，谁知其他人靠近会不会受到它的攻击。
  霍侯仿似没听见一样，走到甘棠身后， 拿开她卡在男人脖子上的手， 然后用水给她清洗。一边洗一边说道：“好了， 棠棠， 教训到这里就可以了。”他做这一切时，仿佛没看到甘棠另一只手上的小蛇似的，动作轻柔自然，偶尔对上甘棠的眼神，还会冲她柔柔地一笑。
  甘棠任霍侯给她洗手， 瞥了眼瘫在地上的那人， 扭过头望向霍侯，“这样就够了？”
  霍侯用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擦干甘棠的手，闻言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就够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如果他还不听话，那棠棠再继续教训。”
  甘棠点点头，满意了。
  霍侯牵着甘棠的手走开，把她带到临时休息区坐下，摸了摸她的头正要迈步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附身望着甘棠，语气稍为严肃地对她说道：
  “棠棠，不要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身上。”
  甘棠睁着无辜的双眼仰头望着他，在外人看来她还是一副木然的表情，霍侯却能看出那双纯黑色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祈求之意。心一软，差点要松口答应，连忙调动强大毅力把持住，维持严肃的表情不变，冲甘棠轻轻地摇了摇头。
  甘棠睁着大大的眼睛与霍侯对视一会儿，见霍侯望着她的眼睛虽然温柔却也坚定，知道他不会让步，心里略有点失望，垂下头来抿了抿嘴唇。
  淡淡的失落之意从身上散发出来，看得霍侯差点改变主意。而悄悄蹲在一旁假装木头桩子听八卦的关战，却是满头问号，不知霍侯与甘棠在交流着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甘棠在请求失败后，伸长两只胳膊抖了抖，眼睛静静地看着手臂，似在等待着什么。关战正看得莫名其妙，就见到从甘棠手臂上爬出好几条细细的小红蛇，最粗的也就小孩子尾指粗，而最细的跟火柴棍差不了多少。
  火、火焰蛇！
  名字还是他起的！
  关战跳了起来，满脸惊恐地指着那些扑簌簌掉到地上的蛇，看着它们快速游动着，眨眼前钻入沙土里消失不见，嘴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先前看到甘棠手指上冒出一条火焰蛇时就已经足够震惊，没想到她不只藏一条，身上居然还藏了这么多。如果队长没发现让她丢掉，难道她还打算整天带着这些蛇吃饭睡觉不成？
  关战越想眼越觉惊恐，看着甘棠的眼神跟看外星人差不多。虽然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但这个人还是时常会有意外之举，让他们防不胜防啊。
  连关战都有点被吓到，就更别说其他人了，看着那些细细长长的红色小蛇从甘棠手上掉落，落地的瞬间变成沙土一样的颜色，然后很快消失不见。他们再次看向甘棠的眼神，已经变成深深的忌惮与敬畏。
  等到霍侯走开，带着各基地的人开始修筑工事，商讨后续开发事宜后，关战一点一点蹭到甘棠身边——当然，他还是没敢靠太近。
  关战瞟一眼甘棠身上，生怕她从哪里再拿出一条火焰蛇——他虽然很容易就能杀掉一条火焰蛇，可是近距离看到的话还是有种生理性的不适。
  就像老鼠的力量无法跟人类相比，却没有人喜欢老鼠在自己眼前爬来爬去，更别说爬到身上了。
  “甘棠啊，你是怎么收集了那么多火焰蛇在身上的啊？”关战在距甘棠三米处的地方坐下，一脸和蔼慈祥笑容地看着她发问——虽然脸上那笑容有点僵。
  甘棠正有些无聊地看霍侯指挥人挑选合适地点挖洞，听到关战的询问，也没有收回收线，过了好半天，在关战以为她睡着打算再问一次时，才慢吞吞开口说道：“看到了，就带上。”
  如今对于甘棠的说话风格已经相当了解的关战，搓着下巴思考了半分钟，理解了甘棠的这句话。
  甘棠说“看到了就带上”就是字面的意思。由于她异能的特殊性，能比别人更容易发现变异生物的存在，这些火焰蛇虽然极擅隐藏，被她发现识别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发现之后，稍微用点精神力操控，火焰蛇便成了她的宠物。
  只要是活着能动的生物，都可以转变为宠物——真是，极好的异能啊。
  关战觉得羡慕极了，不自觉挪了挪屁股，坐得离甘棠更近了些。
  “森林里也有火焰蛇吗？”关战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发现火焰蛇的活动范围都是在森林之外，甘棠身上的那些，也不知她是从外面带进来的还是在森林里发现的。
  “没有。”甘棠的回答很简洁，她依然没有回头看关战。
  关战顺着甘棠的视线看过去，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嘿嘿”笑了笑，更凑近一点怂恿道：“甘棠，我们再去抓几条怎么样？到时有谁不听队长的话，就扔他身上去。”
  甘棠终于扭过头来，她静静地看了关战一会儿，看得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时，才收回视线。她一个字没说，手在地上抓了一下，然后将手伸到关战面前慢慢摊开。
  “哇，哪里来的？你不是说森林里没有吗？”关战吓得往后跳开一步，一脸控诉表情地看向甘棠，“甘棠，你不是故意的对吧？”
  在甘棠手上，躺着一条细细火焰蛇，跟她之前拿出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之前那条是缠在她手指上的，这条则躺平在她掌心，一动不动地看起来乖巧地不得了。
  甘棠瘫着一张脸，语调平平没有起伏，“这是刚才的那条，它还没有爬出去。”甘棠说着，把手放在地上，那条小蛇便一扭一扭地不见了。
  关战：“……”
  除了霍侯之外，无人能读懂甘棠脸上的表情，关战也不例外，所以他无法判断甘棠说的是真是假，也就无法知道甘棠有没有真的捉弄他。
  “就、就这么放走了吗？”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关战又一点一点蹭到甘棠身边，想要继续怂恿她。“你是不是还偷偷藏着一条？就算藏着也没关系，我不会告诉队长的。”
  甘棠再次转过头来看着关战，这次她盯着关战看了足足有十秒种，看到关战心里发毛。她收回视线慢慢站起身，淡淡地丢下一句，“我会告诉霍侯。”然后就走开了。
  关战先是愣了愣没明白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甘棠这是要向队长告他的状后，一张脸顿时皱成苦瓜。
  他在心里伸长手臂呐喊：不，甘棠你回来。
  在有甘棠的武力镇压下，一些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人消停了些。在正式开发过程中，又有人跳出来，说要划分势力范围，将森林划成不等份的模块，然后给所有参加的势力来分。每个占据自己资源模块的势力，享有独立开发权，别的基地和别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如果真按那人说的去做了，打起来是迟早的事。现在只有一部分基地跟随山城基地来到森林参与开发，外面还有更多基地没有参与进来。提出这个意见的人，是站在既得利益持有者立场上，不想再让别人来分一杯羹。
  关战都被这些人给气笑了。
  “怎么就可以有人这么无耻呢？我们把好处分享给他们，他们得到了一部分好处，还没在手中捂热了，就想着怎么占得更多，怎么不被别人分去的问题。”关战一边说一边摇头，他现在只是发发牢骚感慨一下。因为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霍侯的一言堂，而他们的拳头虽不小，却也大到超过所有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