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晴等到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才去批发冰棍。
  骑着自行车绕过三厂，就能看见冰棍厂的红色门头，靠外的地方开了一个大窗口，还有一扇大门。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办事员，看她推着冰棍车就知道她是来批发冰棍的。
  “批多少钱的？”
  墙上贴着价位表，这冰棍厂不大，样数也只有七八种。
  钱晴一个一个看过去——盐水棒冰五分钱，红豆绿豆八分钱，橘子葡萄味的一毛五，牛奶的分两种，一种是两毛，一种是五毛。
  “牛奶为啥两种价位啊？”
  办事员没好气地说：“五毛自然有五毛的道理，你买不买？”
  钱晴想了想：“那给我来二十根盐水的，十根红豆，十根绿豆，橘子葡萄的各给我五根，两毛牛奶的五根，五毛的给我两根。”
  这人虽然态度不怎样，但话也不算错，卖那么贵，肯定有他的道理，先买两根，卖不出去就自己尝尝。
  办事员眉毛都不抬：“十根起批。”
  第11章 卖冰棍
  十根就十根吧，钱晴捏了捏自己带来的二十块钱。
  “盐水棒冰二十根，红豆绿豆各二十根，橘子葡萄各十根，牛奶两种价位的各十根。”
  不就是贵点吗？大不了中午卖不掉她就骑上车子出了油田去卖。
  办事员这下子倒是态度好了些，一边给她装一边跟她絮叨：“这五毛的雪糕可是我们厂里新研发的品种，里头一点水都没掺，纯牛奶做的。保鲜苛刻的很，每天都是现挤的牛奶做出来……”
  钱晴笑眯眯的听他说，她本来就长的好看，刚才那办事员说话时候没怎么注意，这会儿连语气都温和了。
  “你要是批的多，咱们还能有便宜的。厂长说了，一百根以上的都给算九折。”
  钱晴付了十五块出去，对方找回来八毛钱。后车座沉甸甸的，塞满了差点装不下。
  办事员也有点佩服她的冲劲：“你进的也太多了。”
  一般来进冰棍的都是五六十个，少有人一下子进一百根。
  这要是卖不出去可是白花花的钱啊！
  想了想，他给钱晴拿了几块冰块垫到铁箱子跟棉被中间，化了湿了也不怕，这种天气随便晾一晾就能干。
  钱晴谢过了对方，摇摇晃晃骑着车子走了。
  赶到子弟一小的时候，正碰上打铃。
  “叮铃——”
  没一会儿就有一群飞奔着的小孩往外出来了。
  钱晴也不叫买，直接把写着“冰棍”两个大字的纸箱子竖在边上，远远的就能瞅见她老大的一个铁箱子放在两个板凳上。
  “有冰棍！”
  “哇哇哇，我要吃冰棍！”
  “顺子你借我两毛钱买冰棍好不好？我下午还你！”
  “姐姐，冰棍怎么卖啊？”
  钱晴笑眯眯地：“盐水一毛钱一根，红豆绿豆一毛五，橘子葡萄三毛钱，牛奶两种，一种五毛，一种一块。”
  这个价格她是想好的，有了这间小屋子，她不用跟其他卖冰棍的一样在外头日晒雨淋，走街串巷。再加上她把摊子支在学校门口，做的是小孩子的生意。
  要是卖贵了，家长们免不了要迁怒说她黑心。钱肯定是还能挣到，但名声只怕不会好。
  现在这样就行了，有个一半的赚头就很不错。薄利多销嘛，是个长久的生意。
  再者她卖的便宜，厂子里的人也能绕着路来买，生意就更好做点。
  “盐水只要一毛钱！我可以买两根！”
  “姐姐我要一根绿豆的！”
  “我要两根橘子的！”
  ……
  价钱一喊出来，场面迅速无法控制了。
  小孩子们再懵懂也晓得比他们之前买的便宜，本来手里捏了两毛钱，只能买一根盐水或者绿豆红豆的，现在能买两根盐水！
  这还不赶紧抢啊！
  等到高年级的晚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钱晴的摊子上已经开始缺货了。
  “盐水？盐水没有了。”
  “还有两根绿豆的。”
  “好好好，下午我再多进点。”
  没买到的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吃，有的兜里有两毛钱的，就买了两根，一手拿一支，舔了左边舔右边，简直是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钱晴对小孩子特别有耐心，收钱给东西半点不慌。
  看来还是盐水和红绿豆卖的最快，子弟一小的小学生们也不差这一毛两毛的零花钱。再贵点的橘子葡萄也有人吃，那一般都是稍微宽裕点的孩子才能选的了。
  剩下那二十支牛奶的就卖的慢，五毛的还好说，有几个看上去个子不低的小男孩一人一根，剩下一些也零零散散卖了。
  最后就剩了十支最贵的，开价一块竟是无人问津！
  人群渐渐散开，一个小胖墩实在是想吃雪糕，才狠狠心从兜里掏了一块零花钱买了一根吃。
  钱晴在心里拨拉小算盘，她学习一般，但数学贼好。
  这点冰棍前后算下来已经赚了超过十块钱了，所以手里这九根就算买不了也不算折本。
  看着小孩子们已经走差不多，钱晴也准备收拾了东西回家去，等会儿骑上自行车去油田的国营大饭店那儿看看能不能卖。
  还没收完，就见有几个老师打扮的出来了，看见大大的冰棍俩字，里面就有两个女教师舔了舔嘴唇，一个打扮的最好看的年轻女孩眼睛一下子亮了！
  “校门口什么时候有卖冰棍的了？”
  “不知道，看着也不像是推着冰棍车来的。”
  “管她呢，我都快热死了，先去买一根。”
  一行人凑到钱晴的摊子前，钱晴不等问价就先说道：“不好意思，现在就剩点牛奶雪糕了，一块钱一根。”
  有个女老师立刻就不满意了：“你这是奸商！牛奶雪糕我就没见过一块钱的，最贵也不过八毛钱，你跑学校门口卖这么贵，是专挑小孩子们坑呢？”
  “你说的那种是便宜的，我卖的这个是冰棍厂新出来的品种，是用纯牛奶做的，一点水都不添加。成本是你说的那种雪糕的两倍，卖一块钱怎么不行？”
  女老师下不来台，开始挑她别的毛病：“谁叫你在学校门口卖的？学校早说了不叫冰棍车放学过来，免得碰到学生。下回不准你过来了！”
  钱晴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怪不得她没在校门口看见冰棍车呢。不过也好，学校把流动冰棍车禁了，她这可不就是独门的生意？
  “不好意思，我可不是用冰棍车的。”钱晴拍了拍后面的门，“这间屋子我租的，在这儿卖点冰棍不碍事吧？”
  女老师气急：“你！”
  边上的同事忙不迭推开她，还饶舌什么啊，天这么热，管她一块八毛的，赶紧买了去食堂吃饭。学校都不见管，她们就是拿工资的管个什么劲儿。
  “同志，给我来一根。”
  “我也要！”
  “我给小慧也带一根吧。”
  面对真正的顾客，钱晴还是态度很好的。这下子，剩下的九根冰棍去了四根。
  女老师咬着嘴唇憋气，这会儿叫她吃她也不吃了！当谁稀罕！
  钱晴收拾了东西关门落锁，剩下的冰棍越少就化的越快，看来还是得赶紧卖完。
  骑上自行车往家属院去，半道上被人给拦下来了。
  “卖冰棍的！给我来两根~”
  第12章 搞一搞自己的姐夫
  钱晴停了下来，叫住她的是一对男女。男的长得一般，边上的女青年却是个熟脸。
  田雪娇气气的在头上盖了一个大帽子，打着一把伞。那伞还是蕾丝边的，一看就不便宜。
  男青年看上去家教不错，特意把钱晴招呼到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
  看到钱晴的样子的时候，还有点吃惊。虽然钱晴这会儿满脑门都是汗珠，头发也湿了两缕，看上去脸上什么也没抹，但越是这样，冲击力就越强，像是从清水里探出来的花朵。
  钱晴看到田雪也只是诧异了一下，便开始正经推销起她的雪糕。
  “同志，想要哪一种雪糕？今天新来了一种，厂区这边之前没人吃过，说是纯牛奶做的，没加一点水。要不要尝一尝？”
  钱晴似乎天生有一根生意筋，晓得面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
  刚才小学门口那几个年轻老师经常是跟学生在一起，自己要是绕着弯去推销，对方难免觉得她不诚实，而且那是四个女生走一起，想吃雪糕也是从众的瞬间想法。那么速战速决，直截了当说价钱，再稍微介绍一下，赶着时间卖出去才是正经。
  但眼前这俩人一看就是不差钱的，尤其还是一男一女的搭配。他们看重的肯定是质量，而不是价钱。这会儿她要是再上来就说自己已经卖空了就剩一种，对方难免会多心她的东西不好。
  果然，田雪一听就来兴趣了。这个年代的雪糕她不是没吃过，她带着童年滤镜也只能说一般。
  但这打着噱头说没加一点水，这不就是后世那个卖的死贵的网红雪糕吗？
  “多少钱一根？”
  “一块钱。”
  男青年有点不想买了，一块钱是个分水岭，低于一块钱还能算是买个零嘴的范畴，高于一块钱，总感觉花在一吃就没的东西上不划算。
  田雪半点不觉得，一块钱，这年头的物价可真是亲和可人啊。不添加的雪糕就得是这个价钱，太低了她还觉得假呢！
  “给我来两根。”
  田雪扭头笑靥如花：“我请。”
  钱晴麻溜儿从箱子里给她拿了两根出来，掏钱的是田雪，她自然也是递给田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