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想找人？想找晴月的设计师？”
  陆家宜点头：“对，我觉得晴月的款式很好，我想见见他们的设计师。”
  没说出口的话是，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人家的设计师挖走。
  钱晴试探着：“你觉得他们的款式好在哪里？”
  说起这个，陆家宜就很有发言权了：“我觉得好的地方有很多！这种款式是非常简约又大气的风格，虽然有些细节上不够开放，但是作为日常穿着，还是很有美感的。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请了什么设计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这种风格非常有灵气……”
  钱晴看着喋喋不休的陆家宜，只觉得自己的运气也是绝了。
  “你是想把人挖走吧。”
  钱晴用的是肯定句，陆家宜却半点不脸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是打算在国内做品牌的，我相信我给出的待遇，肯定会超过她现在的收入。”
  钱晴：……
  “那你能给多少？”
  钱晴也想见识下归国华侨的资本。
  陆家宜理直气壮：“我给她开一个月二百！年底还有奖金！够不够？”
  钱晴：……
  第125章 二更
  陆家宜觉得自己给的这个数已经够良心了, 毕竟国内现在的工资水平还就是几十块钱，上一百的就算是高薪，她也是听大哥说的多了, 觉得自己开出两百块就算是高价。
  钱晴听了这话却有点无奈。
  “陆同志，你开这个价是很难请到人的。”
  毕竟她现在光是给宋记裁缝铺的钱都已经有这么多了，这还是宋姐只是帮着裁一下样衣的情况下。
  钱晴把话说的语重心长：“现在个体户的工资跟国营厂的不一样, 国营厂能开几十块的工资, 是因为人家分房子有保障。个体户要是请技术人员, 这个价格是要高一点的。”
  这就好比闻兰, 闻兰要是抱着她原来的工作不丢手，那一个月撑死也就是几十块一百多，但是人家是大学生毕业，还是真的有本事的那种人，钱晴自然不会吝啬, 闻兰现在光是每年的工资和分红就能拿到万元以上，已经是超出了很多个体户了。
  陆家宜不防还有这一说, 也觉得自己说的草率了，再想到晴月店铺里那些抓人眼球的服装款式, 陆家宜还是心痒痒的。
  “那钱同志你帮我联系下人吧, 只要有能力，多少钱都好说。”
  只要人能拉来, 她自信自己的品牌一定能开起来。
  钱晴笑吟吟看着陆家宜，手指头拐了一个弯指向自己：“陆同志, 晴月是我的产业。”
  “那些衣服都是我设计的。”
  平地一声惊雷，把陆家宜砸了个眼冒金星。
  “是你？！”
  钱晴仿佛是没看到对方的吃惊，还在自顾自的介绍：“晴月服饰是我创立的品牌，截止到现在已经有三家代工厂和一家自己的工厂, 还有三处门店，省城也有推销团队。”
  陆家宜这会儿觉得脸上有点热了，打听着要挖角，结果打听到人家正主身上就已经够尴尬了，她刚才还说什么一个月开两百……
  单看钱晴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人家哪里是缺这二百块的样子哦！
  陆家宜有些羞恼，钱晴明知道自己问的是她的产业，还装模作样问什么能开多少价，这不是耍着人玩儿？
  正要说两句不好听的话，钱晴已经提起了晴月的发展状况。
  “从去年到现在，晴月服饰也将将创立了一年的时间。中间我们还曾经参加过省城举办的服装展销会，参会的服饰品牌有几百家。当时参加展会的还有几个洋品牌，其实现在洋牌子在国内还是好卖的，我也有在想，要不要在国外注册一个牌子，出口转内销……”
  陆家宜不是蠢人，听钱晴这么一说，就敏锐的察觉到中间可能存在的机会，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钱晴抿着笑：“那不知道陆同志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呢？”
  这样仿佛是天上掉馅饼的事，陆家宜直觉就要答应，但是想起对方跟大哥周旋时候的步步紧逼，最后把酱料厂的分成谈到七三，她顿时收敛了自己的兴奋，颇有些警惕的问道：“这么好的事情，钱同志怎么不自己全拿下呢？”
  钱晴倒是想！毕竟谁没事会去找别人分润呢？但是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晴月照现在的发展速度，按部就班的扩张虽然也可以，可是时机总是瞬息万变，国内的市场随时都有可能吸引国外品牌的注意力，等到对方收拾好一切冲来的时候，一定是气势汹汹并且做好完全准备，她自觉到时候并不一定能撑得住这样的攻势。
  “陆同志，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是有这个诚意去找你合作的。”
  钱晴吃力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晴月服饰现在的发展很不错，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年多将一个服装品牌发展到现在这样，我自己是很满意的。但是未来的规划也很重要，晴月目前的状况，按部就班发展当然可以，可是我想要的不仅仅如此。”
  钱晴并不避讳自己的野心：“国内女装市场留出的发展时间，顶多也只有几年而已，过了几年，晴月就不会再有什么优势了。所以中间的路需要走的格外小心。说这些话并不是给你诉苦，而是说一说现在的情况。”
  “我自己的初步想法是想跟您合作，在国外做一个女装品牌，主做的是亚洲女装市场。国内现在有很多国营制衣厂面临倒闭危机，我们可以进行代加工，或者承包。这个品牌可以再次进口，我也会把晴月和这个品牌的设计分开，两者的款式会完全不同。”
  陆家宜听得呆住，陆家仁说钱晴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仿佛天生会做生意，她还有点不相信，现在听对方说自己的想法，她这才有了实感。
  能够这么敏锐的看清楚自己的处境，直接找人合作寻求突破，或许，她真的可以顺着钱晴的思路想一想……
  钱晴这次的态度十分的和煦，酱料厂也是她知道对方不会放过国内大片的空白酱料市场，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开出七三分的苛刻条件。
  但服装市场不一样，陆家宜要是不愿意跟自己合伙，对方完全可以去找别人合作。
  “这次的服装品牌，我是这样想的，为了避免两个品牌之间的联系，我希望国外的品牌股份是六四分，你六我四，我来负责款式设计和生产过程，您就负责国外的销售渠道和出口进口事宜。当然了，投资的钱咱们商量着来，我计划将晴月品牌的股份出让百分之二十……”
  言外之意是，晴月的扩张，陆家宜的出资要占大头了。
  钱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要知道第一桶金最难挣，第一步最难走。晴月现在的框架都已经完善了，要不是为了让陆家宜出资，她才不会一下子就出让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呢！
  陆家宜毫不意外的心动了，对方开的条件太诱人。不光是国外自创品牌，还有晴月，一个发展势头不错的女装品牌，一开口就是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陆家宜勉强撑住了：“我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她倒是可以自己拿主意，但是碰上钱晴，她心里有点没底。她打算回去找大哥，看看大哥酱料厂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钱晴是丁红娟的女儿，如果大哥跟红娟辣酱达成了合作，那她再跟钱晴谈生意，双方也能多一些信任。
  这么大的事情，钱晴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敲定，干脆的放宽期限：“我们晴月的厂房都在省城，这段时间我们的副经理闻兰正在省城出差，如果你有意向，那我可以通知闻兰带你去看下我们的厂房和库房。”
  陆家宜求之不得，如果钱晴一味的上赶着，她反而会想这想那，但是钱晴这么干脆的让她去考察，她心里顿时觉得放松不少。
  双方告别之后，陆家宜回去跟她大哥说起钱晴提到的事情，陆家仁也是很吃惊。他们作为侨胞回国，没有渠道去打听消息，自然不知道钱家居然是一家都有厂子。
  陆家宜不解：“一家人都有厂子？她家还有谁？”
  说起来这个，陆家仁也是佩服：“那个钱同志，她还有个姐姐，听说是离婚了带着一个小孩，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副食品公司，名下有粉条厂，菌菇生产基地，还有一个养猪场。”
  陆家宜闻言也很佩服：“国内现在这样的环境，一个离婚的女性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想来也是很艰难。”
  陆家仁：“谁说不是呢？倒是我看她们公司的养猪场很不错，她的母亲红娟女士也说了，往后可以做一些拌饭酱，里面可以加一些菌菇或者猪肉粒，到时候就可以跟她女儿的副食品公司合作了。”
  陆家宜沉默了片刻，才忐忑发问：“那哥，你觉得这家人怎么样？可以合作吗？”
  找合作对象这种事，有时候比找对象还难。掺和上金钱，人品总要经受考察的。陆家宜对钱晴一家的经营能力没什么可指摘，但是说起来合作，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陆家仁摇摇头，提点妹妹：“亏你还是上过商学院的，现在问这种问题不可笑？人家钱同志肯定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你看人家一下子就盯上你来当合作对象，一个是看你比我合适，做女装品牌肯定做得来，二个就是人家笃定能通过各种限制来让双方平衡。你与其揣测对方的品性，不如在制定规则时候细心观察，再说了，人家不是请你去考察厂子吗？你多看多听就完事了。”
  陆家仁对着弟妹说道：“咱们回国是来做生意的，既然是做事，那就不要畏首畏尾。”
  陆家宜若有所思，又过了几天，陆家宜先行回了省城，去考察晴月的工厂去了。
  陆家仁则是在y市又待了一周，最终定下了跟钱母的合作，签下了合作协议。根据协议，陆家仁要出资在省城建立起一个辣酱厂和一个红烧酱厂，钱母出几个技术人员，并且到时候会去一段时间，控制生产过程。而且陆家仁还准备在南方一个著名的辣椒生产省份承包土地，种植辣椒。
  同时，陆家仁还要出国去，给自己将要销售到国外的红烧酱厂找渠道。
  ……
  钱晴也早早跟省城的生产总厂定下了下季度的服装款式和生产计划，陆家宜那边有闻兰招待，钱晴并不担心。而且就算陆家宜现在要定下来，钱晴也打算稍微往后推一个月。
  毕竟算算时间，她马上就要生了。
  第126章 三更
  钱晴生孩子那天, 天气并不是很好，细细密密的小雨一直下。
  这样的天气就适合吃火锅，周皓忙里忙外收拾, 把冰箱里拿出来的牛肉片成薄片，火锅咕嘟咕嘟，钱晴端着碗守在旁边, 只觉得自己今天格外饿。
  周皓切完肉就拿着长筷子给钱晴涮肉, 卢艳梅也在, 也围在钱晴旁边给她递茶水。
  自从钱晴到了预产期, 周皓就干脆请了假，他现在也算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了，请个一周的假只要不耽误生产，也没几个人会说什么。
  不过大院里倒是也有人嘀嘀咕咕，说是钱晴娇气, 哪有让男人放着工作不做，回家守着她生孩子的？这不是胡闹是什么？不就是生个孩子, 整个厂里算下来也没有她这样的。
  也有人反驳了，说是钱晴现在挣了大钱, 周皓那点工资人家早看不上。毕竟钱晴一个月挣的钱, 说不好就能直接抵周皓一辈子的工资。
  但不管是那种说法，总归都是不大好听。
  可是钱晴听不到啊, 她现在搬到了南苑来住，筒子楼那些七七八八的闲话, 她连听都不用听。
  她自己对这种生活还算是满意的，她住了那么多年的筒子楼，现在搬到独门独户的小院里，过的也很自在舒服。
  周皓抽空给院子里搭了葡萄架, 种了两棵小树苗，两棵都是桂花树，一棵金桂，一棵银桂。倒是没有种菜，主要是周皓工作忙，根本抽不出空来伺候菜地。
  钱晴就让周皓买了一批花苗种下，什么月季鸢尾的，在院子里种了一圈。
  这般收拾下来，院子也很像样了，最近钱晴没事就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放着一个低矮的小几，上面日常放着水果和茶水。
  算着孩子快出来了，卢艳梅也不再回家去住，干脆就住在了南苑靠外的小房间里，时刻关注着钱晴的肚子。
  连钱母都十分揪心，最近几乎是每天过了饭点就来南苑照看钱晴。钱雨也把手头的事料理清楚，最近不是在看房子，就是来看钱晴。钱父虽说养猪场离不开人，但电话还是每天早晚一个，就等着闺女一生就赶过来。
  这样的关注程度，钱晴的肚子反而没什么动静。
  预产期过了一天，两天，三天……
  周皓心都提起来，钱晴在家离开他视线几分钟都让他害怕。
  钱晴倒是半点不忧心，她自己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的，肚子里的两个崽崽虽说不怎么动弹，但是每次她抚摸肚皮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其中一个踢踏的厉害，另外一个倒是没什么动静。
  兴许是其中一个是个慢性子，磨磨蹭蹭不愿意出来吧……
  钱晴吃牛肉吃的欢畅，这几年生活好了，最大的体现就是在餐桌上。早些年牛肉都是吃不到的，那是耕牛，是国家财产，除非是有的牛出意外死了，不然牛肉是不可能出现在餐桌上的。
  这几年倒是有人开始养起了肉牛，虽然贵但是好歹有。
  嫣红的牛肉片在火锅里变成褐色，浸在一碗麻酱料汁里一搅和，香味就冲鼻子奔腾过来。
  钱晴吃了一头的汗，一直到吃完了一盘子牛肉，她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周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