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国栋自然也不会把眼角的余光留给张雪梅。
  张雪梅有些伤感，咬了咬唇，封国栋还是那么矫健魁梧，他用无比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身边的已经怀孕的沈冰月。
  张雪梅很是嫉妒，想着李峰虽然是沪市的人，但对自己每日冷言冷语，极尽嘲讽，哪里有封国栋看向妻子那万般柔情。
  张雪梅很伤感，凝望着怀里的男婴，自从儿子出生，李峰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两眼，却整日里惦记着和李冬梅生的孩子。
  现在又去王家屯的知青点了。
  张雪梅握紧了拳头，村里流言蜚语很多，李峰去知青点也不知道干什么坏事了。
  张雪梅的眼底充血，有了冲天的戾气，想着李峰想和自己离婚，简直是做梦。
  自己被李峰误认为是沈冰月才成了现在这样，李峰那混蛋竟然说自己设计他？
  张雪梅很不忿，发誓以后一定要跟着李峰去沪市生活，气死沈冰月。
  沈冰月嫁给封国栋了又如何，李峰是大城市的，即便他不爱自己，但既然结婚了，自己就有办法让留住李峰。
  张雪梅抱着孩子回家，跟老妈王翠花商量：“李峰老是去找李冬梅，我们要想个办法打发李冬梅才是。”
  王翠花也越来越烦李冬梅，怒道：“那女人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又带个不到一岁的娃娃，靠李峰偶尔给的一点口粮能过得下去？肯定想了别的办法了，我回头打听打听再说，反正你给我记住了，不能很李峰离婚，有孩子了，他得负责呢。我看他总是在关注高考的事，上次在田地里我还听他跟一个知青交流，说估计很快就恢复高考了，是个好消息。所以你努力点，和李峰关系走近点，再想法子打发了李冬梅。一定要抓紧李峰这个有文化的，说不定以后还会飞黄腾达的，不能便宜别人。”
  张雪梅狠命点头：“妈，你放心，我以前是怀孕着，没办法，现在孩子生下来了，女追男隔层纱，别说我们住一个屋子，以后晚上孩子就跟你睡，你瞧好吧，不能让沈冰月看笑话，我一定要抓紧李峰，一定要比沈冰月过得好。”
  第105章 一见如故的俩女婿
  沈家小院里
  只有四婶赵英和沈小冬在家，院子里让了两辆自行车，一辆是沈大铭的，还有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沈冰月以为是四婶家新买的，“四婶，怎么弄到的自行车票，都买自行车了？”
  赵英喜气洋洋地跟沈冰月打招呼：“冰月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是我家买的，我们一般就在村里，也不怎么出去，用不着，是你爸买的，晓铭上学也能用，他上班也能用。”
  沈晓铭到乡里上初中了，沈大铭去县里上学会捎上沈晓铭，下午下学沈晓铭有时候走回来，有时候等沈大铭到乡里一起回家。
  沈家现在能掏出买自行车的180块钱，但还需要票嘛，自行车票很稀缺，沈冰月有些疑惑：“哪来的自行车票？”
  四婶赵英蹑手蹑脚地把小院大门关上，神秘兮兮地对着沈冰月耳语：“大倩对象帮忙搞到的。”
  沈冰月早该想到是从王万里那里弄到的票，在沈冰月眼里，王万里等同于票贩子！
  赵英一顿猛夸：“大倩对象可有本事了，俺们现在是不需要自行车代步，要是有需要，大倩对象说也给俺们弄一张票。哎呦，小园才14岁，最近些时候在你家的大棚里帮忙，我就有点后悔，当初没有跟着你家一起种蘑菇，你妈还问过我呢，当时觉得村大队的活也够忙的，分的钱也够花，不想折腾，我听你妈说你在婆家种地卖了快两月了，很挣钱的，能陆陆续续卖半年呢。”
  封国栋从自行车的布包里掏出一小包香菇递给赵英，“婶子也尝尝咱自家种出来的香菇，新鲜的，今天早上刚采摘的。”
  赵英很高兴地接过来，带着沈冰月和封国栋去沈家的自留地大棚去看看。
  沈家人都在这里忙碌着，这里的香菇过两月就开始有收获了，沈家自然宝贝着，发动了一应本家小年轻过来帮忙。
  本家人觉得能学技术呢，也踊跃帮忙。
  在沈家自留地里，王万里也在。
  仍旧吊儿郎当的样子，见了封国栋就递烟：“呦，妹夫，咱俩是第一次见吧，冰月妹子眼光真不错，长相英俊潇洒，还是市里国营饭店的老大，国营饭店呢，那可是个好地方，能进去就吃喝不愁了。哎呦，大倩经常在我面前夸，我早就想结识一下了，这不今天就遇上了，一会咱俩沈家的女婿好好喝两杯，我那有好酒，去我老丈人家吃晌午饭。”
  封国栋接过来烟，王万里殷勤地要点烟。
  封国栋摆了摆手拒绝了，爽朗地笑道：“中华啊，好烟，一会再抽，冰月怀孕着，闻不得烟味。你们结婚那天我也去了，你肯定注意不到，那晌午我们好好聊聊。”
  封国栋爱交朋友，王万里更是个人来熟，沈冰月就不站在这里耽误俩男人交流心得了。
  沈冰月进了大棚查看了一番香菇种植情况后，听沈妈给自己商量：“大倩的对象给我商量说看看要是香菇能摘的时候能不能卖给他点，价格出的比你卖给供销社的贵些，我还没给回话，你和国栋见识多，妈想问问你的意见。”
  看来王万里确实是有商业头脑，沈家的香菇还有俩月才到采摘期，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沈家了，而且听沈妈说自行车票是按原价卖给沈爸的，没多要一分钱。
  沈冰月对黑市没有那么反感，照现代理念来看，有需求才有供给，但现在仍旧是计划经济的年代，而且这样的计划经济还会存在到八十年代中期以后。
  沈家在自留地种植香菇，虽然就是三分地的事，但香菇种植用地还是比较省的，这三分地要是搞得好，闭着眼睛都能挣个一千多块。
  这个年份，一千多块钱足以被很多人嫉妒羡慕恨，如果但凡被人抓住一点违规的地方，小事都会变成大事。
  赵运达私下就郑重地提醒过自己两次：“我们的身份注定了要更谨小慎微，香菇你做得是实验性种植，在县里来说，走在了食用菌厂的前面，厂子也是因为你的自留地薄膜技术种植成功的基础上投入生产的，不要贪图小利，无论这季卖给供销社，还是以后便宜卖给食用菌厂统一售卖或加工，都是最合适的出路，焦厂长提出的模式，我看过了，以后也会采取收购农民自留地种植的高品质食用菌，以厂家牌子统一向全国市场供应的，你家种的销路不愁，只是价格稍低些，如果自己私下偷偷卖，被人抓住把柄，会出大事的。”
  沈冰月自然知道未来几年的走势，如果是农民的粮食、蔬菜，甚至鸡蛋和鸡肉，要是数量很小，大家换个小钱贴补家用，倒没什么大问题，但如此显眼的农作物是不敢这么售卖的。
  即便自己没有印象，前世王万里是不是出过大事。
  沈冰月对王万里的关注，只是在他发家后，从沪市回来探亲听大家津津乐道的谈论中得知了他大概的发家致富史。
  但他的发家不适合沈冰月，她的目标起码现在为止，都是给封国栋八十年代后期的创业攒下前期资本，助力他的创业。
  当然有钱了，生活就可以得以改善。家里封爸、封国栋、沈冰月自己、沈爸都算是有正经工作的，各种票也是会发的，够过日子，不必冒险。
  沈冰月明确的告诉了沈妈：“我们种植香菇十里八村的农户都盯着，人家很眼馋的，如果私下卖，说不好你早上让王万里拉走货，下午就被人告黑状了，会出大事的，保不准得蹲监狱去。以后这两年我们家还得要种食用菌，要有稳定的收购方。
  国营食用菌厂鼓励农户给他们提供高品质的香菇，我们最好的出路这几年就是大批量售卖给他们包装售卖，剩下的品相不好的无非就是价格更低点给供销社或土产公司就行了，再不济，送给亲戚们也都尝尝，不能给王万里。”
  沈妈胆小，一听可能被逮进去，吓得脸都煞白了。
  忙不迭地点头：“那，那我马上回绝了，咱家这一年多没外债了，种草莓也分了些钱的，你出嫁的时候把自己挣的500块钱都给家里了，家里够花，现在日子就更好了，香菇我看你那开始采摘的真是好，喜人得很，那咱还是小心点，你不知道，就光王翠花那嘴，一天盯着咱家，阴阳怪气地说咱家现在算是村里的有钱人了，看着就不安好心。”
  沈冰月出了大棚后见封国栋和王万里聊得不亦乐乎，看似很投缘啊！
  甚至俩人开始称兄道弟，你给他点个烟，他给你点个烟，一片和谐，也不知道是王万里会来事，还是封国栋特意拉近乎，反正感觉人家两个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可能再见就倾心了也说不定。
  沈冰月作为一个打破和谐气氛的破坏者来说，确实不受王万里待见了。
  因为沈冰月告诉俩人，我要单独跟表姐夫谈谈。
  沈冰月站在大棚外，支开了封国栋：“你回我妈那拿点香菇给表姐夫尝尝，我们自己种的吗，让亲戚都尝尝。”
  封国栋意犹未尽的拍了拍王万里的肩膀，约着晌午吃饭继续聊，先去拿香菇去了。
  第106章 沈冰月的挣钱模式
  沈冰月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我知道堂姐夫是个能行人，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不过这次香菇种植很多人盯着，不光附近的农户盯着，县里随时也会关注着成果，因为是新技术的实验性种植，光是县里和农学院都来了一波接一波的人参观学习，这种引人注目的地方，最好还是循规蹈矩比较好。”
  王万里是个通透的，一点就通，也皱紧了眉头，一只手抚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稽首道：“冰月妹子，我有时候觉得你是个有大智慧的，你怎么就见我第一面就把我看得明明白白，现在也是，我甚至没有反驳的话可说，原本我想了很多劝说你的话，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
  唉，浪费了，你知道吧，眼巴巴地看着发点小财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我的心都在滴血。本来还想找个长期的供货渠道呢，这批香菇可是绝无仅有的好，除了野生的营养更好，哪里还比的过这个，又稳定又保质保量。你不心疼吗？原本可以挣更多的钱，钱啊，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沈冰月被王万里那种捶胸顿足的捂着胸口连连喊着可惜了可惜，就像失去了至宝般的坠入痛苦的深渊似的神情逗笑了。
  果然是个见利就上的，追逐利益是商人的本质，不过稳妥的办法就是再等几年。
  沈冰月自傲地抬起小下巴，洋洋自得：“堂姐夫，我让你瞧瞧和你不同的另一种挣钱模式啊！”
  沈冰月挑眉，看起来绝对堪称自傲自大。
  但王万里却竖了个大拇指：“女中豪杰，妹夫该有多大压力啊！”
  沈冰月却不置可否：“封国栋也厉害着呢，厚积薄发你知道嘛，以后他也会在他自己的领域发展得很好的，我现在多挣点本钱，以后我们家还得靠他发财致富呢！”
  王万里和沈冰月只是浅浅谈了几句，但王万里开始越发羡慕起封国栋。
  在晌午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搂着封国栋的肩膀，开始醉言醉语：“妹夫，你知道嘛！我可羡慕你了，不是因为你娶了个漂亮的小媳妇，女人嘛，我倒是觉得大倩挺好的，会心疼人。
  我以前总觉得冰月妹子她在外边折腾是为了出风头，但今天我才知道，她多心疼妹夫，她竟然挣钱是为了给你攒以后干事业的本钱啊！她跟我说她相信你以后能挣大钱，她还要靠着你当小富婆呢！这么好的媳妇，难怪你连这么好喝的酒都戒了，那姐夫也不劝你喝酒了，我们俩这么谈得来，以后多走动。”
  封国栋揉了揉眉心，剑眉微挑，深邃的双眸如璀璨夺目的星辰那般，嘴角上扬，心情很好。
  这是封国栋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沈冰月对自己的看法。
  她以自己为骄傲。
  那自己也会更加努力，让她靠着自己当上小富婆。
  沈冰月最近热衷于数钱，她会把每次从供销社拿回来的卖香菇的钱，细细的数上两遍，给堂弟黄东瑞发点工钱和奖励后，把所有的钱都塞在她陪嫁的箱子里最里面的小角落里藏好，然后把钥匙也藏在别的地方。
  沈冰月怀孕后经常忘了带家里的钥匙，甚至她自己把藏钱的箱子钥匙一会藏这里一会藏那里，有时候她自己都找不到钥匙了。
  如此几番下来，沈冰月把箱子的钥匙交给了封国栋，让他帮忙放好，免得又找不到了。
  封国栋调侃沈冰月：“你这么看越来越像个小财迷了，攒了多少钱了？”
  沈冰月故作神秘：“等过年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攒了多少钱，封国栋，香菇卖得真好，你知道吗？我以前是在村大队带领大家种草莓，甚至食用菌厂也是国营的，我只能挣工资或者工分，虽然有额外的奖励，但仍旧是象征意义的，不多。但六分自留地我除了给我堂弟工资，还有三婶他们自留地给点补偿钱，剩下的都是我们的，这感觉真好。”
  封国栋最近甚至觉得，沈冰月眼里只剩下挣钱了，连肚子里的孩子都顾不上了，更别提自己了。
  封国栋有时候会有些失落感，觉得沈冰月不怎么在乎自己。
  但现在王万里这么说，封国栋突然感觉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很心疼又很感动。
  封国栋从这天开始，看向沈冰月的双眸更加炙热，对她时不时的数钱行为更增添了一种别样的触动。
  沈冰月每每从供销社取回来的货款，都存放在箱子里，说等攒多了再存到银行里。
  她的欢喜雀跃让封国栋有些受宠若惊，媳妇心里满满都是他不是嘛！
  进入12月份底，沈冰月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
  国营食用菌厂的第一批香菇、平菇、金针菇、黑木耳都迎来了收获期，最值得期待的羊肚菌也已全部种植完毕，只等来年春天来临迎来收获，据系统小明对羊肚菌种植的评估，来年春天天气适宜，会有个好收成的。
  焦厂长是个很老练的国营厂厂长，早在开始种植的时候就参加了京都的农产品推介会，联系了一些临近省份的省城供销社和土产公司，现在成熟了，临近几个省光省城的订单就已经陆续发过来。
  焦厂长很超前的在厂里接通了一部电话，有了电话，很多联系就方便了很多。
  沈家的香菇也就卖给了食用菌厂，每天采摘后直接拉到厂里，由检验员检查后收购，品相好的价格高些，品相差点的价格低些，食用菌厂后续一部分新鲜的售卖，一部分晾干消毒后成袋装售卖。
  焦厂长很高兴，给员工开会的时候，做了意气风发地动员：“我们要再接再厉，把好质量关，厂房时刻都要注意温度、湿度和消毒处理，确保打一场全胜的战役，等这批全部售卖完毕，我们工人的工资也会适当提高点，大家加油。”
  厂子进入正轨，沈冰月就不那么忙碌。
  焦厂长这时候照顾了一下劳苦功高的沈冰月：“沈副厂长，你前期劳心劳力，我看你肚子真的挺大了，听你说应该是双胎呢，赵主任也一再交代我要照顾女同志，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知会我一声，就在家休息或者在宿舍里休息，不用非要在办公室坐着，要是有什么事，我再找女工去叫你。”
  沈冰月也下午事情少的时候，就在厂子专门给她准备的宿舍休息。
  沈冰月愿意待在厂里是因为这里有电啊，因为种植食用菌的需要，甚至有暖炉。
  工人的几间宿舍也用上了暖炉，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待在这里，复习一下高中的知识，偶尔去厂房转转活动活动其实挺好的。
  这天晌午沈冰月从食堂打饭回来，穿着一身藏蓝色工服的李沐瑶端着饭盒来到沈冰月的宿舍聊天。
  俩人边吃饭边聊天，吃完饭李沐瑶仍旧坐在沈冰月的床上，看起来不打算走。
  沈冰月有午休的习惯，见李沐瑶犹犹豫豫地想跟自己说点啥，整个人别别扭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