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作者:林中燕      更新:2024-05-14 21:33      字数:6018
  “秦漫修,你别管我!走!只要你威胁着马海庆,这里的人就不敢轻易对你动手的。”在周欣然手中的范原峰急急说道。
  “好感人那!不过,秦漫修,你不要护心丸了?你知道的,我对没有价值的东西从来都当废物,我并不介意将它毁掉,不如就现在,你看如何?”说着,周欣然便晃了晃手中的一颗药丸。
  漫修气结,当下只愤愤的说了句,“周欣然,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很简单。我想离开这里,不过,不是走这条路。”周欣然拿墨血匕首的手指了指正常的山门方向。
  周欣然此言一出,不光漫修和范原峰,就连被威胁的洪源也大吃一惊。周欣然,居然说她想离开这里?!
  “我不认为你们走到这里才对我出手是临时起意的事情,而且,你们不会笨到真从山门出去,伸出脖子受人宰割吧?告诉我,从这里出去的密道在哪里,刚才的交换条件我一律兑现,而且,保证绝不伤害范原峰和你。”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好似不在交换条件之列吧。告诉我怎么走,或者带我出去也行,到时,护心丸我一定会给,但是他,你们也一定给我留下。”
  漫修是越来越读不懂周欣然了。好好的周家小姐不做,为何要走呢?而且,想要洪源安全的话,完全就可以在这观音山里面换人,她有这个交换的资本的。可是,为何要出去再换?
  “你就当,我想还你一个人情也可以。”周欣然猛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倒让漫修半晌没缓过神来。她,居然还懂得感恩?天哪,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的吗?
  “我知道路,希望你言而有信。”是范原峰,他果然是知道通往山外的密道的。周欣然可真是会“察言观色”啊!
  “周欣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洪源指责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被周欣然点了哑穴。这位周家小姐的所作所为,可越来越出乎漫修的意料之外了。
  在范原峰的带领下,几人进入了一条狭长阴暗的小山洞。在火折子点亮的微弱灯光下,几人慢慢前行。范原峰走在最前面,当其经过一个石头的裂缝处时,故意放慢了脚步,还与漫修说着别的话题,转眼间,一个羊皮卷的东西便让他从石缝儿中取下藏在了怀中。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再回来了,他是绝不会选择在有周欣然的前提下还这样做的。可是,他取羊皮卷的动作连漫修都看在了眼里,那敏锐的周欣然,虽然走在最后,就不会看到吗?好在,周欣然什么都没说,可能,真是没有看到什么吧。
  几人本就已到达山脚处,现在从这条密道出来无非是通向了个别的出口,因此,并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在出洞口时,周欣然硬是打乱了走路时的顺序,让漫修先出,自己其次,洪源第三,范原峰最后。漫修知道,这是周欣然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身上有护心丸,漫修不拿到一定不会走,因此也就不用担心他出了洞会先走。而这条路是范原峰带的,其他人都没有走过,难保范原峰不是设了什么陷阱在外面,所以,让对方的两人之一先出去,对她来说是探测安全与否的一种方法吧。再另外,恐怕就是她怕范原峰和自己会搞什么小动作,把她堵在洞中无法出来,因此,将两人分开,且一个放在最后,是最合理的安排。
  要想甩掉她,或者有什么小动作,在洞中不有的是机会!漫修轻轻的叹了口气,算了,周欣然也不是什么恶人,至少,在今天这件事上,她算不上。可是,她今天究竟为何要如此做,是漫修百思而不得其解的。
  洞外没有任何的危险,反而青草葱葱,湖水淙淙,该称的上是个美景。可是,在范原峰踏出洞口的一霎那,连来得及多看这美景一眼都没有,就又被周欣然的墨血匕首逼上。漫修真的不知道,自己想她不是恶人的理由是从哪里来的了。
  “周欣然,你不累吗?我很累了,在你我这样无休止的威胁与被威胁中。”
  谁知,周欣然根本就没有理会漫修,而是从范原峰的怀中掏出了那张羊皮卷。到底,是让她看到了。
  “我爹举事用的财宝所在之地?范原峰,我以前可真小看你了!”
  原来,这就是子夜之约的内容。范原峰想把周可藏财宝的地方告诉漫修,可是,既然知道,他为何不亲自去找官府呢?告诉包大人,告诉叶子廉,任何一个人都比他这秦漫修管用啊。
  “这是,我赴黄泉路前送给秦行营的礼物,这也是,宋显的意思。”在范原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漫修的注意力却全放到他嘴角处留出的血迹上了。此时,周欣然也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赶忙一撤匕首,用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看到周欣然的脸色煞是难看,漫修赶忙从怀中拿出一粒来观音山前向孟叔叔讨得的救命药丸,要给范原峰服下,可是,对方却摆了摆手,吃力的说道,“咳咳……没用的,我是不能离开观音山那个藏药的山洞的……咳咳……”说到此时,范原峰又吐了一大口血。
  不能离开那个藏药的山洞?
  “你是中了什么毒吗?那里面有解药?我回去给你拿,是什么,是什么?”漫修急急的问道。
  “呵呵,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没有看错人!这份藏宝图,偷得值了……咳咳!”范原峰巴巴的望着周欣然手里握着的藏宝图,伸出手来,他很想,在临死前还能再为漫修做点什么,至少,将图亲手放在他信任的秦行营的儿子手中再闭眼而去也好。可惜,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注定要遗憾终生了。
  “藏药的山洞?爹可是嘱咐过我一定不准去那个地方的!”周欣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哈哈!那是当然!要知道,那可不是个药库,而是得在前面再加上个字,毒药库!”难得的,范原峰在一阵狂咳之后,竟连贯的说了一个长句子。
  “毒药库?那里面都放着毒药?”
  “不,摆放着的都是好药,可空气中充满着的却都是慢性毒药。换句话说,在那里呆上一会儿其实调理调理也无甚大碍,呆上几日,下点狠药也能治好,可是,我一呆就是几年!我已经无法脱离那些毒药独自生存了,这,应该就是周将军给我的奖赏,也是惩罚吧。不过,我不怪他,怪,就怪我自己太过软弱,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人用乱棍打死,竟不敢多吭一声,这,是我罪有应得啊!宋显,你在黄泉之下可是也等得我久了?大哥,这就下去陪你!”
  回光返照,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范原峰在说完这些,瞪着望着天空的眼睛,垂下了刚刚还尽力抬起的手。
  第三百三十二章 殊途同归
  漫修用手轻轻的合上了范原峰的双目,心中说不出的阻塞。窗户,好想自己的心中现在能有扇窗户,开开透透气,散去这无尽的惆怅与苦痛!
  此时的周欣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范原峰的死是她爹造成的,甚至可以说,就是她爹杀了范原峰。
  而就在两人的身后,此刻又出现了另一幅景象。趁范原峰身死,漫修陷入悲哀,无暇估计他人之时,被点中了哑穴的洪源选择了悄悄的一步步离开。可是,就在他走到离众人几十步远,准备转身撒腿就跑时,却被周欣然意外的发现了。
  “站住!”洪源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何周欣然会在此时出卖他的原因。可是,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不听周欣然连续几声的大喊,转身就跑,可是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他的面孔抽搐的扭曲,身体则如一滩泥一样慢慢瘫倒在了地上,并渐渐的僵硬了起来。再看其背心处,殷红处正中着一把匕首,墨血匕首!
  “你疯了?杀他?”漫修赶忙跑过去试了试已伏倒在地的洪源的脉搏,可惜,已经停止了跳动,而其眼睛,也如刚刚范原峰一样,大大的睁着,无神中似乎还能读出些不可思量的惊讶与不甘。可是,与范原峰的解脱不同的是,他是真的是死不瞑目。
  “怎么,你还想他活着?”杀了人的周欣然倒是不紧不慢,依旧是副冷面孔加冷嗓音。
  “不想,可你也不能杀他啊!”
  “我没想杀他,我让他站住了,可他不听我的。我也很愁!杀了他,拿谁来换我娘?”一改刚才的慢条斯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争辩。可是,在最后一句话说出的瞬间,周欣然便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情绪,说多了。
  “你……什么?换你娘?”漫修愣愣的望着周欣然。此时故意避开他眼神的她,是那么的陌生,不过,倒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的她,都要……温暖的多!
  周欣然没有再去看漫修,只是将墨血匕首从已经僵硬了的洪源身上拔出,拿布擦拭了几回,重新插回自己的腰间。故意假咳了两声,说道,“估计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死在一个女娃儿手中吧,还是他最依赖的人的女儿。连死相都这么难看,早知就该让别人去杀,免得污了我的眼睛了!”再次换回了之前冷冷的语调,周欣然站起了身子。
  有事!这里面一定有事!
  “你说拿他换你娘,到底怎么回事?”
  “秦漫修,你管得太宽些了。这是护心丸,上次你也救了我一次,算是两清了吧。”出了奇的,周欣然竟没有和他计较什么,便很干脆的把护心丸扔给了他。“好好拿着,别再碰上什么打劫的贼了。天下独此一颗,谁让你们把炼药的人给杀了呢!”
  周欣然不再理会漫修,双手费力的去拖洪源的尸体。
  “喂,你干什么啊?”
  “看不出来吗?埋尸首啊!难道让我爹发现是我杀了他?这把墨血匕首可是天下无双的!”
  “你埋了,也会有人找他出来的吧。”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天下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报官吧,官府注意马海庆很久了,如果发现他突然消失,也会广派人手来寻他的。”
  “哈!你不说我还真没想那么全,对昂,还有官府!万一官府先于我爹找到了马海庆的尸首,我的计划岂不照样也会落空?对,化尸粉!”
  漫修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会提醒周欣然想到化尸粉,天晓得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的。不过幸好的是,周欣然的身上没有化尸粉。
  “周欣然!”
  “干什么?想去告我?你随便!反正一个要被斩首的死囚徒,再多加一条杀人的罪过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周可拿你娘威胁你了?”
  看到周欣然猛得一怔,漫修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想先掩埋起洪源的尸首,然后拿洪源这张空牌去与周可讲条件,让他放过你娘。可惜,洪源要逃,你情急之下杀了他,没有了他做筹码,你便没有把握交换出你娘。而且现在,无论是让官府,还是周可,察觉到洪源死了,还是你杀的,你娘就永远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我说的没错吧!”
  “有时候,人太聪明不一定是好事!”周欣然再次拔出了她的匕首。
  “我只是猜的,你又何必恼羞成怒呢?反倒让我觉得,你是在承认我说的话。”
  “猜的……?!”周欣然眉头一皱,或许,她拔出匕首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又或许,她杀了秦漫修的话,这个选择会更正确!
  “对你去官府自首,周可一定很生气吧?未来的公主怎么可以做出这等让他颜面尽失的事情,所以,无论是否出于亲情,他都会从法场救你出去。从另外一点来说,失去左膀右臂的他现在急需帮手,而你,无疑是个非常好的人选。虽然你明确表示过不会帮他,但是,也表示过不会反对他。或许,在这时候给你来个软硬兼施,拿你至亲的人对你施加点压力,你就会就范也说不定。只可惜,周可,他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秦漫修,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人想的太多,死的也就越快吗?”
  “抱歉,那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很遵守原则的人。而我,恰巧也是这样的人。”
  “我可从没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志同道合的点。”
  “没觉得,并不等于实际不存在。”
  “你不认为自己的嘴太贫了吗?当时的哑药真该起作用的才是!”
  “拿这张虚牌去换人吧,然后,远走高飞。周可是很无情的,他能为了他的平步青云出卖兄弟,利用婚姻,能为了他的所谓大业威胁结发之妻,逼迫亲生之女,这样的人,你还敢信吗?”周欣然拿匕首的手不自觉的一抖。
  “法场一面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至于洪源,在你换到人之前他的尸体绝不会公诸于世,而之后,就……听天由命吧。”
  秦漫修这是什么意思?在同情她吗?放她和她娘走,还不告发她们?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难道他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当初又是怎么对他的了吗?
  “你认为我杀不了你?”周欣然的匕首再次指向漫修。这次,漫修没有回话,而是呆站了片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周欣然手中的匕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漫修从她的手中夺下那把匕首,却,不是为了杀她,甚至说,是为了救她。若说第一次是救了她的肉体的话,那这一次,算不算是救了她的灵魂呢?
  “你也别误会,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证明有个人的话错了。他说你是无情的,永远也没有机会学会用意志控制别人的意志。”
  周欣然惨笑一声,道句,“若有缘,下次见的时候一定传授你些如何用意志力控制兵器走向的方法,我,答应过的。”
  “好!一言为定!”
  周欣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从漫修的手中拿回了匕首,又把自己手中的羊皮卷塞到了漫修的手中,转头走开了。
  空荡荡的一片美景之地,只剩下了漫修和地上的两具尸体。而在关注到范原峰和洪源的尸首时,漫修才开始觉得头疼,自己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了呢?这下可好,承诺了周欣然,要怎样才能在其换了人之后才让洪源的尸首被官府“意外”的发现呢?而他这样做,是否已经触犯了大宋的律法,协助钦犯逃脱呢?
  算了,他的母亲,他的叔叔们,当年不也都协助过钦犯逃脱吗?他们既然都能成全父亲的义理,自己为何不能成全一个女儿的孝心呢?更何况,周欣然还没完全坏透,还是个“可造之材”的。
  费了好大的力气,掩埋了范原峰和洪源。或许是真的累了,在郁郁葱葱环绕着的两人简易的坟墓之前,漫修呆坐了许久。人,就这么走了,在大自然的面前,人,原来是如此的渺小,可是,渺小的人却如此的不自量力,要权利,要金钱,要复仇,要天下,又怎知殊途同归,最后都要化进这自然的泥土之中呢?
  恐怕,洪源穷极一生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可是,怎么说呢?就人来说,有这样的下场也算不错的了,至少有人给他掩埋尸首,有美景相伴,有同伴相随,但愿,这些微不足道能化解他心中的仇怨,干干净净的一路走好。
  没有酒,漫修用荷叶捧了些清泉,代替酒水洒在了二人的坟墓之前。看似永远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两人终是埋在了一起,伴着这青山、绿水。
  夕阳西落,在漫修远去的背影下,留在这观音山另一个出口不远处的一片草丛地中,有两块没有留下任何字迹纪念的新坟头。
  第三百三十三章 误会迭出
  漫修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林府,在和玉夫人和林雨薇的照顾下,雪儿已然醒转。服下他带回的护心丸,更是如虎添翼,没有半日,便能如以往般下地行走了。这让漫修长长的舒了口气。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正准备拿着羊皮卷出门去寻叶子廉时,林雨清却先寻到了他。而且,还是一脸惊讶。
  “怎么了?该不会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吧?”难得的能在沉稳的林雨清脸上发现惊讶的表情,漫修都觉得十分新奇。
  “是,发生了,还不小。”很快,林雨清便又恢复到了他一向的沉稳。
  漫修则警惕性的一皱眉头,看向林雨清。可他听到的,却并非什么坏消息,甚至还可以说是个好消息。就是,朝廷再次派大军前去搜剿观音山,原因,是去追踪周可的风熙梦和孟兴在半路上发现了一只特别的蝴蝶,便果断的改变了之前追踪的方向,尾随蝴蝶而去,据风熙梦说,那只蝴蝶是她前日才给漫修的。
  漫修一下子便明了了,观音山上洪源苦苦相逼,定要知道朝廷动向的原因。原来,竟是风熙梦的杰作。说起来,这还得多谢那只为此而牺牲的蝴蝶。
  “我们都以为你在山上。孟叔叔对进攻还一直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