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作者:
柳木桃 更新:2024-05-14 21:34 字数:4130
“望月真是调皮,吵我睡觉,你说该怎么罚你?嗯?”
汤臣的鼻尖被点了一下,那修长的指尖凉凉的,却带着一股很好闻的清香。
可是下一刻,那清香消失了,连同夏夜里的长椅,和长椅上躺着的那个人,都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取代。
汤臣猛地惊醒,听见有人叫他,要去拍戏了。
第46章 无梁殿10
汤臣总会梦见活着的望月宗主, 这一点他刚开始还不太明白, 不过后来仔细想想, 又了然了,觉得一定是望月宗主附身于他, 所以导致他会受到宗主原本记忆的影响, 看到了宗主生前的事。
只是汤臣以前每次做完梦, 醒来都会记不清具体情节,但这一次, 他心中却感觉到某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即使醒过来,也发了很久的呆,仿佛还沉浸在梦里被烈火焚身的恐惧和无助中。
回想梦中望月宗主最后那几乎发了疯的样子,汤臣突然非常想知道, 望月宗主是怎么死的,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因为《汉武》讲述的是汉武帝的一生,情节的时间跨度非常大, 武帝一共要换四个演员, 从三四岁的小孩,到十岁左右的的少年, 再到青年,最后的中老年戏份是整部剧的重头, 请到老牌视帝陈良佑出演。
和汤臣最早搭戏的,就是其中出演武帝青年时代的演员,名叫杜运谦, 是个不知来头的新人。
“小臣臣啊,我听说那个杜运谦是带资进组,貌似家里还是红顶的,来演戏纯属玩票。这种人不好伺候,你要小心点。”在汤臣开第一场戏之前,林斯妮神神叨叨地跑来和他说。
林斯妮在剧中出演平阳公主,也就是那个后来将歌女卫子夫献给武帝,又嫁给赫赫有名的卫青大将军,和武帝关系非常亲密的姐姐。
自从望月宗主帮林斯妮解决了小鬼的问题,林斯妮整个人的状态有了很大变化,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不会像以前那么浮躁了,为了接《汉武》的戏,她甚至主动推了其他通告,不轧戏不接广告,老老实实待在剧组,比抱窝老母鸡还要安生。所以这两天虽然没有她的戏,林斯妮还是待在剧组里。
“杜运谦么?难怪我一直没有在组里见到他。”汤臣心说难怪,一个新人居然到现在都没有露面,郑保平的戏,居然不到他的戏就不来片场,这是多大的谱?估计圈里很多大腕都不敢这么做。
“你心里有数就好,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这些人,表面不论如何风光,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一朝从天堂到地狱,被人玩死都不知道。”林斯妮说到最后,看向汤臣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甚至非常有暗示性的拍了拍他的肩,“别得罪人,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汤臣点点头,倒也没有太往心里去。他和林斯妮不同,对这些官宦人家的子弟没那么怵,外祖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没少和这路人打过交道,只是后来岳家衰落,才渐渐不联系了。
林斯妮见汤臣似乎完全没有领会她话中的深意,不由心里为他捏把汗。
汤臣到片场就位,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杜运谦。
大概出身世家的人,相貌都不会太差,最起码气质摆在那里,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杜运谦举手投足间不需要刻意表现,就有种大家公子的范儿。
他虽然第一天来剧组,却没有耽搁戏,十分准时地在开拍前上好妆,汤臣过来时,他正穿着太子常服站在树荫下和郑保平说话,因为天气有点凉,身上还披了件黑色大衣。听人说汤臣来了,转过头来,目光从上到下在汤臣身上过了一遍,满意地笑了。
“青年武帝与春来相遇,各组就位,演员还需要交流吗?”郑保平问。
汤臣和杜运谦几乎同时举手做了个ok的手势,开始正式拍摄。
皇宫偏僻的永巷深处,小太监春来正被几个大太监围起来调戏。
“小东西,再叫一声给哥哥们听听,叫得好听了有赏。”一个太监掐尖着嗓子笑道。
“汪!”
“对,叫得好,就是这么叫!再叫两声,再叫两声!”太监们拍掌称赞,在春来一声声的狗叫中越发兴奋,甚至其中一人还抡起鞭子开始抽他。
春来为了躲避鞭子,不得不满地乱爬乱棍,滚了一身灰扑扑的,还在不停学着狗叫。
因为被母亲逼娶陈阿娇而心生不满的太子刘彻,这几天正因为烦闷而满皇宫乱转,无意间走到附近,听到惨叫声和长鞭声,不由驻足,好奇地问:“那边什么声音?”
身边跟着的宦官在宫里待了不少念头,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不敢有所隐瞒,“回殿下,这是宫里的老黄历了,新人进宫总要被老人欺负欺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别污了眼,还是移步吧。”
刘彻却不耐烦,这内侍是他母亲宫里出来的,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管东管西,年幼时倒不觉得有什么,近来却越发让他不耐烦。此时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么劝他不要过去,他还偏偏要过去瞧个热闹,于是懒懒笑道:“呦,原来哪里都有弱肉强食,那就过去看看,大鱼是怎么吃小鱼的。”
春来爬着爬着,忽然觉得鞭子停下来,可是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还是不停在地上乱爬,最后蒙头转向地撞到一个人腿上,忙瑟缩地退后,一边嘴里不停学着狗叫。
“汪,汪!”
谁知上方忽然传来笑声,“这哪来的小奶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春来发现这说话人的声音并没有宦官特有的尖细阴柔,有点发懵地抬起头,这时才发现,那些原本在折磨戏弄他的太监们全都跪在了地上,屁股撅得老高,浑身瑟瑟发抖。
“抬起头来,我看看。”刘彻命令。
春来乖乖抬起头,他年纪小地位低,又刚进宫不久,还辨认不出太子服饰,只知道这深宫中,不是宦官的男人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主,不敢不听话。
刘彻目光中流露出惊艳之色,“长得真是俊,怎么进了宫?”
春来老实回答,“家里穷。”
刘彻道:“站起来,转一圈。”
春来从地上爬起来,按照刘彻说的转了一圈,尺寸有点大的纱帽随着他这一转而歪向一边,他不得不伸出手扶正,宽大的袖子落下,露出两条白皙到近乎透亮的胳膊。
“怎么在学狗叫?”刘彻问。
“他们让我学的啊。”春来这么说,跪在地上的太监们不由心生怨恨,都觉得这小畜生是有意告状,默默盘算等着太子殿下离开,一定要好好修理他。
“哦?”刘彻见春来答得如此坦然,神色间并无委屈憎恨,不由来了兴趣,“那你愿意学狗叫吗?”
春来很严肃地摇头,“不愿意。”
刘彻:“那为什么还要学?”
春来:“因为不学就要挨揍,还不如好好学。”
刘彻:“可是你学了,这不也挨揍了?”
春来揉了揉鼻子,皱眉道:“能揍得轻一点。”
刘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长久以来的郁积居然被这么个小宦官驱散了。
“以后你就跟着我住在东宫吧。”刘彻说完,冷冷地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我看你们喜欢狗叫,就在这里叫吧,不许停,每个人都要叫满十万声,违令者斩。”他又回头吩咐跟在身边的内侍:“你留下来看着他们,少一声都不行。听见了吗?”
这场戏拍摄得很顺利,杜运谦将刘彻这位少年天子的霸道全都演出来了,汤臣对小春来这样的角色更是十分擅长,郑保平导演非常满意,让人开始准备下一场戏。
汤臣正在拍打戏服滚蹭上的土,杜运谦却走过来,很自来熟地搂住汤臣的脖子。
“小臣,看来你是完全忘记我了。”
杜运谦说话时离汤臣很近,鼻息几乎都能喷到他的耳朵里,本就是分有磁性的声音有意压低,传入耳中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汤臣侧过头,正对上杜运谦的那双充满进攻性的眼睛,那目光就那么直直落在汤臣身上,带着某种近乎赤·裸的意图,丝毫不加掩饰。
“你忘了么,当年岳爷爷在世时,我跟随父亲上门拜访过,你刚好在岳岳爷爷家避暑。”杜运谦说到这里,态度更为暧昧地靠近了一些,这次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你为了我嘴里的一块糖,还把初吻献出来了。”
汤臣努力回忆,这时才想起来,好像确实听过杜运谦的名字,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他的手却已经不受他控制地抬起,一把将杜运谦推开。
“滚。”
汤臣:“……”
望月宗主在汤臣的脑内淡淡道:“这次我没有伤他,我会用你所说的合法方式,让他滚得远远的。”
汤臣:“……”
他其实非常不想知道望月宗主想出了什么合法方式来表示对杜运谦的不满。
望月宗主对杜运谦冷笑,悠悠然道了一声:“杜兄。”
如果现在身体的掌控权在汤臣这里,恐怕他浑身的汗毛都要被望月宗主这一声叫得竖起来。
本来因为突然被推开而微微皱眉的杜运谦,却随着这一声微扬起眉,颇有些意外地重新打量汤臣,似乎刚刚认识他。
望月宗主瞥了杜运谦一眼,笑意愈发意味深长,“杜兄最近运气应该不大好,想不想翻盘?”
杜运谦面色微变,“小臣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如果说杜运谦在装大尾巴狼,那望月宗主就是啸天犬。
“不明白是吧,那就算了。”说完便悠哉转身,信步而去,居然将那一身太监服穿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杜运谦犹豫再三,被撩得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叫住汤臣。
“等一下。”
望月宗主勾起唇角。
汤臣:“宗主你要做什么?”
快醒醒啊!
望月宗主:“你不要担心,杜运谦只是最近在赌场输了不少钱,我真心想帮他的。”
鬼才信……吧。
汤臣:“宗主不是说会让他滚得远远的?”
望月宗主:“是啊,等他死了,不就滚得远远的么。”
汤臣:“……”
作者有话要说: 望月宗主:听说……你为了一块糖献出了初吻?
汤臣:可是我完全没印象呀……
望月宗主:过来。
啵!
汤臣:……
第47章 无梁殿11
夜深人静, 整个剧组收工, 汤臣却偷偷从酒店出来。
此时他正站在无梁殿正门前的那条小路。
悄无人息的英武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显出几分阴森诡异, 每有风拂过,树叶舞动的簌簌声都像是有人拨开树丛走来。
“为什么要来这里?”汤臣不明白望月宗主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
望月宗主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杜运谦为什么必死无疑吗?”
汤臣:“这里和杜运谦有什么关系?”
望月宗主:“你试着看看这里的五行之气。”
汤臣按照望月宗主所说, 试着放松精神, 眼前的黑夜顿时被深浅不一的金光取代, 这是金属性的五行之气。汤臣几乎是立刻注意到脚下这条小路的异状。
虽然说世界上几乎没有五行属性构成完全相同的物质,但是同种类的东西, 五行构造还是差别不大的,所以每一种东西呈现出的金光亮度差不多,比如在森林中,每棵树所含有的金属性元素差不多,所以呈现出的金光亮度近乎相同, 而如果将树木与地面比对, 因为泥土砂石和树木的金属性元素含量差别极大,就会有明显的金光亮度差异。
可同样是石砖铺砌, 汤臣面前这条小路, 所发出的金光却和其他几条路的光度呈现出明显的不同。汤臣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了几步,越看越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