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我只想睡你
作者:
一夜笙歌 更新:2024-05-14 21:37 字数:2834
监护室外的走廊。
通过透明玻璃的窗台,方晓染看着躺在里面手术台上面无血色的方宝儿,她攥紧了萧欢歌的手腕,双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脚步钉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短短几天的功夫,她的宝贝女儿就瘦了一大圈,小脸煞白得不能再煞白,小手不安地抓着白色床单的一角,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嘴里似乎还在细细喃喃地喊着,“妈咪,妈咪!”
“宝儿,对不起,妈咪来晚了,妈咪让你受苦了!”
方晓染顷刻间泪流满面,觉得作为一个妈妈,她还完全不够合格,让女儿小小年纪,不仅饱受疾病的折磨,还被迫绑架到这万里之遥的金三角,遭受普通孩子从未有过的颠沛流离和恐惧。
她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攥得萧欢歌手腕疼得厉害,但她隐忍着,望着方晓染浅浅地笑了下,“染染,趁现在那些人都被支开了,我们先把宝儿送出去再说。”
本来方宝儿这里有几个保镖守在门口,但萧欢歌给萧威打了个电话后,几个保镖立即就被撤走了。
萧欢歌不知道萧景逸为何扣着方宝儿不放,但作为疼爱小家伙的干妈,她肯定是要帮着方晓染把宝儿带走的。
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男人间的矛盾仇恨,不能牵涉到小孩的身上,这是做人的底线。
方晓染回头,给了萧欢歌一个微笑,“好,谢谢你,欢歌。”
她知道,女儿能平安无恙回来,肯定少不了萧欢歌的拼命相救,这份巨大的情意,她会放在心里,永生不忘。
颤颤地呼了口气,方晓染没有再耽搁时间,迅速翻起方宝儿身上的宽松病号服,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膝盖上后背一侧有一些擦痕,其他地方,都没异常,看起来还好,应该没受什么很痛苦的折磨。
摸着女儿越发瘦小的手臂,眼眸泛出了红意,忍不住低头亲了亲方宝儿白嫩的额头,轻声说,“宝儿,妈咪现在就带你回家。”
说完,她伸展双臂,一手抱着方宝儿的臂弯,一手抱着方宝儿的两条小腿,轻柔地把人从手术台上搂了起来,疾步往外走。
那边,萧欢歌已经清除掉了插在小家伙身上的各种仪器和导管,只把氧气罩留在小家伙鼻孔里,紧紧跟在方晓染身后,保持最适当的距离。
方晓染想着等女儿醒了后,为了不影响她的心理方面的成长,可能需要给女儿找心理医师疏导疏导。
小镇的医院,仅有四层楼高,没有安装电梯,只有简陋的水泥楼梯,供人行走。
急诊室在三楼,抱着方宝儿走下楼,对于方晓染来说,虽然有些吃力,但她还是能咬牙扛得住的。
为了方便行走,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穿的是一双轻便的小白鞋,走路落地无声。
萧欢歌也是,穿着一双萧景逸交代萧威在小镇的集市给她买的平底鞋,很老土的款式,鞋面上还印了一朵富贵逼人的红牡丹花,老土得感人。
两个人走得很慢,很轻巧,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动静,然后,就听见有沉稳的脚步声从上面四楼传下来,接着,一道男人阴冷的声音响起,“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方嫣容的踪迹,一群废物!”
那声音,阴鸷而冰狠,犹如一条吐出舌尖嘶嘶作响正准备伺机而动的毒蛇,听在耳畔令人不寒而栗。
方晓染的脸立刻苍白下来,回头蠕动惨白的唇瓣,紧张地朝萧欢歌无声吐出一句话,“是萧景逸,怎么办?”
“你先离开,放心吧,有我。”
萧欢歌看了眼方晓染怀里昏迷不醒的方宝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朝方晓染无声地笑了笑,把氧气罩等东西都迅速地塞在对方手里,转身踩着楼梯往上面走去。
方晓染很快就明白过来,萧欢歌是打算用她自己为诱饵拖住萧景逸,为她走出医院拖延时间。
那一瞬间,泪水盈眶。
方晓染无声地对着萧欢歌的背影说了句“谢谢”,抱紧了女儿,头也不回地拾级而下。
关于萧欢歌和萧景逸的感情纠葛,她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
但萧景逸能够为了萧欢歌万里迢迢从桐城赶到这偏僻小镇,可以肯定的是,他也许对她冷漠至极,但至少不会出手伤害她。
这样一想,方晓染稍稍放下了心,加快速度,脚步越来越快,闷头往医院外面冲。
萧景逸刚切断通话,听到楼梯口有匆匆脚步的声音,眯眸,阴冷的俊脸上透出一股子杀机,“谁?”
萧欢歌走上前,亭亭如新荷站在离他只有两步距离的位置,由于浑身伤痕还没有痊愈,行走间牵扯疼痛,柔白的小脸沁出一层薄汗,抬起头朝他热烈灿笑,“是我!”
她看着他,眼眸清澈通透,没有一丝悲伤,就好似她的身体不曾受过任何痛苦的伤害,明媚似火。
那个微笑,如正午十二点的阳光,太灿烂太绚丽,美好得一如当年。
萧景逸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有幸福的花朵开在他黑暗沼泽的心脏内,温暖,很温暖,极致的温暖。
萧景逸走下去,伸手想要帮她拂起额前凌乱的长卷发,但不知道想起什么,瞳孔骤缩,盯着她,淡漠的模样,没有一丝笑容,“你身体还没康复,想找我打个电话就行。”
“打个电话就真的能找到你?萧景逸,事到如今,你就别再骗我了,好吗?”
萧欢歌注意到他收回去的那条手臂,心钝钝地疼,偏着脑袋,掩去眸底的悲伤和落寞,呼吸一点一点变冷,但嘴角的笑容,依然灿烂无比,“我从四岁开始,就一直缠着你赖着你,你没有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但也没有推开我,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就一定还有机会得到你的心。”
吸了口气,她笑,“可是,这一切,从我十八岁的生日宴会那个晚上开始,就彻底变了!不管我给你打多少次电话,发多少条信息,你都不曾给我半个字回复,也拒绝听我说话。
这么多年,只要听到你在哪里出现,我就去哪里围堵,但你的能力和智商高我太多,我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我甚至连你的一面都见不到。然后我就想啊,既然我乖乖的,你不见我,那么,是不是我变坏了,你就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管教我了?
于是,我吸烟,喝酒买醉,打群架,撩骚不同的男人……你确实管教我了,但每次都是让萧威来处理我留的烂摊子,而你呢,从未露过面。”
“萧景逸,既然你从不爱我,为什么要在我懵懂将将懂得情爱的年纪,不坚决拒绝我呢?”
萧欢歌往后倒,靠在雪白的墙壁上身子慢慢滑落,闭上了泪眼迷蒙的双眸,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似骄阳。
萧景逸一张脸阴冷得没有表情,居高临下盯着她,“欢欢,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妹看待。”
萧欢歌抬头,双眸血红似天边的红霞,美得惊人,“去尼妹的妹妹!萧景逸,你不是大伯的亲生儿子,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不是你妹妹,我只想睡你!”
“可我,不想睡你。”
男人似笑非笑,仰面吸上烟,一口接一口,窗外明黄的阳光照得他五官更显棱角分明,面部却大半隐在阴影里,瞧不出半点情绪。
那瞬时,萧欢歌悲伤得想要流泪,却咬牙倔强地撑着地板站起来,慢慢地笑了,明明琅琅,“行啊,你不想睡我,那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踩着水泥铺就的台阶,一步一无声。
萧景逸盯着她柔细的背影,烟蒂快要烧到了指尖,也毫无察觉,浑身寒恻恻的气息更盛。
忽而心有所感,走到窗边目光往下探视,遽然发现方晓染正抱着方宝儿坐进了一辆黑色迈巴赫车子迅疾离去,方才明白了萧欢歌不顾身体虚弱突然来找他的真正用意,浅色的琥珀眸底,陡然迸射残忍的笑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萧景逸觉得胸腔里那颗被萧欢歌的话给刺激得狂乱悸动的心脏,再次冰封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