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东宫 第143节
作者:
小禾喵 更新:2024-05-14 23:22 字数:3289
不过如此一来,只怕那群文人要挥着笔杆子说他残暴不仁了。
陆训庭不至于做得那么绝,他用一小笔银钱,养着这群裴氏宗亲,连同天庆帝一起。
宗妇们交由太后接见,她们知晓轻重,见好就收,即便心里怎么牙痒痒,明面上只能低头,俯首称臣。
曲凝兮与宗妇接触不多,但基本都认识,以前她跟着姑母身旁,姑母打发过一些向皇帝讨要好处的亲戚。
这其中,最熟悉的当属长公主,丁雪葵的母亲。
再见时身份都大变样了,想来难免有些尴尬,不过这位长公主是明事理之人,也非常清醒。
她是裴氏外嫁女,与丁家育有多个子女,此番梁太后被送去行宫,她跟去照顾了几日就回京了。
长公主有自己的家庭儿女,丁家还有人在朝为官,她不为夫家考虑,也该想想孩子们。
这就是现实。
何况,之前金銮宝殿上那一排陆家人的棺椁,从土里挖出来,摆了数日,触目惊心。
这件事对所有人的震撼太大了,是裴氏对不起陆氏。
即便是身上流着裴氏的血液,也很难恬不知耻的颠倒黑白,枉顾公道。
若哪位宗亲想给裴氏表忠心鸣不平,那也可以,怎么个以死明志,无人在意。
聪明人当然不会如此,当一切无法阻挡的时候,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丁府要办喜事了,那个丁四姑娘婚期在即。
曲凝兮跟她有些过节,没打算送什么贺礼,她成为皇后,丁雪葵都没来看过她。
或许是心中有顾忌,而她同样有顾忌,打算再过段时间……
用过早膳,陆训庭没有急着离开念仙宫。
黎明天色,漆黑一片,他练了一套剑法才换了龙袍去上朝。
昨晚上较早休息,不至于睡眠不足,且他精力旺盛,看不出任何疲乏。
曲凝兮陪着他在庭院里,鸣恩把佩剑送来了,朔泠如月华,与它的使用者绝配。
陆训庭的剑法行云流水,完全不受地形限制。
念仙宫栽了许多花树,并没有单独一块宽敞的空地,但对他而言足够施展开。
因为是非常实用的一套剑法,不同于一些世家子凑热闹的花里胡哨的招式。
曲凝兮亲眼见识过它的杀伤力,当死士围剿上前,杀招不断,可没有功夫给你挑选环境。
陆训庭的身法飘逸利落,她几乎怀疑,这人生来便是剑客。
倘若他不是生在陆家,没有被这层层恩怨束缚,或许,会是云游世间的洒脱侠士。
练剑不同练舞,但当他们的一举一动高度专注时,似乎也能传导出当事人的某些情感。
他应该是喜欢的,沉浸在招式之中,夹杂不可言说的欢欣,而非迫于自保不得不练。
但陆训庭主动没得选,生来就有责任。
大仇得报之后,也不能把这江山随意托付出去。
去年几场大小天灾,几乎掏空了国库,看似这么多年战后和平,修生养息,但也养出不少国之蛀虫。
掌权者随意一个决策,对下面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天庆帝刚愎自用,许是因为年少时候被周围人轻视,陆家强势,他早已生出逆反之心,迫不及待的想证明自己。
甚至成了执念,想让所有人知道,他不必倚靠任何人,他就是帝王之才。
偷偷害死陆家之后,天庆帝表面上缅怀追悼,暗地里处理了不少陆家派系以及亲友们,这些官员自然多的是人替补上位,但却不是都合适。
不算严重的失察,十几年时间的积累,却是蛀出不少孔洞,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现在还不算晚,各个地方官治理,陆训庭可以慢慢摸查一遍。
当务之急,是处理蒙氏父子这群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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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去上朝,皇后立即钻回被窝睡回笼觉。
日子太过自由散漫,曲凝兮有时候都感觉不安,她真的可以这么安逸么?
醒来时不到午时,银杏入内替她梳妆。
银杏从小是孙嬷嬷教导的,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妆发手艺皆是上层,她学得就是这个。
虽说现在曲凝兮身份不同了,但也没有换其他梳妆宫女。
银杏瞧着主子这娇懒的模样,笑道:“娘娘有了小皇子,到时就忙活起来了。”
她这么一提,曲凝兮才想起,陆训庭说准备要孩子了,他大概是停了避子汤。
他这般言语告知她,是给她时间做心理准备,别突然怀上了,手足无措的……
曲凝兮不由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什么都没有。
“那我想生一个小公主。”
“这是为何?”银杏托着凤首朝阳挂珠钗,道:“小皇子占个嫡长,之后再生小公主也不迟。”
曲凝兮摇头,说起男娃娃她立马想到小弟三郎,两人差了好几岁,她是看着他长大的,实在太过闹腾。
当然,她和陆训庭肯定不会像父母那般溺爱孩子,长不成小混球,可到底不如女娃娃招人心疼。
不过这会儿孩子还不见影,讨论男女没有用处,不如随缘,看上天安排。
若头胎是儿子,曲凝兮一样喜欢他。
莫约午膳时间,陆训庭摆驾念仙宫。
他除了最开始那些天忙得不可开交时,基本都会与她一块用餐。
且劳逸结合,并不一味的把自己埋在折子里面。
大泽立国伊始,政务繁忙,可也不能侵占了全部的私余时间。
陆训庭也不是只顾着妻子,更多时候是带着曲凝兮去兰萧殿,陪同陆太后一起。
不过她身子不好,即便同桌进食,两边摆放的菜肴也大不相同。
而今天下午,兰萧殿要招待女眷,陆训庭就不在中午过去添忙乱了。
餐毕,金樽玉盘撤了下去,热茶刚捧上来,白缙递了消息求见。
念仙宫位于后宫,外臣不便踏入,但白缙鸣恩不同,他们乃是陆训庭的左膀右臂,处理传达许多紧要之事。
白缙被传唤入内,报上一个令人惊诧的消息:“陛下,许環亲手把木仓幸给杀了。”
陆训庭挑起眉梢,曲凝兮难掩吃惊神色:“她杀人了?”
在事情结束之前,许環就曾请求,再见木仓幸一面。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不论她见不见,陆训庭都没准备留木仓幸的活口。
许環算是两国战事的受害者,她生来无辜,对生父抱有的情感必然极其复杂。
木仓幸临死之前,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陆训庭由着她去。
但没想到她会亲自出手,把这个血缘上的生父杀死。
许環知道的事情不多,其中木仓幸的死局必定清楚,却还是动手了。
只能是因为恨。
明知他会死,但是要由她来杀死,甚至不顾世间伦常。
通常来说,父母再大的恶,也不会由子女来了结他们。
许環这是没有把木仓幸看做生父,反而是血海深仇不杀不快的仇人。
她的仇恨毫不遮掩,或许倾注了这十几年人生的怨怼。
她的母亲因他不幸,连末等妾婢还不如,隔着国恨家仇,被强迫被侮辱。
许家因此遭难,豆蔻年华的母亲葬送一生,而在这个可怜的女子去世后,悲剧尚未结束,许環还活着。
知道她身世的人说少不少,起码许家人都知情,这些年她在农庄里待着,许家确实耗费医药养着她。
但是平日里没有委屈么?
许環的亲舅舅,或许感念长姐之恩,愿意对外甥女付出,但是他的妻儿呢?许家仆妇又作何态度?
这些细枝末节,外人无从得知。
只有许環这个当事人最清楚,她在承受这一切的同时,还常年病痛缠身。
“她既然动手,便当做了却自己的前半生。”陆训庭朝白缙道:“你让她自己选择去处,喜欢清静或者热闹,想不想回到汤平,朕会派医师照顾她。”
“是。”白缙应下,犹豫着问道:“若她执意寻死……?”
目前神医也没法保证许環能康复如常人,恐怕往后无法彻底断了汤药。
“她应该不会。”曲凝兮接话道:“看似随时会死去,实则生命是很坚韧的。”
许環以前没有寻死,如今卸下心头包袱,就更不应该寻死了。
虽说不见得她有多么乐意活着,但这样半死不活,总会遇到让她欣喜的事情。
人生,往往是说不准的。
而且她有勇气手刃木仓幸,为何没有勇气迎接新生?
下午,曲凝兮去了兰萧殿,与太后一起接见裴氏宗妇。
这群人约好来叩谢皇恩的,不论心中作何感想,明面上得知足。
都是些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一家子更有利。
陆琼蕴设宴款待,席面上气氛融洽,宗妇们不敢放肆,就连言语夹带都收敛了。
她们多年前跟陆琼蕴打过不少交道,那时她是皇后。
如今她是太后,就连皇族都不姓裴了,二者就连较劲的资格都没有。
一场虚假的热闹,散席时,宗妇们乖乖离去,曲凝兮递了一封信给长公主,由她转交给丁雪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