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吗？从你一进门开始到现在你所说的种种，都把你的心思写在了脸上，也难怪我说了。”许留嘴角始终是淡淡的笑，折扇扇柄敲着手心，这俨然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
  果然。
  谢心染恨不得头上立马飞下来三道黑线，虽然她虽然还是心存怀疑，但是该说不说，就算许留讲的也真是个故事，就算沈家的这一切没有他说的这么离奇，甚至可能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别人不知道的，那她这一回来的也算是够本了。
  “既然许老板足够慷慨告诉我这么多，那我也不应该再继续叨扰您了，就先回去了。”
  好一招卸磨杀驴。
  许留足足愣了有三秒钟，才很无奈的点了点头让人送谢心染出去，在姑娘出门时还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倘若姑娘真心想查，也一定要护自己周全才是。”
  谢心染是听见了，但也并没说话，她不是个傻子，更没有莽撞的孤勇，她是想查明白沈家那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更想先顾好眼前的生意，别到时候因为她这么一点小兴趣，弄得家里面揭不开锅，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她回去的时候赶上了傍晚，还没进门呢且就被宫勋堵在门口，男人面无表情的抛过来一句：“你去哪里了？”
  谢心染因为他悄无声息的出现而被吓了一跳，皱了皱眉头用手一下下的顺着心口，“干嘛呀你，我去找许老板又要了些皂荚做香皂，总不能只指着香囊什么的过日子吧？”
  宫勋又看了她几秒钟，谢心染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男人看见她的神情，只能确认她没有在说谎，从而无奈的让开。
  新的皂角被送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这些天因为何婉还有身孕，所以现在越来越不便，柳安氏也常常带着新做的点心和饭菜来看她，所以谢心染索性就叫了柳大姑娘来帮忙。
  他们把皂角晒干然后磨成粉，再用小锅加水熬煮，煮成粘稠状跟胶水一样的东西，谢心染之前还在山上采了些薄荷下来，现在也正好派上用场。
  她把薄荷叶撕开，然后捣碎，再加上一些备用的小碎花瓣，兑在皂角胶里，嗯，主要是宫勋之前还拿着谢心染给他的一些钱，到集市上买了些香料，虽然不是什么极名贵的香，但是这些东西用在香皂里面，倒也是足够的。
  等到花瓣和薄荷叶完全沉没在乳白色的液体里的时候，谢心怜就已经拿出来了提前准备好的木盒，木盒侧面和盒盖上还是谢心惜随手画下来的画，不过画艺也已经比那个时候好了很多。
  ——也是要归功于谢心染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己这么有一个绘画天赋的小妹，就因为没有钱而被旁人所看不起，再把自己的天赋所磨灭，于是就自己掏钱让他在村子里的一个私塾读书识字。刚好那里的教书先生也是个因为看不惯官场而愤然辞官的少年，精通画技，所以当时谢心染送她去的时候，那个先生也没说什么，先是让谢心惜画了两笔画，看出来她在这方面是个可造之材之后，便大手一挥，收下了这个学生，倒也没因为谢心染的家里情况就格外的开天窗，少收银钱做学费什么的。
  毕竟人家也是要吃饭的嘛。
  而且谢心染为了这次的生意还花钱买了额外的水粉颜料，一个是希望一个星期在家的时候可以多加练习，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另外就是如果只是单纯的在木盒上描绘几笔，那么木盒本身的颜色就会太过于单调。
  要是想生意别出心裁，得到许多人的喜欢，就必须在不同的地方下功夫，当然也不要让他们买椟还珠。
  而且除此之外，谢心染还在许郎中那里买了一些珍珠粉，加在她这次所要制成的软膏里面。
  原料都是花了大价钱的，那这次当然不能按照物美价廉一样的标准来卖，不然岂不是亏本亏大了？
  把熬制好的膏体倒进木盒以后，谢心染便用一块大木板放在后院中的空地上，在上面摆满了盒装的软膏放在太阳光底下，直到它晒得半干才完事儿，不过姑娘也没急着把这些东西在晚上就收进屋里去，让它接了露水才有更多的噱头。
  这天，谢心怜觉得有些头疼就没有跟谢心染摆摊，正巧今日学堂放假，谢心染索性就留下宫勋去照顾谢心怜，自己带着小妹出去摆摊。
  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走到街市中心的时候，谢心染便耳朵很尖的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没等到听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便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马夫驾着马，直挺挺的冲他和谢心惜跑了过来。
  那个马夫看起来也很慌张，一边是卯足了劲儿的拉缰绳试图让受惊的马匹停下，一边对四周慌忙躲闪逃窜的路人喊道：“快让一让，让一让！这匹马我控制不住它了，你们快点躲开，可别伤着了！”
  路人四下逃窜，都是躲到了一个自己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只是谢心惜看见马匹直挺挺的冲过来，还伴着扯长了嗓子的嘶鸣声，一时之间竟是动也动不了，兴许是害怕的缘故。
  谢心染原本想躲开，可是看小妹这副模样也不能弃之不顾，眼看着马匹马上就要冲到眼前来了。一来是实在没有办法，二来也是情急之下的举动。
  ——她索性就推抱着谢心惜向一边滚去，至于手上推着的板车和板车上面的货物，也根本没有时间理会，或者说在人命面前没有什么东西比这更重要了。
  谢心染死死的抱着妹妹，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滚向一边，地上的尘沙石砺把她背部的皮肉硌得生疼，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谢心染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谢心染这才稍稍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看向还抱着的姑娘，关切问道：“小妹，你没伤到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