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第73节
作者:咸鱼person      更新:2024-05-15 02:18      字数:3922
  而谢玉言未来必定会继承都城谢家,自然也不会选择皇族女郎联姻。
  唯有谢云曦不同,他是谢闵的遗腹子,身份尊贵,同为嫡长,却并不需要担负家主之责,是最为自由的。
  至于外派,以目前谢家的态度,显然是会让他留在琅琊谢家。
  琅琊是谢家的祖业,也是谢氏一族的核心所在,若能让自家女儿打入其内部,那么皇族和谢家之间便有了最直接的联姻关系。
  再过几年,有了共同血脉的子嗣,那么谢家再如何,也会在潜移默化的情况下,维护他们言家的皇权。
  言帝的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好,但世家子弟那个不是人精,在他对谢云曦说出言若公主的名讳,且超过三次后,基本上各大世家便已洞察到他的心思。
  自以为隐晦,却不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金刀护卫想起那时宴会上徒然诡异起来的气氛,都不禁替言帝捏了把汗。
  特别是那时候,谢文清和谢年华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把茶杯磕在食案上,茶水崩列,水渍嘀嗒。
  金刀护卫还记得那两声默契而响亮的敲击声,明明只是扣杯,却如九天雷鸣一般,到现在都像是在耳边环绕着,久久无法散去。
  但那时,让金刀护卫印象最深的,还是谢玉言。
  这位谢家四郎,常年定居都城,作为皇家亲卫,他自然也时常接触。
  印象中这位郎君极为爱笑,眉眼总弯弯的,似乎从未见他对别人黑过脸,对待他们这些护卫、下仆也十分和善。
  但那会儿,他却第一次看见这位郎君漆黑着一张脸,目光幽深,毫无温度。
  冷冽的瞳孔,像在看死人。
  金刀护卫那时正好站在谢玉言的斜对面,匆匆一瞥,恰好见他看言帝的目光。
  虽只是短暂的一瞬,但那一闪而过的阴冷却让他汗毛倒立,寒气冲顶。
  护送着谢家四位郎君,金刀护卫暗暗瞥了眼谢玉言。
  月色,灯火之中,谢玉言正拉着谢云曦的手臂左右摇晃着,脸上带着委屈,嘴里叽叽喳喳,似在撒娇,又似在抱怨什么。
  侧耳细听了一耳,只听到几句“宴会膳食难吃”,“好饿”,“要吃夜宵”之类的,像极了他家幼弟任性挑食,或闹着吃点心时的模样。
  看着,即天真,又无害,不过就是个貌美稚嫩,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罢了。
  而那时阴冷深沉的,像是要当场改朝换代,弑君夺位似的眼神,仿佛就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
  可那时,若不是谢云曦出言,给了言帝一台阶,恐怕今日的宴会就要不欢而散了。
  至于不欢而散之后会发生什么,金刀护卫不敢细想。
  细思极恐。
  他颤栗着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窥视,也不敢再细听。
  无知是福,而他不过只是个图温饱的小人物而已。
  稍纵,众人步至营帐前,四周人影晃动,警备森严。
  “三位郎君,谢二姑娘,下的们就先行告退了。”
  护卫们完成任务,金刀护卫领头立即拱手作揖,得到应允后,当即便带人转身离开。
  脚步急促,稍显凌乱。
  瞧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谢云曦努了努嘴,“我怎么觉着,这人好像很怕你似的。”
  进了营帐,脱了鞋,往榻上一坐,随即侧目,看向坐过来的谢玉言,好奇道:“四郎,你没对那护卫做过什么恶作剧吧?”
  儿时在琅琊,谢玉言便常爱做一些恶作剧,无伤大雅,但又极为折腾。
  特别是逢年过节,家里来了亲戚的小孩,他就总爱折腾人家,那些被折腾过的孩子,到现在都视他为洪水猛兽,一见就跑。
  虽说这些年来,他少有“复发”,但毕竟“前科”在身,谁知道会不会心血来潮,又恶作剧来。
  谢玉言目光微闪,微不可查。
  歪着脑袋,目光清澈,似极为无辜的反问:“啊?怕我?怎么可能,我这些年可安分了,家中长老都夸我比你乖巧呢。”
  随即又祸水东引,“三哥,外头夜色昏暗,你不会是看差了吧,嗯,也说不定是怕大哥和二姐呢。”
  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朗声道:“我看很有可能,你刚没瞧见大哥和二姐,就差没当场掀桌子了,那模样可吓人了呢。”
  这波说法,有理有据,听着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谢云曦回想起宴会上,言帝那拐弯抹角的,想把自家女儿塞给他的那个架势,虽说他对这些事不太敏感,但又不傻,好好的聊天说这事,却时不时的提到自家的女儿。
  这暗示做的,实在不够高明,而且还是当做这么多世家的面。
  “哎,难怪二伯说我们这位陛下,守业还凑合,其他的,就没啥好评价。”
  就这心计,谢云曦都怀疑这人到底怎么做上帝位的。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句:傻人有傻福。
  谢云曦信了谢玉言的说法,当即转向脱了鞋坐上来的谢文清和谢年华,“啧啧啧,大哥,二姐啊,你们瞧瞧,把人护卫吓成啥样了,我刚看了眼,那身板还发抖似的。”
  还真是好骗。
  谢年华暗暗瞪了他一眼,心道:臭小子,惯会装模作样,明明心最黑的就是你。
  谢玉言察觉到视线,当即回看过去。
  两姐弟相视一眼,谢玉言心领神会,却只是无辜的眨眨眼,露齿一笑,天真而无邪。
  第72章
  谢文清和谢云曦都没察觉到谢年华和谢玉言两人之间, 那“眉来眼去”的互动。
  这会儿,谢文清还在气头上, 刚一坐下, 便不满的吐槽:“这言帝脑子莫不是糊涂了,竟然妄想你的婚事,这手, 我看是太长了, 哼!”
  谢云曦见他还在生气,赶紧倒了杯茶递过去, “大哥, 气大伤身, 再说我看那皇帝, 后来也没再提起, 想来也已经打消了念头。”
  “他就不该有那念头。”
  谢文清还是不忿, 一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竟被那般俗人惦记,心中自生出一种“自家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愤懑之情。
  宴会之上, 言诺公主自然也在席上, 模样倒是明眸皓齿, 才名在都城的闺秀圈里也算不错, 但比之他家三郎, 那可就是云泥之别。
  且时下最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
  先不说皇家公主的这一身份如何, 单单就她的生母, 一个以妩媚之术上位的妃嫔,如此血脉,别说是几大世家, 就是一般的小世家都不会让她嫁进门来, 平白污了家族的门楣。
  说说言诺公主的生母——丽妃,当年不过是一个舞女,长相妩媚妖娆,一次在宫中御花园翩然起舞,正是红梅飘雪,白衣飘飘,言帝“偶然”路过,便将其收入后宫,十分宠爱。
  要说这丽妃,手段好,运气也不差,不久便生了个模样周正的女儿,这才母凭女贵,被升了份位,不然就她那出身,也就比宫俾好了一些罢了。
  至于为何升她分位,说到底,言帝就是想提升言诺公主的身家,好叫她在联姻时,找个门第高的,最好的便是嫁入世家。
  言帝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这些都不过是世家大族眼中的笑话。
  世家实行一夫一妻,从一而终,世家大妇最看不得的就是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这丽妃说好听了是妃,但本质也就是个妾,还是个心不正,满肚子下流算计的。
  若是个心正的,大冬天的,谁吃饱了没事干,在哪雪梅下,穿着薄纱跳舞,还偶遇,呵呵。
  有这么个生母,这公主还想入世家大族的门,当真可笑至极。
  而此时,这言帝竟还异想天开的把主意打到了谢家,天启第一的世家,这眼光好的,都可以直接上天了。
  估计这上的还是九重天!
  这不,光惦记谢家不说,竟然还看上了谢家的那位“谪仙”。
  琅琊谢家的三郎啊,那可是谢氏一族捧在手心的明珠。这事说严重了,已算是一种侮辱。
  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讲究的就是旗鼓相当,名当户对。
  确实,谢家早前便有娶皇家公主的先例,但那位前朝公主不仅血统纯正,且占嫡占长,才貌极盛。
  最重要的是,她还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全国的桑蚕纺织技术,被世人奉为蚕桑之母,到现在依然享受着天下香火的供奉。
  而如今,这么一个所谓的言诺公主,它竟想比肩当年的那位嫡长公主。
  也不知,这言氏皇族那来的勇气和自信,竟会将明目于鱼目混为一谈。
  一想到自家金尊玉贵养大的,谪仙似的少年,竟被如此侮辱,谢文清那会儿气的,到现在眼睛都还泛着血丝。
  “大哥,不气,不气,快尝尝我亲自倒的茶。”
  谢云曦自己并没什么感觉,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大哥是在为他打抱不平。
  看着谢文清终于喝了茶,气也缓和了不少,他赶紧上前安慰,“大哥,别气了,我看那言帝后来也挺后悔的模样,估计就一时得意,嘴欠了,消消气啦,没得为别人气坏了自己。”
  他记得,那会儿谢年华和谢文清黑脸的时候,言帝好似瞬间醒悟了过来。
  要说他那会确实是鬼迷了心窍,只瞧着谢云曦要颜有颜,要才有才,名望还高,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那些妄想来。
  当然,鬼迷心窍,这迷了心的“鬼”,可不就是那位丽妃嘛。
  开宴之前,那位丽妃明里暗里的吹了不少的枕边风,话里话外的,都是说言若公主多好,如此优秀又貌美的闺女,哪家儿郎会不喜欢。
  然后,又时不时的说起谢家三郎如何如何,虽没明的说,但却在言帝心底种下了一颗名为“妄想”的种子。
  等宴会上酒一喝,脑子一抽,那“种子”可不就发芽了。
  要说这位丽妃,手段倒是不错,可眼见却极小,这几年受着宠,被人捧得有些飘飘然,早忘了自己姓谁名谁。
  就是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经过宴会这档子事,估计等言帝回过味来,估计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而且,就算言帝能容下她,待其他人把这事查明白了,也不用谢家出手,其他世家的女眷们都能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谢云曦可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谢文清也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家“白菜”受了轻视,所以才这般气恼。
  此时,喝着自家“白菜”亲自倒的茶,听着“白菜”温声细语的安慰,没一会儿,他便把这些个事抛在脑后了。
  这两人,一个专注文坛,心思大多都花在学问上。另一个则是一颗红心向美食,其他万事不上心。
  两人喝茶聊天,这一会便放下了这糟心事。可谢玉言和谢年华就没这么容易放下了。
  若之后,皇家不能给一个满意的交代出来,他们俩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比起谢文清和谢云曦,他们俩姐弟的消息更加灵通。
  那位言若公主,明面上是个温柔知礼,才貌双全的,可暗地里却不怎么干净。
  那所谓的才名,不过是皇家给堆砌出来的虚名罢了,真才实学可没多少,也就骗一些涉世未深的,和完全不知内情的民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