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之中走马灯一样走过了之前做的那些为了美人去打苏护，听信谗言弄死了好几个臣子，差点就想弄死陪伴了自己好几十年还生了俩孩子的姜王后，乃至于剖了比干的心……
  纣王脸红了。
  姜王后还好没死……虽然说那个时候自己差点怒不可遏真的剁了人家的十根手指剜了人的眼睛，但是雉鸡精魅术不到位，于是纣王好歹是忍住了。
  至于比干……
  这时候女人什么的都暂且被放到一边，纣王连声问道：“仙子是王叔的大夫，寡人敢问仙子，王叔无恙否？”
  苏湖也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这好歹还算是个能醒过来的脑残：“虽说有伤，但好歹是救回来了。”
  纣王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又连下旨赐药治伤。
  忙了这么一圈之后，内里正在装病等着纣王把那个居然敢坏了她们姐妹好事的玉石琵琶精与雉鸡精版苏妲己待不住了呀。
  琵琶精于是就掀帘子出来，都没赏苏湖一个眼神，直接娇滴滴对纣王开了口：“大王，这好半天了，大夫呢？”
  纣王还在琢磨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荒唐事，也没搭理她。
  琵琶精于是就相当顺畅地看到了苏湖。
  熟悉。
  好熟悉。
  但是……“狐狸姐姐死了”的观念实在是根深蒂固，而当年在狐狸洞里面……
  原来那只狐狸精，是没有苏湖这种修为不够毅力凑的辟谷走正统仙道的毅力和魄力的，也没有苏湖作为一个“人”的各种见识修养，当然化形出来的那样子……和正统的人比，其实有很大的区别。
  简单讲，就是狐狸精虽然还是那只狐狸精，但是苏湖相比于之前那只狐狸，应该是……做了个微型整容手术的意思。
  现在的苏湖，在入了截教之后修为虽说一直是被各种吐槽各种嫌弃修为，但那也是被圣人和大罗金仙吐槽，不管怎样她也是个正统的三教弟子走的也是正经仙道，这浑身的气派，已然不是在昆仑山爬楼梯时的那浑身收都收不住的妖气的德行。在面容微调气质大变的情况下，琵琶精只觉得熟悉，却始终没联系起那只曾经灰头土脸一身妖气的狐狸精。
  “这位仙姑……便是那位大夫？”琵琶精试探道，“我是在哪里见过仙姑么？”
  苏湖似笑非笑地看着琵琶精，笑的相当的迷人，迷人地琵琶精感觉后背一阵毛骨悚然。
  紫霄宫。
  紫霄宫！
  你胡咧咧什么不好哪怕你说个昆仑玉虚啊金鳌碧游啊哪怕是老大哥的玄都八景那也比黑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宫好么！
  三教固然都是玄门正宗但是没有一个敢和紫霄宫比肩的！
  鸿钧老祖教育能力再呵呵哒，那也是六大圣人都要叫一声老师的道祖！
  要论教育的精深，阐教收徒弟再傲娇，能有收弟子无论亲传入室记名都是圣人的道祖逆天？要论教育的普遍程度，第一个有教无类的可不是通天教主，而是天下有缘者都可到紫霄宫听道的道祖老大，光就种族的宽泛性而言，鸿钧道祖收旁听生那会，巫族妖族可都还没开始撕呢！
  苏湖决定亲自收拾这俩妖精。
  毕竟如果她不收拾，等着她们被天道报应……那画面就太美了。
  正当玉石琵琶精被苏湖那眼神盯得不舒服到了极点的时候，苏湖终于幽幽开口：“娘娘在紫霄宫修过道？”
  娘娘也没称呼错，琵琶和稚鸡都已经共侍一夫了什么的……
  纣王眼皮子地下，玉石琵琶不好否认，只硬着头皮：“是。”
  苏湖垂眉浅笑：“既是玄门中人，怎么娘娘不称道友反唤上了仙姑？”
  琵琶精突然神色一紧。
  她也是知道紫霄宫是个什么地方的。
  或者……
  准确的说，是只知道有紫霄宫、娲皇宫连带最近才知道的灵山，这么三个地方。
  第一个那是个但凡是修道者都会知道并且向往的地方，正如高考压榨下的学子们眼中的清华北大中科院。第二个那是因为女娲娘娘本身是妖族的圣人，妖族没有不知道的。第三个……好吧虽然知名度不高，但这也是个圣人道场一定不会贫瘠到哪里去（……）。
  她要进宫，少不得苏妲己吹枕头风，想把自己的出身抬高，不过是找个好师傅这种办法而已。
  这年头灵山半点名声都没有，她说自己修道紫霄宫，那是相当的自然而然。
  但她自己也知道，这句话要是传扬出去……这可是个连圣人都满地跑的年代，分分钟把你绑上紫霄宫镇压上万年，甚至于以死谢罪之后连轮回都轮不到个好的！
  “呵呵……”琵琶精忽然有些气短，伸手虚虚一引，“道……道友请。”
  内里装病的苏妲己毕竟也是一枚妖精，如今也颇有些紧张，手上捏着法诀，随时准备开打了。
  苏湖却没进去，只对纣王笑道：“贫道可能要检查娘娘身体，陛下……”
  虽然里面是自己小老婆，但大夫这么开了口，纣王现下也没心情去看美人娇躯——他现在更想去关心被自己禁足基本等于被打入冷宫的姜王后，只要是一个逻辑君还没有阵亡的君主，对妾和对妻的态度，那还是应当泾渭分明的。
  毕竟奴隶社会的统治基础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嘛。
  纣王去了，琵琶精也没阻止。
  眼看着要和这道姑打起来了，这种场面还是不要给纣王看到比较合适。
  苏湖跟着琵琶精进了内室，还没等着苏妲己和琵琶精暴起动手，苏湖直接就露了九条尾巴出来：“且慢动手，看看我是谁。”
  “狐……狐狸姐姐……你……你没死？！”雉鸡精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蹭一下就站了起来，怒道，“是你救了比干！”
  琵琶精没有那么火爆，她在短暂的呆滞过后，只垂了两滴眼泪，哭道：“姐姐，比干他烧了整个狐狸洞，孩儿们都……”
  “所以你们一点也不怕沾染到量劫之中的因果，装病骗心以为这就是报仇？”苏湖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面前的俩妖精，声音不辨喜怒：“我说你们要是在轩辕坟里面好好修炼，没事不要出来魅惑人间天子，也不要建什么鹿台邀什么神仙，比干吃饱了撑的要去烧狐狸洞！我是应该怪比干保卫自己家的山河社稷，还是应该怪你们没的作死害死了小狐狸们？嗯？！”
  “是准……”琵琶精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要不是雉鸡精拉了拉她的衣摆她能随口把准提嘟噜出来。
  雉鸡精版苏妲己拉住了琵琶精，自己冷笑道：“再是个人间天子，再是大商亚相，那也不过是个人族，姐姐出门了十多年，胆子倒是变小了，连个人族都不敢得罪？”
  “是准提吧。”苏湖闲闲托腮，垂眉看着小几上的纹路，根本没有放过琵琶精口中那个“准”字，直接顺溜地开了口，“也不瞒你们，我和准提动过手。”
  虽然是单方面碾压，且我是被碾压的那一个……
  不过这不重要。
  能震住人就行。
  下巴砸地上的声音，格外的清脆。
  苏湖这么想，然后慢慢换了个放浪不羁的坐姿，扬了扬下巴：“说说吧，你们是怎么遇上的准提？”顿了顿，又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最多是许了你们俩事成之后的西方神位嘛，我不和你们抢那正果的名额，就随便听听。”
  第37章 怒黑西方教
  不抢名额，是一个相当动人的话。
  无论是在现在好歹是握到了半点“正果”可能的玉石琵琶精和雉鸡精，还是对于现代社会里面诸多苦逼兮兮争取保送研究生的大四狗而言，如果要评选“十大最动听的话”什么的，“我不和你抢名额”这句话，一定高居前五。
  所以，人家话都说到了这里，二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唯有微笑面对实话实说而已啊。
  于是就实话实说了。
  苏湖托腮，看着面前的俩姐妹，好半晌，慢慢道：“你们觉得，殷商是不是天命所归？”
  好像和俩还没有摆脱温饱问题偶尔还得吃人的妖精聊这个确实有那么点点困难，所以好半天，雉鸡精和琵琶精也只憋出了一个“气数将尽”。
  “气数将尽，那也是还没有尽，天命仍然在殷商，没错吧。”
  二妖点头。
  “那违逆天命，是个什么下场？”
  琵琶精立刻开始辩解：“我们并没有违逆……”
  “哦？”苏湖抬眼，一双狐狸眼睛里，满满当当全是嘲讽。
  那犀利的眼神让琵琶精缩了缩脖子。
  暗暗低估狐狸精才走了十几年怎么气质变化这么的大……
  苏湖冷冷剔着指甲，道：“天命将尽所以你们要推一把，但是你们怎么知道这一把会把速度变快还是变慢？天意愿意看你们把这个速度加快还是搞慢？更乃至于，天意本来是想传位到殷郊殷洪那个辈分再让殷商完蛋的，但是因为你们魅惑大王，于是提前完蛋了。”苏湖嘲讽一笑，抬头看向妲己与琵琶精，挑了挑眉，“你们觉得，天意会谢你们？还能给你们降个功德下来？”
  看着雉鸡精与玉石琵琶精的迷糊模样，苏湖继续把眸子垂下来研究自己的指甲，接着训人：“是，你们是傍上了准提圣人，不过我倒有一件事不明白。”她冷笑开口，“以准提圣人的能力，一根小指头便能碾碎了大王，偏偏他没有动这个手，巴巴托了你们俩妖精来做这事，你们总不至于认为，天命的意思是让你们俩完了殷商天下吧。”
  “再一则，准提圣人可给你们立了字据？有过什么证人？若是回头你们败了殷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于是不得不逃到西方的时候，他真的不会把你们都绑了送回？”苏湖声音清脆得如同玉石撞击，面前俩妖精听的却是后背满是冷汗。
  半晌，苏妲己磕磕巴巴地说：“圣人……总不至于……总不至于这么不要脸皮，言而无信的。”
  “哦？”苏湖饶有兴致看着苏妲己，悠悠道，“别的圣人便罢了，这二位西方教教主，你们说这话当真不怕被雷劈？”
  “啊？”
  “听说过紫霄宫分坐的故事么？”
  雉鸡精不知道，但玉石琵琶毕竟比另外俩妖精都多活了很多年才得了灵智，活的日子久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只磕磕巴巴的说：“紫霄宫有六个蒲团，代表六个圣位。被六个圣人分别坐了，后来果然人人成圣。”
  “知道怎么分的么？”
  二妖摇头，一脸懵逼。
  苏湖直接毫不客气用了后世各种猜测的综合版：“道祖三次在紫霄宫开讲，第一次开讲之时，地上有六个蒲团，三清有福源有跟脚，来的也早，分了三个，女娲圣人与那时候还是妖族的伏羲二位，因怕福缘不够守不住蒲团，便只有女娲圣人坐了上去，彼时妖族兴盛，妖师鲲鹏修为高深，也坐了上去，再剩下一个蒲团，坐上去的却是天下间第一朵云化形的红云老祖，一个真正的大福缘之人，如今的那什么所谓福缘真仙云中子，那运气和人家比，望尘莫及。”
  “准提圣人……”琵琶精敏锐的发现了原来的人里面，并不包括接引准提。
  “来晚了，一来就哭着说自己是西方的人本来就路途遥远，又说自己可有向道之心了，可想学玄门之法了，哭的红云老祖有些不忍心了，便把蒲团让给了他。”苏湖撇撇嘴，继续道，“然后准提和接引一起来的啊，一个蒲团不能坐两个人啊，偏偏三清得罪不起，伏羲女娲也是两个人欺负不得，便合力逼了妖师鲲鹏，许是说了什么红云都让了你怎么如此无情如此自私如此不懂得同情别人怜悯弱小，也有可能是打了一架谁赢谁坐上去，总之吧，结果就是得了两个蒲团。”
  苏妲己：……
  琵琶精：……
  苏湖抿一口酒，晕上两颊，媚眼如丝：“是啊，他们可重视他们脸皮了呢！紫霄宫三千听道课，说哭就哭说求就求。这抢名额的能耐……”没能寻摸出个什么文雅的词汇来填上去，当场爆粗口又有点不好，半晌，苏湖就憋出了一个：“呵呵呵。”
  现代社会抢offer能这么不要脸的都少见。
  老娘保送研究生面试的时候还知道大家互相撕逼的时候都留点脸皮日后好见人呢，面试企业的时候也知道群面撕逼不如精诚合作呢，看看准提和接引都是个什么德行！
  好半晌，苏妲己鼓足勇气开口：“好歹，也得了圣位，至少结果是好的。”
  “是啊。”苏湖笑的媚态横生，看的雉鸡精版的苏妲己都有点心动神摇，不得不暗暗叹息狐族果然是魅术的祖宗，“只是这人厉害归厉害，但你琢磨着，他的信用如何？殷商的气运与截教有个千丝万缕的关系，回头若是通天圣人门下万仙对你们二妖不满，准提圣人有没有允诺过他会为了你们得罪整个截教？好吧，即便是他允诺过，你们觉得，他的信用如何？”
  苏妲己咬牙道，“我也不是不知道西方并非正统，但再不是正统的正果那也是正果。姐姐看我们二人这等资质，若想得个正果，不走捷径，那有多大可能？我二人若不握住准提圣人给的机会，难道千年之后丧尽寿元继续轮回么？”
  苏湖垂眉轻轻一叹，也是想起了自己被元始天尊拒了的日子，只幽幽开口：“我知道这个机会对于你们俩来说很重要，但是总不能因为一个回头兑换不了只是看起来美却实际上是井中月镜中花的机会，葬送一生吧。”
  苏妲己梗着脖子没回答，琵琶精怯怯地点了头。
  “好歹还有救。”苏湖都懒得挽救苏妲己了，直接对琵琶精说到，“你，连带雉鸡，你们俩捆一起的实力加起来和准提圣人比一比，我把你们俩比作蝼蚁你们俩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