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有？饭要一口口吃，火也要一步步点燃，哪有直接用火柴点木头的？”陆平说得头头是道，“这叫循序渐进，做事不能心急，你懂不懂？”
  沈雨泽侧头望向身旁的男孩，那些跳舞的火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漂亮的暖橙色，显得暧昧而温柔。沈雨泽轻声附和：“嗯，确实要循序渐进，不能心急。”
  温暖的火苗在晚霞里摇曳，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夜晚，带来一阵久违的暖意。
  陆平起身，去桌子那里取了一些食材过来。他们有篝火，最适合烤红薯和土豆了。他用树枝在堆起的篝火下面挖了一个小坑，把红薯和土豆浅浅埋进去，等着它们被篝火的温度烘熟。
  除此之外，他还拿回来两种水果——柿子和桔子。
  十一月也是柿子结果的季节。柿子树高大，而且结果极多，只要在门前栽上两棵，就够一家人吃一冬天了。守林人的小院子前也种了一颗柿子树，收了满满一筐。
  椒江本地的柿子不论从个头还是形状上来看，都和帝都的完全不同。帝都的柿子都是“磨盘柿”，每个柿子比手掌都大，身材矮胖，沉甸甸压着坠手，在整个果实的侧面有一圈显眼的辙痕，首尾相连，像是把柿子横着一分为二，仿佛磨盘一样。而椒江这边的柿子都是本地的“长柿”，个头小巧，呈枣核型，色泽更偏红一些。
  沈雨泽本来以为，陆平拿来柿子和桔子是要直接吃的，却没想到陆平居然用铁签子把它们串了起来，然后直接举到篝火上烤！
  沈雨泽受到的震撼不亚于第一次吃到肉汤圆和甜豆花：“……柿子和桔子还能烤？”
  “对啊，你们那边不吃烤柿子吗？”陆平晃了晃手里的签子，“烤柿烤柿，这可是个好彩头，多吃几个才能逢考必过！”
  火焰滚烫，陆平颇有耐心，小心转动着签子，让柿子受热均匀。原本还有些硬的柿子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渐变得柔软，仿佛是一团将化未化的果冻，勾引着食客们去品尝。
  不过几分钟的光景，柿子外面那一层薄薄的皮忽然一颤，直接崩裂，露出里面满是汁水的果肉。随着表皮开裂，柿子的甜香毫无保留的肆散而出。
  “烤好了！”陆平大喜，烤好的第一只柿子他直接送到沈雨泽面前，催促他，“你快尝尝，特别甜！不过你要小心些，这个可烫了。”
  沈雨泽接过那只烤柿，仔细观察起它。他以前不是没吃过烤熟的水果，在西餐里，经常用水果做各种派，比如苹果派、樱桃派、柿子派，但这么直接把柿子放在明火上烤，他还是第一次见。
  长柿外表的皮非常薄，好似一层薄膜，现在已经完全翘了起来。他仔细撕掉最外层的皮，谨慎地咬下第一口——瞬间，他的整个口腔都被一股霸道的甜味占据了！
  好烫，好甜，好香！
  那甜味完全不讲道理，好似一颗甜蜜的炸弹，在沈雨泽最没有准备的那一刻，直接在他的舌尖上爆炸。软软的果肉轻轻一吮，便化为汁水，强行淌进了喉咙里。而且在甜味褪去后，并没有普通柿子的回涩。
  从头到尾，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甜。
  看到沈雨泽讶异的表情，陆平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我推荐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吧？”
  他们本地的长柿是最合适烤的品种，据说别的地方的柿子皮都很厚，即使烤了，也只会越烤越涩，不像长柿烤完之后更水润。
  陆平手里的桔子也烤好了。不过烤桔子不用那样讲究，不用总是翻动，桔子皮厚，即使烤糊了，扒掉外面的表皮，里面依旧好吃。
  被篝火加工过的桔子也甜甜的，汁水锁紧桔子瓣里，晚上吃两个，又润喉又能取暖。
  “确实好吃。”沈雨泽吃完一个烤柿子，尤不满足，又扒了一只烤桔子。
  暖融融的篝火旁，他们说着、笑着、分享着，不知不觉间，这段时间萦绕在他们之间的尴尬渐渐消散，他们再度回到那种心照不宣的暧昧与默契之中。
  偶尔，当陆平给沈雨泽递东西时，他们的手指会触碰到彼此，只不过这次，陆平没有闪躲。
  火光冉冉，在他们眸中跳着舞；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充实了他们原本空虚的灵魂与胃袋。
  ……
  陆平一口气烤了不少水果，光靠他和沈雨泽两人是根本吃不完的。他拿盘子装好烤完的水果，又从火堆里扒拉出几个红薯和土豆，起身给女生们送过去。
  他们男生女生分工合作，女生们负责烤肉串和蔬菜串，刚才已经派人给他们送来好几种了。礼尚往来，陆平也要回礼才行。
  陆平和其他女生都不熟，只认识陈妙妙、周跃和孟昕。陈妙妙不知道去哪儿了，周跃和孟昕站在角落，不知在聊些什么。
  陆平端着食物走过去，夜风送来她们的低语。
  “生日礼物……”
  “蛋糕……”
  “惊喜……”
  陆平一愣，问：“生日？谁的生日？”
  周跃和孟昕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周跃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陈妙妙不在身边，才舒了一口气。
  “嘘！你别太大声——今天其实是妙妙的生日，她不想让大家破费，就没告诉大家今天是她生日。”周跃道，“但她的生日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我给她买了个生日蛋糕，就藏在守林人阿公的冰箱里，打算一会儿拿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陆平这才知道，原来今天陈妙妙请这么多朋友一起来采摘，还有这层缘由。
  孟昕说：“我也是几分钟之前才知道这件事的。”她来不及准备礼物，周跃问她，能不能表演一个节目？唱歌或者跳舞都可以。孟昕没什么架子，欣然同意，她刚刚就是在和周跃商量音乐伴奏的事情。
  周跃又看向陆平：“既然你听到了，那我就不用再特地去通知你了——你们男生也出个节目吧！”
  陆平立刻拒绝三连：“喂，你这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你看我浑身上下像是有艺术细胞的人吗？我唱歌跑调，跳舞四肢不协调，讲笑话之前先把自己逗乐了……我真的没有节目。”
  周跃：“那沈雨泽……”
  “你想都不用想，”陆平摇头，“他是更不可能的了！”
  见陆平拒绝的如此彻底，周跃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再要求他做什么了。
  “不过，”陆平说，“虽然我不能出节目，但是我准备了礼物。”
  幸亏他今天出门前，有听妈妈的话带上那两盒桔红糕当伴手礼，现在正好把它们当生日礼物送出去！而且还是他亲手做的呢，多有意义！
  想到就做，陆平把手里的托盘交给孟昕，然后匆匆回到放书包的屋子里，找到了自己的背包。两盒包装精美的桔红糕安安稳稳地躺在陆平的书包最底层，经过一天的颠簸，一点都没压坏。
  他掏出一支笔，大笔一挥，在桔红糕上写下了一串祝福语。
  大意就是，祝陈妙妙同学貌美如花、学习进步、考中好大学、未来成为富婆blablablabla……
  落款的地方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这些话，陆平正要把笔帽盖上，忽然又停住了。
  没错，他是提前做好准备，有礼物可以送给陈妙妙……可是沈雨泽呢？陈雨泽原本不在受邀的阵列，今天是临时起意加入进来的。如果在陈妙妙的生日宴上，他即不送礼、也不表演节目，那别人会怎么看他，沈雨泽又会有多难堪啊。
  想到这里，陆平决定，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再多填几个字。
  ——【送礼人：陆平沈雨泽】
  嗯，很好。
  送礼物也要两个人一起送。
  这才对嘛。
  第67章
  陆平去送东西时， 沈雨泽一个人留在篝火旁看着火堆。刚刚吃烤柿子时，流出来的汁水淌了沈雨泽满手，干了之后有些黏腻， 他素来喜净，受不了手上黏糊糊的感觉，见篝火熊熊不需要多加照看， 他干脆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他从卫生间出来时， 恰巧听到几个女生在商量给陈妙妙的生日礼物要什么时候拿出来。
  “我觉得， 还是不要一个人一个人送了。”一个女生说， “你看， 有的人提前知道今天是妙妙的生日， 准备了礼物；有人不知道，是空手来的。如果当着大家面一个一个送礼物的话，没有准备礼物的人多尴尬呀！就算妙妙觉得无所谓， 当事人心里也不舒服。”
  “那怎么办啊， 我们费心准备了礼物， 总要送出去的。”
  “不如咱们把所有礼物统一交给一个人，让那个人当代表送出去。所有礼物混在一起，写上名字，妙妙回家拿去拆，就不会尴尬了。”
  “说得对！还是你聪明， 那咱们把礼物交给谁啊？”
  “交给孟昕吧， 孟昕一会儿还要唱歌呢， 唱完歌送礼物， 多合适呀！”
  听到她们的聊天， 沈雨泽才得知今天居然是陈妙妙的生日。
  他想了想，给等候在山下的司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沈雨泽开门见山地问， 车上有没有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可以拿来送人的。
  一般来讲，商务车上都会提前备好价位适中的礼物，这样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就可以应急，不用再临时购买。
  “有的。”司机毕恭毕敬地说，“后备箱里有六瓶茅台、三条软中华、两罐茶叶、还有一支万宝龙的钢笔。”
  沈雨泽：“……”
  呃，茅台、中华、茶叶，这些东西不论哪个都不适合送给十七岁的小姑娘当生日礼物。
  实在没得选了。
  “就那支钢笔吧，你立刻送上来，我有用。”
  几分钟后，司机便把那支钢笔送到了沈雨泽手里。
  这支钢笔外表简洁流畅，是中性款，不论什么年龄、什么性别都可以使用，送给一个还在上学的女孩子，算得上一份中规中矩的礼物。
  沈雨泽拿到笔后，在礼盒背面写上了简略的几个字。
  【生日快乐】
  【沈，陆】
  他想，陆平一定不知道今天是陈妙妙的生日，若是知道的话，陆平不会不提前告诉自己，所以沈雨泽干脆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都写上去，这样陆平就不用再破费了。
  沈雨泽拿着钢笔去找孟昕，把包装好的礼物交给了她：“我听说，所有人的礼物都送到你这里是吗？”
  孟昕点了点头。
  “这个礼物算是我和陆平一起送的。”
  “咦？”孟昕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沈雨泽，你和陆平在搞什么？送个生日礼物而已，还要联名两次？”
  沈雨泽没听懂：“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孟昕从身旁的塑料袋里取出两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这是刚刚陆平送过来的，喏，你看上面的署名。”
  沈雨泽定睛一看，只见在其中一个小盒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好几行字。
  【祝妙妙屋的主人陈妙妙同学：追的明星永远不塌房、看的小说永远不坑、萌的cp都是绝美爱情！祝你考入理想的大学，早日继承家业，成为椒江女首富！】
  【送礼人：陆平沈雨泽】
  最下面还有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
  望着那个随手画出来的可爱笑脸，沈雨泽心中一动，不自觉也提起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沈雨泽拿起盒子，轻轻晃了晃，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桔红糕，我们这里的一种小吃。”孟昕说，“陆平说是他亲手做的，做了两盒呢，”
  居然是平平亲手做的……沈雨泽手指停在盒子上，不舍得放手了。
  孟昕察言观色，问：“你和陆平和好了？”
  “……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