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濑的情绪好像还是没什么波澜，声音仍然是当年图书馆接水的时候沈权章忘不了的悦耳。
  这个时候楚濑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的，我们要是不喜欢彼此了，就直接说。”
  他分手得很决绝，沈权章半个月后才有实感，但楚濑已经飞速结婚了。
  现在结婚对象就站在台阶下，男人身材高大，眉目英俊，矜贵无比，也符合家财万贯，完全是他们生活之外的人。
  今天繁星闪烁，远处传来街道车流的喇叭声。
  沈权章张了张嘴，别过脸，终于道了一声歉：“对不起。”
  楚濑：“不要看我直播，也不要给我打赏，可以做到吗？”
  沈权章深吸一口气：“这你管不着吧？”
  楚濑嗤了一声：“你现在这么阔了？我无所谓，这个钱我当成你这些年蹭吃蹭住的补偿。”
  他说得很无情，这个时候笑了一声：“反正我是一个不浪漫的人。”
  这句自嘲对应了那天分手的画面。
  沈权章都不敢看他，楚濑转身，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岑蔚。
  对方上班时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乱，本来比冬风凌冽的眉眼却在和楚濑对视的时候舒然无比。
  男人冲楚濑笑了笑：“聊完了吗？该回家吃饭了。”
  岑蔚没任何撞破男朋友和前男友对峙的尴尬，口吻亲昵：“奶奶连发了十多条语音骂我呢。”
  楚濑惊讶地看了他两眼，嗯了一声，大步绕过沈权章朝岑蔚走去。
  岑蔚绅士地绕道副驾驶座给楚濑开了门，然后开车走了。
  风声呼呼，沈权章脑子里都是那句回家吃饭。
  他蓦然想到楚濑和他交往的时候说的未来展望——
  “我没什么志气，只要每天过平淡的生活，一日三餐都有人一起吃就好了。”
  “可能刚工作不太能实现，一天一起吃一顿饭就可以了。”
  “你可以做到的吧？”
  当时他怎么说的？
  刚谈恋爱雄心壮志，说做不到我天打雷劈。
  分手后也没天打雷劈，可见誓言确实没用，但楚濑没他仍然可以过得很好。
  车开出了两个红绿灯，楚濑低着头，手很用力地捏着安全带，还是不敢看岑蔚。
  岑蔚：“我不是故意听的。”
  楚濑：“你全听见了？”
  岑蔚：“没有全部。”
  楚濑噢了一声，“他是你公司的员工，这会有影响吗？”
  车载音乐是缱绻的法语歌，窗外灯火璀璨，马上就要圣诞节了。
  他们的婚礼仅剩一周。
  岑蔚摇头：“他起码要升职到管理层我们才会有正常的工作影响。”
  楚濑点头。
  岑蔚：“你在担心他吗？”
  楚濑摇头，道了声歉：“都怪柳渊做短剧做疯了，和我说如果给他们公司编剧写我们几个人的故事，沈权章这样的角色会被辞退，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岑蔚笑了一声：“那他明天确实不用来上班。”
  楚濑还没反应过来，开车的男人挑了挑眉：“明天周六。”
  楚濑没想到他还挺会开玩笑的，几分钟后，岑蔚的手机又响了，是宣蓉青的视频电话。
  岑蔚：“帮我接一下可以吗？”
  楚濑点了同意，那边的女人问：“怎么还没到啊，爷爷都等好久了，阿蔚你别告诉我你还在公司啊。”
  背景还有红奶奶的声音：“我都饿死了。”
  岑建荪还反驳：“不许说死，我还在呢。”
  老两口吵吵闹闹，楚濑喊了声阿姨。
  这边光线不好，宣蓉青咦了一声，又懂了：“开车呢，没骗我，不错。”
  楚濑：“是我有点事耽误了，阿蔚等我才晚的，对不起。”
  女人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的，我们下午都吃过东西了。”
  岑蔚感觉到了明显的区别对待，忍不住插嘴：“怎么这样。”
  宣蓉青：“毕竟濑濑比较重要。”
  她也不打扰小两口，直接挂了。
  音乐隔了几秒才续上，这几秒的沉默突然显得暧昧。
  楚濑说：“你家人真好。”
  岑蔚忍不住说：“也可以是你的家人。”
  他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楚濑怎么会介意，他虽然跟沈权章还没到结婚的地步，但也是见过家长的。
  沈权章在父母那边虽然是出柜的状态，但父母不算好相处的类型，即便现在同性可婚，仍然有隐形的偏见，还认为是楚濑的问题。
  楚濑和来本市旅游的沈家父母吃过一次饭，很是痛苦。
  虽然之前岑蔚出差的时候岑家人搞了很大的阵仗，但和沈家父母的难相处相比，都算得上可爱。
  楚濑嘴上和岑蔚抱怨，心里又很感激。
  被人在不在乎太好分辨了，就像现在岑蔚的无效补充。
  楚濑心想：就你这样还不动声色地喜欢一个人？
  难怪ai回喜欢大部分是明目张胆。
  他又想：这ai真的靠谱吗？
  大概是楚濑沉默了太久，岑蔚怕自己又过线了，道了声歉。
  楚濑却摇了摇头，柳渊又发了两条消息，估计是下班了，发的语音。
  楚濑点开，耳机却还没连上——
  “楚濑你怎么光点赞你老公微博不关注啊？你的榜一老公太可怕了吧，打赏累计到全区第三你不得多亲他几口，这都能买半套房了。”
  楚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发现岑蔚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耳机没连上。
  男人默默地说：“没关系，反正是假的。”
  他这么说乍听还有点委屈。
  楚濑正想解释，但语音条播完自动下一条。
  “你直播间打赏榜第三的智障章鱼就是沈权章吧，我就说这老小子想吃回头草，出轨还有脸舔你以前还说你没情趣我看就是他废物你……”
  楚濑终于直接锁屏了。
  柳渊果然是一个不能外放的人。
  他磕磕巴巴地解释：“柳渊他……性格比较……”
  岑蔚给他补充：“爽朗。”
  楚濑：……
  都提到了直播，他俩和平的一周室友生活互不干涉，但还是在网上有了交集。
  楚濑说：“等下个月提现，我把你的打赏钱还给你。”
  岑蔚摇头：“现在全公司都是知道我的合法伴侣是搞直播的up主，我有义务稳固自己的地位。”
  楚濑不知道为什么听出了一股封建的味道，但他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的问题。
  诧异地问：“什么全公司？”
  岑蔚：“你忘了现在点赞功能会出现在关注你粉丝的页面吗？”
  男人叹了口气：“我沾了你的光，公司也是，现在官方旗舰店都有你的粉丝消费，问有没有联名款。”
  岑蔚：“我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报答你么？”
  楚濑：“我只要……”
  岑蔚：“我知道你只要拥抱，但这是赠品。”
  他很清楚楚濑的软肋，也知道对方的不安来源何处，选择做永远可靠的站台，让楚濑不用考虑等价交换的偿还，“濑濑，你让我感觉到了幸福，这很珍贵。”
  “这只是我想感谢你的一小部分。”
  第41章
  岑蔚的理由太充分了，楚濑完全回绝不了。
  他和岑蔚也不像是什么公事公办的身份，或者说应该公事公办的协议因为楚濑的另类要求都显得私密性很强。
  楚濑嗯了一声，隔了两秒低声说：“做生意的好会说话。”
  岑蔚笑了：“这和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楚濑不理他了，选择给车载音乐换了一首最近新番很红的片头曲。
  可惜下一段路车经过的地方灯光明亮，足够岑蔚看见楚濑微红的耳根。
  楚濑到岑家的时候才发现大财都被接了过来，小狗完全不认生，被红奶奶抱着玩，看见楚濑才跳下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