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天灾之后 第92节
作者:
小琉 更新:2024-05-15 03:51 字数:6198
“他一直都是这样,直到最后也是。”
雁黎说起符九弦的时候,身上那股阴沉气息终于消弭了一些,这令雁归感到分外不对劲,她看了看雁黎面上无意识浮现的笑意,觉得他的真爱是不是九弦帝啊,反正阿娘只是用来生出白鹭帝第十代后裔的工具人对吧,这个渣男!
等会让黑哥给阿娘多介绍几个帅哥吧。
“所以那时候,你答应他了?”
虽然心中想着险恶的想法,但表面上雁归依然是平静的,甚至她与雁黎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温和,以至于雁黎没有丝毫察觉到自己与九弦帝在女儿心目中的风评不保,他感叹的应道:
“可没那么简单,那时候我被他纠缠了整整一个月,我才勉为其难答应帮助他成为天帝……”
——你觉得我会信?
雁归面上认真倾听,心里直唤mmp。
这个渣男!!
……
符九弦着实是一个坚持不懈的人。
确实是在被纠缠一个月之后,雁黎才答应与他同行,自此之后天命之子符九弦殿下便与传闻中来无影去无踪的影武者成为了同伴。一起旅行了一年之后,雁黎的个头长得很快,但符九弦也没有成年,还有继续长高的空间,行于巷道中的两人看起来身高比例还是与一年前差不多,这也是十四岁的雁黎耿耿于怀的一大痛点。
“这样不行啊,我们的进度太慢了,想成为天帝我并没有什么优势,我的剑比起其他天命之子缺少能够大范围传播的增益手段,只是徒劳的斩杀天灾换取功德就是杯水车薪,再这样下去可就大事不妙了,苏紊殿下应该差不多能集齐成为天帝的功德了,我们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符九弦罕见的笑不出来了,因为前几天那位名为苏紊的天命之子已经开始尝试登上天梯,只是最后几步台阶还无法具现出来,但眼看着别人都要成功了,而他还在前面几层原地踏步,这令今年刚满十七岁的他有些沮丧与急切。
所以,该怎么做呢?
对于攻击属性的天命之子来说,想要获取功德确实比那些能力是增益方面的天命之子更加困难,想成为天帝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雁黎并不是天命之子,作为驭灵者的他倒是给出了个偏门的主意:“我们收获功德用的是清除天灾为民除害的方法,但只是我们两个人确实是杯水车薪,那如果有更多驭灵者乃至天灾之子都同时在世界各地以你的名号处理天灾呢?”
“你是说,我们雇佣其他的驭灵者……?”
符九弦还没有反应过来。
雁黎摇了摇头,细说道:
“这还不够,如果你能下定决心,我可以出面为你去招募那些流窜在世界各地的驭灵者与还留有自我意识的天灾之子,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非常的艰难痛苦,所以排斥那些将他们视为天灾之子的人类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想用他们,只是在成为天帝之前的雇佣,是不够的啊。”
“将那些驭灵者都收入麾下,然后让他们为我获取功德么,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如果还不够的话,只要能保证我成为了天帝之后,依然能庇佑他们……”说到这里,符九弦自己都摇着头,“哪怕是庇佑,或许都还不够。因为那些驭灵者中的强者实际上并不需要天命之子乃至天帝的庇佑,他们需要的,大概是被污为天灾之子的这个群体不再受到迫害、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吧。”
雁黎点点头,十四岁的少年有着与年龄并不符合的成熟:“是这样的,说到底,他们也是人类的一员,也是白鹭之国的子民,并不该在受到天灾的袭击之后,好不容易存活了下来,却被打为天灾之子,得被绑上火刑架烧死。他们也是受害者,只是这个世道将他们逼成了罪人。”
“……啊,是我疏忽了。”
符九弦沉默了一下,在反思过自己的不足之后,他的眼神依旧是明亮且坚定的,他认真的看向雁黎,承诺道:“那就拜托你啦,阿黎!我能给出的保证就是——如果我成为了天帝,会为那些背上污名的天灾之子带来足够的生存空间。当然了,我只会为那些没有犯过大罪的天灾之子做担保,还有之后新诞生的天灾之子……”
雁黎道:“这就够了,无需大包大揽。”
“收拢驭灵者与天灾之子啊,只要你拿出你影武者的名号,他们肯定会听你号令的,毕竟你可是影武者啊!”符九弦重新笑嘻嘻起来,他天生乐观,只要有一个办法就能重振旗鼓,而这个雁黎给出的办法也确实将他捧上了天帝之位。
“话说,收拢了这片大陆上现有的驭灵者,应该就能成立个什么组织了吧!就像白鹭帝的水鸟军一样,独属于天帝的组织,在天帝即位之后能够取代圣庭的组织,该叫什么名好呢?”
“……”
雁黎不想回他,这人思维可真跳脱啊。
“——就叫【黑塔】吧。”
符九弦拍了拍雁黎的肩膀,郑重交付道:
“属于驭灵者的黑塔。”
“就拜托你啦,阿黎!”
第109章 黎明之诗(五)
“你说黑塔的建立是为了收容那些深受迫害的天灾之子与驭灵者, 九弦帝答应会为他们带来一片生存空间,但现在九弦洲的子民似乎依然仇视天灾之子,一切都与九弦帝登基之前仿佛没有变化。我并不觉得九弦帝会言而无信, 是个过河拆桥的人,所以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本来是为了安抚雁黎的情绪让他能好好将符九弦之死的真相叙述清楚, 但一直听到现在, 雁归也不由听得入神,对一些往事感到疑惑。要说收容天灾之子与驭灵者,现在的她也在做这样的事情,她的做法也与九弦帝大同小异, 用那些驭灵者中的强者为自己收敛大量功德。
所以她非常的了解那些天灾之子在黎明商会还未崛起之前的状况, 虽然比过去整个大陆都在天命的国度管辖之内的情形要好上一些,至少在自己被天灾附身之后有机会往荒原逃跑,而不是一开始就没有逃离的去路,要么能力强大杀出重围, 要么能力弱小就立刻上了火刑架。
她还记得自己出生那晚飘摇的雨夜, 被冠上不详之子名号的婴儿被黑袍人带去圣城,为了九弦帝之死而祭天, 仿佛什么都没改变……
“改变啊,还是有一点的……”雁黎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死寂而枯败, 如燃烧殆尽的灰烬, 仿佛躺在病床上的他能够看透那过去的迷雾中隐藏的黑暗, “至少, 黑塔还在, 对吧?”
“……是啊, 黑塔还伫立着。”
雁归忽然有点感同身受, 她听明白了雁黎的言下之意,哪怕是成为了天帝,也不得不身不由己啊。九弦帝死在最鼎盛的时期,才执政短短十年时间,还未来得及将自己的规划完全铺开,或许还有很多很多让他步履艰难的险阻与陷阱,只是踏错了一步,他便迎来了死亡的结局。
哪怕是天帝,也并非全能。
理解了这个事实之后,雁归却不觉得自己会落得九弦帝一样的结局,因为如果是她的话,想要达成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会做到!她可不是以往那些被教育得光明磊落的天命之子或者天帝,要是敢挡她的路,灭一城或者灭一国只要是必要的过程,她并不觉得自己下不去手,惹急了她甚至敢同归于尽!
“你继续。”
雁归面上笑得越渐温柔,眸光幽深。
哪怕是十日的真主,她也照杀不误!
……
黑塔的建立并不怎么得人心。
因为天灾之子的恐怖深入人心,这名声臭大街了,能止小儿夜啼。在符九弦有了亲近天灾之子的意向过后,圣城可谓是炸了锅,不过符九弦不是任人说什么就听什么的软耳朵,他坚持自己的想法,哪怕与其他天命之子反目,作为接手了上一代白鹭帝遗留下来的班底的天命之子,他有着与各大世家和天命之子抗衡的本钱。
只是有一点遗憾……
“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跑掉啊,阿黎!!”
因为在这种关键时刻,雁黎向他请辞说是要回家一趟,差不多要满十五岁的小少年肩膀上站着一只雪白的信鸽,掰掉符九弦仅仅拽着他手臂的手指,无奈的道:“只是家里人叫我回去一趟而已,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如果不顺利,我也会跟你传信说明情况的……”
在这关键时刻,柳叶传信让他回归一趟,雁黎觉得有点莫名的不安,但也不能拒绝柳叶大人的传唤,他辞别符九弦重回到那个山谷里,于养殖场内,坐在高高墙上提着灯的柳叶爽朗的笑着挥手让他过去,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怎么样,这趟旅途还愉快吗,小雁黎?我可是听到许多关于你的事迹,影武者是你对吧,跟着符九弦创立了一个收容驭灵者的组织,搞得热火朝天的,连那深居简出的大人都听闻你与符九弦的名声啦!”柳叶像是在说一件开心的事情,他与有荣焉的继续道,“所以……他要见你。”
雁黎感到疑惑,他问道:“【他】是谁?”
“是我所在的组织的首领,在外面的时候你应该听见过【十日】吧?就是那个组织,话说,你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蕴株阶段吧,真是天才!想当初就算是我,也足足卡了五年,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才迈进的蕴株阶段,而你今年才十五岁。真主大人想要见你,这不是什么坏事,放心吧,大概你会成为我的同伴,最年轻的十日成员?”
十日这个组织的名号,雁黎是听说过的,只要愿意信奉十日的城市,十日就会派遣他们的信使驻守在那座城市中,使之免于天灾的侵扰,只不过能够全城统一信仰的城市并不多,天命之子的阵营也不会眼看着人民的信仰被一个外来组织夺走,所以相应纷争一直都没有停落过。
最主要的是,在十日与天命阵营的信仰纷争之中,十日竟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这真是令人费解的真实,此时的雁黎也只知道这点表面上的东西,而每一代天帝陨落过后,关于十日的情报又会被圣庭清洗一遍,以至于拥有白鹭帝遗馈的符九弦也不知道十日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但眼看将雁黎养育长大,近十年过去了却依旧没有半点变化、仿佛年龄永远凝固在青春年华的柳叶都是十日之一,这个组织的神秘与深度都是可以得见的。这样一个古老的不知在这片大地扎根多少年的组织就这样展现于雁黎眼前,这或许是除符九弦成为天帝之外的另一条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道路。秉持这样的想法,雁黎跟着柳叶乘坐翎叶去往了十日的总部——黑日城。
十日的领袖,那位真主是一位从外表上来看就如冰雪般晶莹剔透的人,他有一头雪色的长发与冰蓝的眼眸,还有完美无瑕的面容,不过冰雪般凛冽的气息为他覆上了不可侵犯的威慑感,只要你站在他的面前,你就能知明白雁黎现在的感受了,就如直面一座不可逾越的雪山一样,扑面而来的冰寒与恐怖气场让人生不出半点僭越的心思,他看向你时,就如神看向了蝼蚁。
真主的身影是带着虚幻感的缥缈,这让雁黎不走揣测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真主的本体,因为更像是一道降临于此的幻影,但就算是幻影,也是强大得不可逾越,这一幕在他的灵魂之上都烙印下了深深的刻痕:真主是无法战胜的……
“坐。”
真主的声音也如他本人一般冷漠如冰,柳叶一把就将愣在那里的雁黎拉着坐到摆放在这间静室的蒲团上,就算是柳叶,到了真主面前也变得大气都不敢喘,他干巴巴介绍道:“真主大人,他就是雁黎了,现在已经进入了蕴株阶段,今年才十五岁。额,他和天命之子符九弦交好,他们应当不会与其他叛逆者一样与十日为敌……”
“这个不重要。”
真主仿佛万事都不在乎一般,他垂着眼帘无视讪讪停下辩解的柳叶,淡漠的注视向雁黎,眸中冰冷仿佛能刺痛人的骨骼:“雁黎,你与天命之子符九弦,踏上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呢?”
雁黎感到喉咙发紧,身体都因冰天雪地般的寒冷而微微发抖,他低着头再不敢抬头望去,只艰难的道:“我们想……拯救这个世界……”
旁边柳叶表情扭曲了一瞬,你还真敢说,不知道内情的雁黎在导致了这个世界陷入崩溃边缘的主谋面前说他要拯救世界,这不是找死嘛!不行,可不能让这个孩子就这样死去。但很显然他所想的与真主所想的不太一样,他是以正常人的思路去揣测真主,而真主显然不是正常人。
“拯救世界啊,是个好想法。”真主连语调都没有半点起伏与变化,他仿若无心无情,就那样冰冷的道,“那就好好去做吧,希望你们能够如愿以偿,只不过,不要与十日为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向十日的其他成员求助。”
雁黎僵硬的应道:“是,真主大人。”
“他合格了,柳叶,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真主拖长垂落在地上的长发一点一点化为虚无,他的身体也在他起身之时虚化为半透明的色泽,并迅速往消失的状态转变,只是降临于此看一看柳叶推荐的人是什么模样而已,无需过多在意,无需沾染尘世间的因果,他淡然道:
“离开吧。”
真主消失了。
但胸腔中冰寒的痛感依旧弥留不散。
柳叶带着雁黎脱离了那间静室,连带着脱离了黑日城的主城,在外面翎叶停留的地方才脱离了沉重的压抑感,他呼了口气,重新扬起能令人安心的笑容,道:“那就恭喜你啦,阿黎。”
“十日的成员一直都是十位为满员,现下正巧最后一位空缺,我就将你推荐上去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十日的第十日,前面哪个死掉了就能往前挪上一位。咳咳,这样的话你听听就好,别说给其他成员听啊。我在十日里排行第五位,为第五日,而翎叶这孩子排第七,乃第七日。”
“你还需要想一个末尾带【叶】字的名号,就如我的柳叶还有翎叶一样。等会我会为你介绍其他成员的信息的,如果你的时间充足,之后我会领你去拜访几位性格较好的前辈……”
柳叶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
“总而言之,十日并不是什么邪恶的组织,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心愿,然后一路走下去而已。想拯救这个世界是个很好的目标,希望往后……你依旧能不忘初心。”
第110章 黎明之诗(六)
在那个时间段, 某个仅凭一己之力拉低十日下限的疯子还没出生,十日内部的氛围确实还算不错。先不提与世无争的真主,第二日与第三日的繁叶与枯叶是一对活了不知多久的兄弟。
他们有着自己的组织, 名为【枯繁居】。
据说,枯繁居的主人能看清这个世间的所有因果轮回, 并加以影响控制, 所有想要改变命运与操控命运的人将枯繁居奉为神地,将两人捧上神坛,实际上雁黎所见到的两个堪称人神的同伴一个性子淡漠,有些不谙世事;一个总是自叹是个老人家了, 性子随和更像得过且过。
第四日的红叶竟是当代圣庭之主。
这是那时的雁黎所没想到的, 作为十日的新成员,他能够自由进出圣庭并调用圣庭的大部分力量,红叶虽然看起来艳丽高傲,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花, 但对于后辈这个贪婪的女人还是打着投资的主意, 对其持有友好慷慨的态度。
更不用说将雁黎养大的性子一向很好的第五日柳叶和他从小就认识的就如天真小女孩一样的第七日翎叶了,其他成员都因不同原因死在了过去, 雁黎便不多说,现在他的位阶已经取代翎叶成为了第七日,翎叶成了第六日, 扉叶这个疯子仅凭一己之力拉低了十日的下限, 如果不涉及到春神, 珠叶应该算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转回到过去, 在他跟着柳叶拜访了一圈十日的前辈之后, 他与柳叶辞行, 在最后柳叶用随意的语气跟他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组织的构成有点不可思议呢, 作为首领的真主一向不会搭理其他成员,也不知道什么理由才将这些能够惊艳一个时代的天才与怪物组织在一起!”
“在十日有一个共同的福利,就是只要不背叛十日,十日的成员就不会死。在我们死后灵魂会回到真主身边,虽然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方法与伟力,他会为我们重塑身体将我们复活。不过总有傻子会做出对十日不利的事情,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就消失于这个世界上,不论是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与其他人的记忆都会一同消失……”
“听起来很恐怖是吧,这就是真主啊!”
柳叶严肃起来:“所以你要记住,绝对不能做与十日为敌的事情,哪怕之后你的那个朋友选择了踏上那条死路,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这个世界总会有其他选择。活着,你还有抵达终点的可能,但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做背叛十日的事情。”
那时的雁黎听不懂柳叶在含沙射影什么。
只觉得他的语气含着如怜悯一般的深意。
他觉得十日的其他成员都挺好相处,而且十日对成员并没有任何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这样一个自由自在的组织呢?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
有些人只要存在,就是在毁灭与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