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刚才那番话实在值得推敲。
  虽只是一个诰命夫人，可关于她的传奇却一直在流传，皇上更是对老太妃称赞有加。若是讨得她老人家欢喜，说不定就有机会得到执掌凤印的机会，这种好事情她怎么能错过？
  云妃膝下只有一个公主，从来不参与任何争斗，也不愿意使那等心计，只站在一边观望。
  老太妃摆了摆手，“你们都在外面候着，该干嘛干嘛，谢丫头跟着我就够了。”她直接拒绝了贵妃，也没有叫上云妃，而是招上谢书引进去。
  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得到老太妃的正眼相待，这人的身份不简单！贵妃看着进去的身影，计上心头。
  太后的身边有宫女太监侍候，她们跟着一辈子，按礼法当陪葬。然太后心善，临走前立下遗言，任何人不得陪葬，丧礼不得大半，就连最基本的跪灵也仅限于皇室宗亲。
  谢书引看着床上安详的老人，伤感涌上心头。
  老太妃询问了一些关于经卷和坐灵陪灵之事，另有寿衣裁测进度等琐碎之事。众人得知无需陪葬，欢喜得紧，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一刻也马虎不得。
  “太子殿下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刺耳声，里间屋子跪了一地。谢书引也随着跪下。
  “见过老太妃！”进屋的第一眼，凌无双看见了谢书引，只一瞬便拱手行礼，得以见皇家待成王府之重。
  老太妃微微福身，“见过太子，殿下与陛下国事繁忙，仁寿宫这边事，如果放心，可交给哀家来打理。又有云妃帮衬左右，必不能出乱子，若不放心……”
  “太妃乃我凌岳两朝贵妇，又是皇祖母亲近之人，您老能不辞辛劳出面，无双与父皇自是感激不尽。待无双禀明父皇，再行事宜具细，无双只恳请太妃，保重身体。”凌无双恳切说着。
  太后离世前虽有交代，但该有的礼节也不能缺。不知突厥如何得知，竟已派出使者。平日里大可直接打出关外，如今人家抱着奔丧的目的，凌岳又是礼仪之邦，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不能闲下来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手中的禁卫营和三皇子的护城军。
  老太妃礼貌地笑笑，起身出去，与云妃商议事宜。
  太子大手一挥，将一应宫女太监打发了，托着谢书引左右打量。“小引，你怎么来了？”
  谢书引眨巴着眼睛，揶揄道：“听表哥的意思，不欢迎我呀？”小时候她进宫次数算不得多，却也不少，外公每次入宫都会带着她。
  “你知道我的意思，后宫不比外面，那些人心思歹毒，我是怕……”他的话还没说完，被谢书引给打断。
  她将食指放于唇瓣前，左顾右盼了一眼，舒了口气道：“我知道的，又不是第一次进宫。再说，我现在的身份是老太妃的侍女，谁还敢对我怎么样？”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傲娇地扬起脑袋，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表哥，我先不跟你说了，老太妃该等急了。还有，我会在宫里多待些时日，若是碰上了，记得装作不认识，我可不想被人嫉恨！”她做了个鬼脸，提着裙摆小跑出去。徒留凌无双摇头叹气，都这么大了，还是那个臭脾气。
  一应人等安排事宜直到晚上，皇上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姗姗来迟，一同前来的，还有众皇子与朝臣，眼尖的她发现，卫砥迟这货也在。
  “恭迎陛下！”老太妃等众人行礼。
  “太妃快快请起。”一身明黄色袍子，头发只是简单竖起，腰间的玉佩卸下，一条白丝缠着，以示孝道。“母后离去，太妃就是朕至亲至敬之人，朕该敬孝道，奈何国事缠身，实怠慢了。”
  “陛下为国为民，心忧天下，这才是大国君王风范，臣妇宽慰。”两人寒暄片刻，不言。
  谢书引只把自己当成一缕空气，不被需要时总待在角落里。
  一个东西突然抓住她的手，吓得哆嗦起来。看到那双欢喜的眼睛，她环顾四周，弯下腰笑嘻嘻道：“我的小祖宗，你突然跑过来，可吓死我了！”
  “呸呸呸，姐姐不可以说死。”她有板有眼说着，瞧着像个小萝莉。
  “你这个小丫头……”
  “姐姐陪九儿去玩好不好？”九儿一只手拽着她的手，另一只摇着她的衣角，撒娇意味十足。谢书引瞪大眼睛看着，这活脱脱就是骗她生女儿系列呀！
  她微微皱眉，纠结道：“可是姐姐现在有事情，不能离开。”
  小家伙一听到拒绝的话，立马不高兴。“姐姐骗人，刚才九儿问母妃，母妃说让九儿来找姐姐玩！姐姐是不是不喜欢九儿……”
  小孩子心思单纯，看着她情绪低落，谢书引手足无措。她看向云妃所在的方向，正遇上对方看过来。云妃朝她歉意地点头，谢书引笑着回应。
  出了仁寿宫，九儿拉着她朝御花园跑去。
  谢书引担心冲撞到贵人，拉住她，“小公主，宫里不能乱跑，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砰！”话还没说完，前边已经撞上了。
  她看着眼前人，心想糟了，对方的脸色越发不好。
  九儿被撞得鼻子生疼，看见前边熟悉的人，这才福身行礼，“九儿见过三皇兄。”
  这人竟然是三皇子？那也就是说，他是贵妃的儿子……眼看着一表人才，倒像模像样的。只是她的内心已经认定自家表哥，三皇子再好，也只能靠边站了。
  “见过三殿下。”她跪下行礼，九儿想说什么，却不敢多话。
  凌无钥看了一眼被撞的地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免礼吧。”
  竟然没生气？谢书引心下嘀咕，一双脚出现在视线中，她正犹豫要不要让路。“抬起头来。”
  谢书引毫不犹豫抬起脑袋，冷淡道：“三殿下有何吩咐？”
  “你是闲云殿的宫女？”凌无钥又近了一步，双眼紧锁住眼前的女人。
  她很不喜欢这种眼神，不屑道：“并不，我是老太妃身边的人。”
  凌无钥笑了，很放肆。“大胆奴婢，你一个丫鬟也敢在本殿面前自称我，看来需要本殿好好教教你了！”
  九儿听到这话一阵着急，若是三皇兄惩罚姨姨，母妃一定会批评她的，自己又闯祸了吗？
  “不好意思三殿下，我是老太妃的人，惩罚教育该由老太妃进行，你……没有资格。”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去，步伐太快，以至于被拽住的九儿公主只能可怜巴巴地小跑起来。
  凌无钥看着狼狈离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成王府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