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刚走，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燕尘随口回答，随即有些疑惑，“我怎么感觉，小叔好像变矮了……”
  他这么一说，燕尔和燕然也齐齐点头。
  “以前小叔好高好高，现在矮了那么一丢丢。”感受到燕季年眼神变冷，燕尔话锋一转，“我知道了，肯定是小叔以前偷偷放了增高垫，今天忘记放了是不是。”
  “你这孩子……”燕老夫人嗔笑，“口无遮拦，揭人短处，去外头会遭人骂。”
  燕尔吐吐舌头：“都是自家人嘛，小叔肯定不会跟我计较。”
  燕季年的脸色极度难看。
  他确实不够高，燕家人的男儿个个都在一米八二以上，而他，只有一米七八。
  从八岁开始，他的人生就急转直下，每一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有时候一整天吃不到一粒米，他又怎么可能会正常长高？？
  他矮，是很矮，这是他的耻辱，是痛苦的烙印。
  面容五官可以通过整容改变，可是他的身高，却是一辈子甩不掉的枷锁。
  就算他在鞋子里放了厚厚的增高垫，他也不及燕肆年的高度……
  燕季年垂放在身侧的手，一寸一寸收紧，五指紧握，青筋暴露。
  燕老夫人的眼眶蓦的赤红。
  她老人家强笑着开口：“阿年，你来我房间，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燕季年松开手，跟着上楼去房间。
  “吓死我了！”燕然拍了拍胸口，“就刚刚那一会，我以为小叔会打人。”
  燕尔点头：“小叔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了，吓死个人。”
  燕尘的眸子眯起来，他也觉得小叔好像是换了一个人，那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燕季年跟着进了二楼的主卧室。
  燕老夫人将房门关上，她老人家露出笑容：“阿年，这是你回来之后，第一次在家里过年……”
  燕季年的心猛地一惊。
  他被发现了么……
  “你五岁那年走失，十岁找回来，跟我们燕家就不亲近了。”燕老夫人兀自说道，“你能回来吃团年饭，我很开心，今年的新年礼物，你想要什么？”
  燕季年的眉眼垂下，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是愧疚。燕家人的燕肆年的愧疚。
  对他呢，可曾有过愧疚和惦念？
  这样的情绪，只是短短一瞬间，很快就被燕季年压下去了。
  他抬眸，笑了笑：“什么礼物都可以吗？”
  燕老夫人点头，弯唇露出慈爱的笑容：“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那——”燕季年一字一顿，“我想要您手上的股份，燕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舍得吗？”
  燕老夫人的神情猛地一顿。
  随即，笑的更是愉快：“本来就是给你留着的东西，你现在要，那我现在就给你。”
  她老人家转过身，赤红的眸子瞬间有眼泪迸出来，她老人家赶紧抬手擦掉泪珠，弯腰将柜子的抽屉打开，这柜子里是一个保险箱，用指纹开锁，咔哒一声，保险箱开了，里头放着各种各样的文件证书。
  燕老夫人将一份股权书取出来，递到了燕季年手中：“只要你在上面签字，这股份就是你的了。”
  燕季年翻开文件，还带着墨香的新纸，大概是这几天打印出来的，文件上有燕老夫人的亲笔签名，也有燕氏集团的印章，只要他签了自己的名字，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会立即转入他的名下。
  第394章 他要什么都行
  燕老夫人嘴角含笑。
  眸光温柔的落在燕肆年的身上。
  她看着看着，眼圈就发红了，生怕被看出异样，赶紧转过身去整理保险箱。
  燕季年抿紧了刀锋般的唇角，然后拿出桌子上的钢笔，毫不犹豫在签名处，签下了燕肆年三个字。
  他弯唇露出笑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这就去办公证手续。”
  光签字还不行，还得走程序办完，他才会成为燕氏集团股份最多的那个人，才能名正言顺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他说完，转身就走。
  “阿年……”燕老夫人忙叫住他，“还有一会就吃团年饭了，吃了再走？”
  “不了，工作重要。”
  燕季年头也不回，拉开门，大步离开。
  燕老夫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床沿边上，眼泪不受控制扑簌簌往下掉。
  这时，房间的门再度被推开。
  她老人家满脸欣喜的抬头，以为进来的人是儿子，并不是，而是燕老爷子。
  “你……”燕老爷子走过去，搂住了老妻的肩膀，“你什么时候知道了阿年的身份？”
  燕老夫人哭着扑在老爷子的怀中：“葬礼那天，他回来我就发现了不对劲……我以为是有人冒充阿年，于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结果，我却发现，他是季年，是当初淹死了的季年……季年回来了，他活着回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呢？”
  “但是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恨意和暴戾，他应该是恨我们吧，恨我们当年没有找到他，恨我们当初为什么不带他回家……
  这些年，季年过得一定很不好，一定过得很痛苦，因为一个幸福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我心疼，我真的心疼啊……”
  “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因为这是我们燕家欠他的……不，是我们两个欠他，我们是他的亲生父母，却把他弄丢了二十多年，我们该死，我们……”
  燕老夫人的情绪激动的不成样子，呼吸都困难起来。
  燕老爷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不、不，我要说，我一定要说出来！”燕老夫人痛哭流涕，“我记起来了很多很多年前，阿年大概还不到一岁的那年，我带着阿年从燕氏集团出来，碰到了一个浑身烧伤的孩子……那个孩子是季年，就是季年啊！
  本来我是准备让人送季年回医院去，但是阿年突然被吓哭了，我急着哄孩子，就把季年给忘记了……”
  “季年被燕氏集团的保安轰走了，所以，他恨我，他恨阿年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回来，是想夺走一切……”
  “我欠他那么多，他要什么都行，我亲自送到他的手上，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都……我都……”
  燕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燕老爷子连忙喊私人医生进来，医生忙给老夫人做急救，然后输液。
  “老夫人情绪起伏太大，精神也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若是再来一次，身体定会受到重创，怕是半年都捱不过去……”
  医生的话，让燕老爷子的心情格外沉重。
  就是因为老妻身体底子差，所以他才决意瞒着这件事，可老妻不是傻子，早就洞悉了一切真相。
  他只希望季年能安安分分，千万不要做出伤害燕家人的事情来。
  “奶奶怎么了？”燕尘走进来，轻声说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和小叔聊了一会，就气病了？”
  燕老爷子缓声道：“跟你小叔没关系。”
  燕尘抿紧了唇：“爷爷，过完今天我就十九岁了，家中有些事情，我想我也有知情权，小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燕老爷子站起身，长叹一口气道：“把你二叔三叔都叫到书房来。”
  燕家老二老三，分别是燕叔舟和燕仲桦，两人一个在燕氏担任重要职位，一个从政，也算是走到了比较高的位置，因为身居高位，两人都是一脸威严，和燕伯沉如出一撤。
  书房中，燕老爷子坐着，燕叔舟燕仲桦，还有燕尘，站在书桌边上。
  “想来你们都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燕老爷子缓声开口道，“这件事是我让你们大哥不要声张，所以选择隐瞒，但今天，老太太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迟早有一天，你们也会发现，那还不如，我现在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现在的阿年并不是阿年吧。”燕叔舟淡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还没查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燕仲桦满脸不可置信：“二哥，你在胡说些什么？”
  “亏你还从政，就你这智商，是怎么爬上去的？”燕叔舟毫不留情的嘲讽道，“阿年身高一米八六，现在那个人不足一米八，连小孩子都能看出不对劲，你怎么就没一点感知？”
  燕尘惊愕至极：“那爷爷查到目前这个人是谁了吗？”
  燕老爷子闭上眼睛，掩去了眼底的伤痛：“是燕季年，燕家原本的第四个孩子，八岁那年，他淹死了，燕家苦寻许久都没找到他的尸体，没想到，多年后，他竟然用阿年的身份回到了燕家。”
  “什么？！”燕叔舟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季年？？他是季年？怎么可能？？季年分明不是长这样……他、他整容了？为何整成阿年的样子，季年要干什么？！”
  他一连无数个问题，但是这屋子里，没有人解答他的疑惑。
  燕仲桦的眼珠子瞪圆了：“他回来就回来，我们燕家谁都希望他活着回来，可是为什么要冒充阿年……他不是阿年，那么真正的阿年呢，去哪了，死了吗，还是被季年藏起来了……”
  燕尘着急追问：“爷爷，小叔呢，真正的小叔呢，去哪了？”
  他出生的时候，燕季年早就不在了，他对燕季年没有任何感情，比起来，他更在意小叔。
  “你小叔没事，在泉城。”燕老爷子无力的道，“我告诉你们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追究季年的过错，而是，先不要声张，让我们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燕家可以无限包容他，但，决不允许他再作恶。”
  燕叔舟捕捉到了关键词：“什么叫做再作恶，他以前难道做过坏事？”
  燕仲桦缓声道：“不管他是谁，有些事都必须说开，放到明面上来谈，否则……”
  第395章 让他去死吧
  新的一年到了。
  京城四处喜气洋洋，街头雪花飘落，大红灯笼，红与白，相得益彰，装点着城市。
  燕季年站在落地窗前，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淡声开口：“董事会的人到齐了吗？”
  尼诺恭敬的垂首：“除了张董和周董在国外度假，暂时赶不回来，其他人都到齐了。”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以燕老爷子为首，燕叔舟燕仲桦各站在两侧，身后跟着燕尘，燕家这四个人一进来，办公室立即变得有些逼仄起来。
  燕季年笑起来：“你们来的正好，走吧，去会议室，开会。”
  燕叔舟皱起眉来：“今天是大年初三，大家都在休假，你把人召集到公司开会干什么，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该等到正式上班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