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温柔 第14节
作者:
倪多喜 更新:2024-05-15 06:24 字数:4179
陆景策讲完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原本想着沈雁笙应该已经睡了,结果进屋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沈雁笙没睡,侧躺在床上,正望着他。
房间里灯光昏暗,陆景策见沈雁笙这个点还没睡,走去床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说:“还不睡?明天不上班?”
沈雁笙没回答,只是问:“你刚刚是在工作吗?怎么这么晚还工作?”
陆景策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睡衣,淡淡道:“临时有点事。”
工作上的事,他并不怎么跟沈雁笙说,去浴室前淡声道一句,“睡吧,很晚了。”
他去浴室洗澡,洗好出来时,已经近凌晨两点。
沈雁笙还没睡,他有些意外,掀开被子上床,打趣她:“你今晚打定主意做夜猫子?”
他在床上躺下,伸手关了台灯。屋里片刻陷入黑暗,陆景策实在有些倦,声音都听得出疲惫,说:“睡了。”
可沈雁笙仍然没什么困意,她在黑暗中看着陆景策,过一会儿,主动靠近他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手环上陆景策的腰时,陆景策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睁开眼,在黑暗中低眸看她,出声问:“什么事?”
他不信沈雁笙会主动亲近,只当她是有事要求他。
沈雁笙抬起头,在黑暗中认真看着陆景策,很认真地问:“陆景策,我家里的事是不是让你亏了好多钱?”
她知道她家里的那堆烂摊子有多难收拾,否则当初不会所有人都和他们家划清界限,就连傅时煜也和她分手。
陆景策猜到她要问什么,不甚在意地道:“一点小钱而已,别想太多。”
“可是……”
“好了,睡觉。”陆景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手拉住沈雁笙环在他腰间的手,闭上眼睛,是真想睡觉了。
沈雁笙见陆景策困了,也就老实地不再开口。
这晚的最后,沈雁笙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不沉,第二天早晨醒来得也早。
睡醒的时候,发现陆景策也还在睡。
两人基本维持着昨晚的睡姿,只是更亲密些,沈雁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趴到陆景策胸膛上去的,陆景策原本抓着她的手,改为了揽住了她的腰。
这样亲密的姿势醒来,令沈雁笙莫名有些脸颊发烫,她下意识想要起身,但又怕吵醒陆景策,于是小心翼翼地挪。
可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挪,还是吵醒了陆景策。且她不知道,她这样在陆景策怀里小心地挪来挪去,反倒惹得他大清早起了欲念。
搂在腰间的大掌忽然收紧,陆景策睁开眼,眼里明显有些压抑的欲念,看着沈雁笙,眉心微蹙,责怪她,“大清早的,乱动什么。”
两人身体贴得近,沈雁笙后知后觉感觉到一处火热戳在她腿根,她一瞬间脸涨得通红,老实缩在陆景策怀里,再不敢乱动。
陆景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等到那股欲念终于没那么强烈,搂在沈雁笙腰间的手收紧,才低头在她耳边哑声道一句,“下次再招我,看我还放不放过你。”
说完才松开沈雁笙,起身掀开被子去了浴室。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短,明天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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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整个五月份,陆景策都十分忙碌。在家的时间不多,出差也频繁,有几个晚上,沈雁笙半夜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会忽然很想陆景策。
她想过给陆景策打电话,可手机拿到手里,看到屏幕上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时又陷入犹豫。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依赖陆景策,但这绝不是什么好迹象。
她已经受过苦,誓死要自己心如止水。
于是她放下手机,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用忙碌工作挨过漫漫长夜。
五月中旬的时候,陆景策仍没回来,沈雁笙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从不过问陆景策的私事,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
只是父亲突然病倒,妈妈原本还瞒着她,是她周四晚上临时回家,看到家里没人,打电话给妈妈,听到妈妈电话里的哭腔,才知道爸爸出事。
她匆匆赶去医院,看到的是爸爸昏迷不醒地躺在监护室里,妈妈在走廊上哭成泪人,好不容易养回去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老下来。
沈雁笙也很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最后还是努力地将眼泪忍回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意识到父母已经年迈,命运的打击落下来,他们已经承受不住。而她还年轻,照顾父母的责任自然应该落在她身上。
她扶着妈妈到走廊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安抚道:“我刚刚已经问过医生,爸爸的手术很顺利,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
周秀云仍然是哭,哽咽道:“你爸爸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年轻时养家糊口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挣起一点家业,老天爷要收回去便收回去吧,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们。”
沈雁笙心中坠坠地疼,眼眶跟着泛红,她伸手抱住妈妈,轻轻地拍着妈妈的后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好叫妈妈安心。
“没事的妈妈,没事的,爸爸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
她这样安抚着妈妈,可实际上自己心里也害怕,在监护室外面站一整夜,隔着透明玻璃窗,看着爸爸躺在病床上孱弱的身体,不知道他何时才能重新睁开眼睛。
*
陆景策出差回家,到家已经是后半夜。
午夜航班坐得他头昏脑涨,可心里思念沈雁笙太重,熬不到明天早上再回家。
带着一身疲倦进家门,没指望沈雁笙会等他。但是无所谓,他能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可上了楼,发现卧室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没有打开过。
他抬手按了按胀疼的眉心,从房间出去,转到隔壁卧室看了眼。可隔壁卧室沈雁笙早就没住,房间里别说人影,连沈雁笙的气味也闻不到。
陆景策回到房间,疲惫地坐到沙发上。
他猜测沈雁笙回家住了,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想提提神。
烟抽到半根,还是忍不住打了沈雁笙的电话。
明明已经凌晨三点,他这会儿没了怜香惜玉的温柔,非要把沈雁笙叫起来,陪他说两句话。
可电话接通,传来的却是一道克制不住的哭腔,一声哽咽的“陆景策”,听得陆景策心口隐痛。
凌晨三点半,陆景策大步走进市中心医院。
这个点,急诊大厅仍然忙碌,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阴冷的走廊里。
陆景策面色凝重,径直走向电梯,伸手按下六楼的层数。
明明几秒钟的事,陆景策难得等得烦躁,等到电梯门终于打开,他跨步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呆坐在走廊上的沈雁笙。
凌晨的病房走廊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沈雁笙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因为太安静,仿佛能清楚地听见病房里医疗仪器的声音。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陆景策的那瞬间,她理不清心里的情绪,眼泪先于理智掉下来。
仿佛只有在陆景策面前,她才可以哭。
陆景策朝她大步走过来,她站起来,像是在黑暗中见到了能让她避风的港湾,低泣着埋进陆景策怀里。
陆景策双手环抱住她,在看到沈雁笙眼泪的那一刻心疼不已,低声安抚,“没事了,我来了,我在这里。”
在这一刻,沈雁笙不去想她和陆景策是什么关系,不去想这个怀抱是否能让她永久停靠。她隐忍一夜的泪水终于决堤,在陆景策怀里彻底释放出来。
陆景策由着她哭,由着她发泄,等到她眼泪终于流干,才拉着她到旁边坐下休息,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着急,先说给我听。”
沈雁笙接过陆景策递过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才哽咽着开口,“我一直不知道,我爸爸在工地上做事。他之前说,联系到以前的朋友,想着重新做点小生意。可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我爸爸又刚刚出过事,没人愿意跟他合作。我妈妈的病要长期吃药,我爸不想我工作太辛苦,就自己出去找事做。”
“他年轻时也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工地上的事他倒也会,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做事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
说到这里,沈雁笙埋下头去,眼睛埋在手臂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陆景策看得心疼,把人揽进怀里,轻声道:“你先别哭,我一会儿去见你爸的主治医生,既然医生说手术顺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后续的治疗我来安排,如果这间医院不行,我们就转去别的医院,不管怎么样,总会有办法。”
沈雁笙也觉得自己今晚哭得太多,她从陆景策怀里坐直,抬手抹掉眼泪,强做镇定。
其实哭过一场,她已经好了很多。刚刚妈妈在这里,她当着妈妈的面不敢掉一滴眼泪,一直强忍着,一直到看到陆景策,才终于哭出来。
哭过就当是已经发泄,她这会儿也慢慢平静下来,说:“医生说,如果爸爸明天白天能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陆景策看她哭得这样惨,伸手捏捏她下巴,故意逗她,“那你还哭。”
他起身走去对面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咖啡,走回位置上,顺手拉开一罐递给沈雁笙。
沈雁笙接过来,却没有喝,怔怔地盯着地面发呆。
陆景策刚刚出差回来,多少有些疲倦,如果不是在医院,他势必要抽两支烟提提神,这会儿不好抽烟,只好喝罐咖啡勉强提神。
他三两口喝完,随后伸手将沈雁笙的脸颊扳正过来,面朝向他。沈雁笙茫然地看他,眼睛还泛红,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陆景策伸手给她擦掉眼泪,说:“别再哭了,我现在去找医生,你休息一会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雁笙看着他,轻轻点下头,陆景策低头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就起身,径直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
沈海华出事的时候是后脑勺着地,虽然用胳膊撑了一下,有一点缓冲,但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情况还是很危急。
陆景策找医生谈过,又打电话安排了更好的医疗团队,以应对后续的治疗。
到第三天,沈海华的情况才算彻底稳定下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出到普通病房。
父亲真正醒来的那天,已经是周日晚上。
那时候沈雁笙刚刚让妈妈去休息,她待在病床边照顾爸爸。看到爸爸睁眼的那一刻,她几乎怀疑自己看错,连忙扑过去,“爸。”
沈海华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女儿的时候,眼里还有些茫然的神色。
沈雁笙被爸爸这个茫然的神色吓到,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握紧爸爸的手,颤抖地问:“爸,你怎么了?你还认得我吗?”
医生说过,爸爸摔下来的时候伤到脑袋,醒过来也许会记不住人。
她看到爸爸这个眼神,忽然悲中从来,险些嚎啕大哭。
而沈海华的目光却慢慢清晰起来,看到床边隐隐要大哭的女儿,扯动嘴角笑了笑,“傻丫头,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会不认识。”
沈雁笙在那一瞬间哗地掉下泪来,是担惊受怕后的劫后余生,是巨石压在心中终于落下的大松一口气。
她兴奋地去隔壁叫醒妈妈,又跑去找医生来给爸爸做检查。
如今给爸爸做后续治疗的医生是陆景策私下安排的,整个医疗团队都是业界权威,为的只是让沈海华早早康复出院,好让沈雁笙安心。
陆景策自那晚来过医院之后就再没出现,但安排了赵城和医疗团队保持联络,他日常忙于工作应酬,每天听赵城汇报沈海华的情况,知道没什么大碍才放心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