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 第30节
作者:
飞雨千汀 更新:2024-05-15 06:29 字数:4123
起初姜翰采还意图反抗逃脱,可拳打脚踢下他根本无力招架,没几下便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又几下后便连跪也跪不住了,整个人像一摊烂泥般滚在了地上!
这顿拳头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姜翰采已是被打的浑浑噩噩,快没了意识。他只记得,最后有个人冲着他的下身狠命踹了一脚!然后说了句:“撤吧。”之后那个人便走了。
姜翰采手脚已无力,费了好久才终于将那布袋拽离了脑袋。他蜷缩在地上,像骨头全打碎了似的,一身瘫软。
“哎?园子外头怎么有人倒在地上了?”姜翰采听到一个声音说着。之后昏昏沉沉间,他感觉到有几个人将他抬走,他只知道这些人不是先前打他的那些。
之后,便再无意识。
晚饭过了,佩玖才乘着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大门外。付了银钱后,自行进府。
而此时的玉泽苑,恭六叩响书房的门,之后错身进去。朝着正伏案批改户部文书的穆景行禀道:
“公子,已照您吩咐,给了那人一点教训。”
第43章
放置下手中毛笔, 穆景行缓缓抬起头来, 一张俊极的脸此时却是冷肃的可怕:“玖儿可回府了?”
“回公子, 属下来禀时, 小姐堪堪进府。”
“嗯, 下去吧。”
恭六浅行一礼, 转身退出书房。穆景行也从楠木椅上起身, 绕过书案走至窗前,负手立定,透过半掩的窗桕向外望着。
他向东望去, 视线穿过那道月拱门,凝视着汀兰阁。
即便是佩玖听樱雪说了那些话,她可以冷淡他, 骂他, 甚至可以恨他。可她为何要作贱自己的闺誉,与叫不上门楣来的男子同进同出, 惹出闲话?
她这是在……存心气他?
念及此, 穆景行猛地阖上双眼, 阻隔了那久久留恋于汀兰阁的视线。
这丫头当是懂得怎么最能刺痛他。
蓦地睁开眼, 穆景行抬脚出了屋。她存心也好, 无心也罢, 只要她还一日是他穆景行的妹妹,他便有权利管教于她!
穆景行负气来到汀兰阁时,佩玖也刚刚进院子, 隔着十数步看见穆景行, 她立马想改道走。孰料穆景行这回却是毫不纵容,疾步上前一把箍住佩玖的腕子!
“将军府的颜面,在你眼中是为何物?!”他低声喝问,眸带厉色。
佩玖显然被穆景行这举动吓到了!小时穆景行虽常欺负她,却也只是摔个盘子砸个碗,不曾近身霸凌。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穆景行真正暴怒的模样。
“大哥……你……你弄痛我了……”边娇娇的嘟念着,佩玖边用另一只手去掰,企图掰开穆景行的手。
而穆景行的那只大手孔武有力,与之抗衡,佩玖却是荏弱的那方,最终竭尽气力也没能掰开一个指头。
许是被她挠的不耐烦了,穆景行干脆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捉住,两手分别箍着佩玖的双手,面对面的架在半空,让她再也反抗不得。
同时又恶狠狠的道:“回答我的话!”
佩玖怔怔的望着穆景行,漂亮的杏眼中渐渐聚起了水气,委屈至极。心道,大哥这是连伪装也不需要了么?果然已按耐不住那颗早已厌烦她的心。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装作什么都不知?
“大哥,佩玖做错了什么?”泪水滚落眼眶的同时,佩玖问出这话来。
穆景行未意识到佩玖此言的深意,只以为她还不知错在哪里,便直截了当的诘责出来:“自你四岁半进镇国将军府的那日起,便有人教导你淑女礼仪。非亲非故,不得与男子共乘一车,不得与男子独自出行,更不得未禀告父母便擅自进出戏园、酒肆等下九流之所!这些规矩你都忘了吗?!”
“佩玖没忘。”说这话时,佩玖神色已显淡定,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惊惶。说罢,用力抿抿唇,带着一丝倔强。
见她这副誓死不肯服软儿认错的样子,穆景行越发来气,冷冷嗤笑:“没忘?”
佩玖神色从容的与穆景行四目相对,毫不怯懦,反倒渐渐显□□人锋芒:“佩玖不过是与人去听了出戏,大哥便觉得是玷污将军府的颜面。那大哥让人在外散播佩玖克夫的言论时呢?那时可曾顾及过将军府的颜面?”
穆景行眉心跳了跳,眼底神色复杂难道。她终于是说出来了……
冷静片刻,穆景行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没有做那些。”
脸上虽带着不置信,可此时佩玖的心底却是掀起了一丝暗喜。心底深处,她又何尝不曾希望大哥没有做过那些?
上一世,她天真的以为把爹找回来,家就重圆了。傻是傻些,可至少那时的她,对“家”还有些许憧憬。
这一世,她踏踏实实的将心放在穆家,将穆伯伯当作亲人,也将穆景行当做亲大哥。在得知又是空寄托一场时,最失落最无措的难道不是她?哪怕有一线的希望,她也想那只是个误会。
“大哥当真没有做过那些?”佩玖傻傻的问,却也不知如何来佐证。只不解:“可是……”可是樱雪明明听到了。偏偏她还不能将樱雪出卖。
无需佩玖言明,穆景行也知是穆樱雪说的。他不提,却也不避讳,只道一句:“你跟我来。”
说罢,松开佩玖的双手,抬脚往外走去。佩玖站在原地揉了揉手腕儿,眉头蹙着,似是有些不愿跟。
这时穆景行驻步回头,盯了她一眼。佩玖立时一吓,乖乖跟了上去。
直跟着穆景行来到府门外的拐角巷子里,走了十数步后,穆景行骤然停下,扭头说道:“你站在这儿别动。”
说罢,他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在离佩玖不近的一段儿距离后停下,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她。
穆景行的嘴张了张,抑扬顿挫的向着佩玖说了几句。因着远,佩玖没能听清几个词儿,频频蹙眉。
过了一会儿,穆景行走回来,问她:“方才可有听到我所言?”
佩玖茫然的摇摇头,迟疑了下,又略微点点头,拿不准的答道:“听是听到了一些,但听不真切。”
“听到了什么?”穆景行神色严肃。
佩玖想了想,试着答道:“大哥方才好像是说,张三偷了李四家的芦花鸡,李四要报官……”
“我方才说的明明是:张三听赵六说,赵六家的芦花鸡被偷了。张三便告诉赵六,他昨晚去李四家时,看到李四的院子里多了一只芦花鸡。于是张三劝赵六去报官。”
说到这儿,穆景行满意的笑笑,接着道:“玖儿,你只是在别人高低不同的话音中,听到了几个词,便自行组合出一层意思,而完全扭曲了别人的本意。”
佩玖认真听着穆景行的言说,心底渐渐照进了光亮。这么说,真的如她之前所期待的,大哥的话只是被樱雪断章取意曲解了?
不自知的,佩玖唇角微微翘起,眸中复又显露温山软水。穆景行看着她,也不自觉的笑起。
见大哥也笑了,佩玖便不再矜着,将唇边的含蓄转为粲然,猝不及防的栽进穆景行的怀里,小手儿往他腰间一攀,撒娇道:“玖儿信大哥说的!”
这么说,大哥,还是她的亲大哥。不曾有过背叛。
穆景行的心猛然跃了几下!身上先是一阵儿僵冷,接着将手也抚上妹妹的肩,瞬时便暖了起来,直至炙热。
“玖儿要答应大哥,日后再有此等误会,切不可自作聪明,使些小性子。玖儿已然长大了,不可再任性。”说这话时,穆景行能感觉到自己的声色发颤。他抑制不下内心的悸动。
佩玖才不管大哥口中的那些道理,只顾自己随意,娇声辩驳:“没有长大,可以任性。”
她如此不讲理,穆景行却也再说不出什么。
搂着妹妹的那双大手,想要再用力些……终也未敢。
夜阑人静,门窗紧闭。穆景行平躺在床上,身上没有盖多余的被衾。
寝室内被下人特意调暗的蜡烛,泛着莹莹点点的昏黄微光,映不多远,只在周遭晕开小小的一片,显得温馨又浪漫。
他将一只手抬至眼前,认真的凝着。
那只手白皙清癯,骨节分明,有力又不失精致。而穆景行此时凝着的,却是中指指端上的一枚淡淡齿痕。
先前送佩玖回汀兰阁时,她突然让他伸出右手来,他莫名其妙的伸了,佩玖上去就是一口!小狼狗似的,咬完了人转身就跑了。
不说他也知道,她这是嫌他之前把她的手腕儿给箍疼了。
报仇雪恨呢。
看着那枚小小的齿痕,穆景行不由得失笑。这丫头,果真哪里都好,牙口也好,咬人还挺疼。
脸上笑意落下,穆景行鬼使深差的将手覆到唇畔,阖眼,轻轻吻了吻指尖那个小小伤痕。
这一夜,他脸上带着难以平息的满足感睡去。
这厢,佩玖还未睡。大哥这边的问题解决了,那么眼下她也只惦记一桩事了。
姜翰采。
这个人,她不想见归不想见,可既然见了,就意难平!上辈子虽遇到了三个人渣,却数在姜家吃的苦头最多!
张生对不起崔家小姐,崔家小姐至少还可以谢谢张生的不娶之恩。一时之痛易过,三年之痛却是折磨。整整三年,佩玖不是被姜翰采催着回娘家抱大哥的大腿,就是看他的冷眼。甚至还挨了他的巴掌……
念及此,佩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当个软柿子。姜翰采再约她时,她还去!她得想法子折腾折腾。
然而几日过去了,姜翰采并没有再来将军府纠缠佩玖。这不禁让佩玖有点儿失望。
第44章
朝堂上, 梁文帝坐于玉台之上的至尊宝座里, 座后及两侧是展陈的屏风, 其上真龙翱翔于空, 蔚为壮观。
梁文帝四十有五的年纪, 仍值壮年。此时他眉头浅蹙着, 圆胖的一张脸上尽是愁容。
直到下面几位臣子的争执告一段落了, 梁文帝才懒懒的扫一眼百官,面色不豫道:“吵完了?”
这句落下,接着又是一声变了天色的怒喝:“你们一个个的, 眼里可还有朕了?!”
“微臣不敢!”
“臣惶恐!”
“陛下息怒啊!”
……
先前争执的几人纷纷上前跪地,以图息圣怒。不过此时的梁文帝也不欲与他们多作计较,今日穆阎不在, 正是君臣间商议如何给穆济文穆济武兄弟俩封赏的良机。
“起来吧。”暴怒过后, 梁文帝的脸色复又恢复懒怠样儿。真真儿是天威难测。
众臣子战战兢兢的起身,恭敬站好, 再不敢随便多言。
穆家兄弟如今在京中深得百姓拥护,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故而不论是与将军府交好的一方, 还是看不过将军府得势的一方, 都明白封赏是必须的。如今大家所争议的, 只是封至几品的问题。
与将军府交好的大臣们, 提议将兄弟两人分别封为从四品上的宜威将军和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以慰民心。而不喜穆阎的人,则主张莫因孤功定英名, 将二人先封个昭武校尉即可, 再观后效。
一方建议封四品,一方建议封六品,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如今听了半个多时辰,梁文帝也乏了,最终折了个中,退朝了。
过午圣旨便送到了镇国将军府,除了纹银及绫罗绸缎的嘉赏,圣上还封了穆济文定远将军,穆济武宁远将军。
一个正五品上,一下正五品下,也算是平衡了朝中百官的意见。
送走宣旨的公公后,穆阎便不再掩饰那激动的情绪,立马吩咐下去,晚上备桌好酒好菜,一府人好好庆祝庆祝!
武将在外拿命拼来的功名,封赏自是受之无愧,只是以穆济文穆济武兄弟俩此次的功劳,一下便封至正五品,平心而论,是圣上体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