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警报声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银白的光芒将大地染上了一层白霜。在一处假山的后面，传来汩汩的流水声，淡淡的水汽笼罩在不大的汤池上方，营造出一股如梦似幻的仙境之感。
  这是宋长风家度假山庄的特色项目之一——药疗温泉。几乎大部分的客人都是因为这个来的，为了保证客人能够享受到更好的服务，山庄每天接待的客人都是要提前预约的。如今预约的人数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底，但这也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傲风有幸在完成今天的运动量过后，跟随宋长风一起，享受到了这以往从未享受过的惬意滋味。他们泡的汤池，是宋长风专用的，一大一小的两个池子呈八字形连在一起中间却不相交。只要打开池子上方的开关，温热的泉水便会从上面流下来，不大一会，就能将整个池子充满。
  此刻，傲风头顶着一条毛巾，坐在一个小汤池里，任温热的水轻轻拂过他的身体，任他身上的毛发随着水波荡漾。这一天中旅途的疲惫与宋家压抑的气氛，都在这暖暖的温泉中的冲刷中消失殆尽。
  宋长风坐在另一个池子里，觉得傲风微眯着眼睛享受的样子，和馆子里喝了点小酒的老大爷简直一模一样。平常也不见它那么爱洗澡，温泉果然不一样。
  泡完温泉后，宋长风帮傲风吹干了身上的毛发，带着他回了房间。经过彻底放松的身体陷在柔软小窝的一瞬间，困意立刻袭来，傲风打了个哈欠，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呜哇…呜哇…呜哇…”
  “呜哩呜哩……”
  也不知睡了多久，傲风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从声源分析，这警报声应该来自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
  傲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屋子里没有动静，床上的宋长风皱着眉头翻了个身，似乎也被这声音打扰了，睡得不太安稳。
  难道是太紧张出现了幻觉？傲风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那个警报声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距离他们的位置比较远，不过可以判断，应该是在度假山庄里的。
  傲风走到床边，叫了几声，宋长风困倦地睁开双眼，看了看他。就在傲风以为他要爬起来时，他的眼睛居然又闭上了。
  傲风没办法，只好人立而起，扒在床沿，往宋长风脸上啪啪打了几下。
  莫名被打的宋长风无奈地坐起身，说道：“不是教过你上厕所吗？”
  “汪！汪！”傲风叫了两声，头朝着门口的位置甩去，示意宋长风外面发生了一些事情。
  宋长风脸色严肃起来，立刻掀开被子起身往外走。打开房门后，原本几不可闻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宋长风对这声音无比熟悉，立刻往楼下冲去。
  傲风紧跟在他身后，一人一犬跑了好一会，才到达警报声所在地点。
  这是一栋呈环形的建筑，离大门的位置很近，他们下午进来时，就经过了这里。此刻，这栋建筑外面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偶尔会有穿着警服和白大褂的人从里头走出来。周围围了好多客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
  傲风嗅着从里面传出来的血腥味，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看宋长风，此时的他面沉如水，心里应该也是很担心的吧？
  晚上吃完饭时，宋妈妈说了一声要办公，就往外走去，而她办公的地点，应该就是这栋楼了。
  他们朝里面走出，警戒线后站着的一个警察立刻严厉地说道：“现在不准进去里面！”
  “同志你好，我是安阳市警犬训练基地训导员宋长风，这家温泉山庄的负责人是我妈，我想进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宋长风说道。他知道，如果不搬出第一个身份，单只负责人儿子这一条，警察是不会放他进去的。
  “你是宋长风？”那个警察盯着宋长风看了一会，又低下头看看跟在宋长风身后的那只德牧，“那它是傲风？”
  “汪！”没错，就是我！傲风用力地叫了一声，催促警察赶紧让他们进去。
  “前两个月在全国警犬大赛上拿了第一名的是你们吧？我记得傲风在血迹搜索上的本事不小，对吧？”这位警察很激动，全国警犬大赛他们局里也有人带犬去参赛了，可惜的是片区赛就被刷下来了。那小子之前天天看比赛，引得他们也关注了一下，顺便记住了那只很厉害的警犬。
  “是的，我们能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有警犬协助破案，想来应该可以更快吧！”说完，他拿出身上的对讲机，把情况快速说明了一下。很快，里面出来一个人，带着宋长风和傲风走了进去。
  走过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一排屋子前面。这些屋子都是些仿古式造型的，其中一间两扇门往里开的屋子吸引了傲风的注意力，里面的血腥味非常浓郁，几乎已经达到了致死量。
  果然，他们还没靠近，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摇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来里面的人应该是抢救失败死亡了。
  现场的痕迹保护得很好，警察对着所有可疑的地方一阵卡卡拍照，在高清摄像头的帮助下，一点点细微的线索都会浮出水面。
  “队长，经过侦查，已经知道了受害者的身份，他是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板，名叫刘飞，是平城本地人。经初步鉴定刘飞是死于刀伤，胸口处有明显刀痕，凶器大概是一把长二十厘米的水果刀，案发现场并没有找到。”
  “继续查找，不要放过一点线索。有可疑的都带回去给化验科的人化验。”队长说道。
  不大的小屋里，挤了好几个人，当宋长风和傲风出现时，那队长立刻走了过来：“是宋长风同志吧？麻烦你了。”
  宋长风扫视了一圈，没看见他妈，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妈身为温泉山庄的老板，被询问是肯定的。
  “不麻烦，能不能请你把他们都叫出来，这样更方便一些。”宋长风委婉地说道，人多气味杂乱，就算有什么残留，也很容易就忽视了。但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在搜索之前可不知道要警犬的参与。
  第77章 嫌疑
  在宋长带着傲风进去之前，警队队长先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通过他说的内容，宋长风和傲风了解到，原来今天晚上，这一栋度假屋曾经停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的电。经查验，电箱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想来是凶手先破坏了这里的电路。可惜的是，电箱附近的监控前几天就坏了，并没有拍出到底是谁破坏的。
  而且，客户居住的房间外的几条走廊也都是有监控的，可是停电后，这些设备就自动停止工作了。受害者刘飞，就是在这半个小时之内被害的。种种巧合都预示着，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
  不过，当初安装监控时，考虑到特殊情况，所以每栋度假屋大门处的监控，都安装了usb不间断电源，这样一来，即使突然断电，也能知道那些人进出过。
  警方第一时间就把大门处的监控调出来看了，看完以后，他们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大门处的监控显示，从开始停电到师傅进去检修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人出过这栋度假屋的大门，他们不能通过监控判断出凶手是谁。
  好消息是，没有人出过门，就代表着凶手还藏在这栋度假屋里，只要多花点时间，他们就一定能找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这也是门口的警察为什么说，有警犬襄助会更快的原因。
  ……
  由于事发突然，现场的遗体还没有被搬出去，就这样摆在原地。当里面的人都退出来后，宋长风带着傲风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刺眼的红，傲风只看了一眼，便把头移开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死亡了的被害者，之前在基地测试时，模拟被害者的是假人加动物血，因为心里明了，所以并不会有害怕的情绪。
  可现在，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难免让曾经生而为人的傲风有点物伤其类。
  不过，他很快又调整好心态，逼迫自己往那边看。毕竟以后的日子里，他大概率是会经常碰到这样的事情的。
  当情绪稳定下来后，傲风开始认真地嗅闻着屋子里的气味。最浓郁的味道自然是血腥味，除此之外，硫磺味和药味，是受害者泡温泉时留下的，这是度假山庄主打的经营项目，也是这些客人所追求的。
  除此之外，屋子里还有一股酒味，不是医生身上的酒精味，这味道，更像是某种红酒。可傲风强忍着不适凑到受害者嘴边闻过了，他的嘴里并没有酒气，应该是他和某人一起喝酒时沾上的。
  这酒味没有被温泉的味道洗掉，就证明，受害者泡温泉在前，喝酒在后。
  那么是谁和刘飞在一起喝酒呢？
  根据度假山庄给出的入住登记信息来看，这刘飞是一个人过来。上午入住时的监控录像，也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待会闻出谁身上有酒味，那就有理由怀疑，此人有作案的可能了。
  傲风又在屋里转了一圈，仔细嗅闻着，无奈的是，刚刚进来过屋子的人实在太多了，留下的味道也是多而杂乱，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哪股味道才是属于凶手的。
  ……
  另一边，警察们也把案发时间留在这栋度假屋的人全都询问过一遍了。这栋度假屋里，一共有六个房间。
  第一间住的是一个测评主播，案发时，他自称一直都在屋里直播，当时他还抱怨过停电的事，直播间的观众都可以证明。直到来电后，听见外面的尖叫声，他才好奇地出门看了一眼。
  第二间和第三间被四个女大学生订下了。停电前，四人在其中一间房里打麻将。停电后，她们声称没有出过门，而是藉着这个氛围，轮流开始讲恐怖故事。
  第四间住的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个两岁的孩子，停电时，他们表示已经睡着了，就连外面的尖叫声也没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还是警察敲门才把他们喊醒的。
  第五间的客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告诉警察，停电时他躺在床上刷短视频，没有出过门。
  最后一间房的客人是一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女人，性格也非常的温柔。她告诉警察，案发时她正在屋里跟着手机上的视频做瑜伽操，说着，还把视频调出来给民警看了。
  除此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度假山庄的员工了，其中就包括宋长风的妈妈。停电时，他们正在会议室里开会，由于会议室的门是刷卡进入的，停电后无法打开，所以，他们并没有任何作案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还是应该在从那六个房间的客人里去找。
  队长将这些人的口供一一看过之后，就放到了一边。对于一个能够密谋好久才下手的人，就不要指望他能轻易露出马脚。
  “宋长风同志，你和你的警犬有什么发现吗？”
  宋长风自然是没什么发现的，毕竟现场都被警察仔细搜过了，他如果还能有所发现，岂不是说明刚刚那群警察没有认真找吗？
  不过，线索不止是那些有形的东西。宋长风看向傲风，傲风立刻趴在了受害者不远处抬头看他，这是有所发现的意思。
  “傲风他似乎闻出了一些味道。能不能让我们去看看其他人？”宋长风道。
  “当然可以。”队长说完，就让人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大厅里，包括刚刚在开会的宋妈妈她们。
  这十几人被叫出来后，脸上的神情各异，有不耐，有紧张，也有疑惑的，他们都不太明白，刚刚明明都问过话了，为什么又把他们叫出来。
  宋长风带着傲风过来时，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宋妈妈，她和山庄的员工站在客人们的另一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也带上了几分焦躁和无力。她实在没有想到，一个这么平常的夜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长风这会不好过去安慰她，只能带着傲风，让它一个接一个地去嗅闻。
  傲风第一个闻的就是那个主播，这个主播看上去胆子挺小的，看见傲风那么大一条德牧一脸凶猛的朝自己走来，脸都吓白了
  傲风没有再凑过去，而是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点开始闻。这个人身上味道不算杂乱，除了泡温泉留下的硫磺味和药草味，就是浓郁的食物的味道。傲风初步判断，这人之前吃了很多炸鸡和拉面。这样浓郁的味道，如果接触了他人的话，是不可能不沾上的。而受害者身上，明显是没有这个味道的，那么此人应该和受害者没有什么关系。
  第78章 质疑
  离开测评主播，傲风来到了那四个女大学生旁边，相比起怕狗的男主播，这几个妹子胆子大了很多。
  见傲风这般威武沉稳的警犬靠近她们，纷纷伸出手跃跃欲试，想要摸一把。傲风灵活过人，围着她们转了一圈，连根毛都没让她们摸到。
  这几个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闻上去不像香水，而是某种护肤品的味道，除此之外，也有硫磺和药草的味道。傲风判断，这几人应该没有说谎，
  他又走到那一家三口旁边，仔细闻了闻味道。除了温泉味之外，最明显的就是宝宝身上的奶味了，浓浓香香的，搞得傲风都有些想吃东西了。那个宝宝看见傲风时小嘴微张，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手一抓一抓，看样子是想把傲风招到身边。
  傲风朝他笑了笑，转身朝下一个人走去。看清楚这个人的一瞬间，傲风脑子里便蹦出了曾风靡全国的小品台词——“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这人身量不高，圆头圆脑的，五官说不上丑，但也和好看没什么关系。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壕的气息，应该属于台词中的前一种人，大款。
  傲风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几乎不需要仔细闻，便闻出了酒味。这个味道引起了傲风的高度重视，因为刚刚在受害者身上，他也闻到了被沾染上的酒味。
  只是，当他仔仔细细地抽动着鼻子，感受着这股酒味时，却有些失望。这酒味并非是刚刚留在受害者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红酒香。这是一种酱香，专属于茅台酒的香味。
  傲风想，果然是大款，喝的酒就是不一样。不过，除了茅台的香气之外，傲风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海潮味。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海鲜就白酒，痛风套餐这不就来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傲风在他身边待的时间太长了，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人和一犬身上，甚至有的警察手已经在摸口袋里的银手镯了。大家都在等傲风给出示意，只有宋长风知道，傲风在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发现。
  果然，下一刻，傲风就从他身边离开了。这个人，单从身上的味道来说，应该和之前发生的刑事案件是没有关系的。
  这样说来，傲风抬头看向站在最边上，那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在六个嫌疑人里，只有她还没被检查过。凶手会是她吗？
  傲风朝她走过去，走到距离她半臂之处停下了。当她身上的气味涌入傲风的鼻子时，傲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身上，并没有酒味！她全身都笼罩在一股硫磺和药味中间，仿佛整个人刚刚被从温泉中提起来一样。浓郁的味道遮挡了其他一切味道，就算傲风鼻子灵，也什么都没有闻出来。
  傲风愣愣地看着她，那女子与他对视，露出一个格外温柔的笑。这笑落在傲风眼里，却像是在嘲笑他的能力一般刺眼。
  他静下心，继续往前走，鼻子几乎是贴着那女子的衣服滑过去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其他人身上也有硫磺和药味，可那味道并不占据主要地位。究其原因，是因为大家泡温泉的时间距离现在普遍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
  最先沾染在身上的味道会随着人的活动而渐渐变淡，然后又沾上其他味道。除非像刚刚的受害者一样，既不会再有□□，也没办法沾上其他味道。
  而且，傲风发现，她的衣服上，味道很浓郁，这种浓郁不像是由身体传递过来的，更像是衣服本身带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