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作者:决绝      更新:2024-05-15 06:58      字数:2080
  她在他们两个的房间里藏了很多粮食,不仅如此,只要空下来,就想吃点东西。
  这会儿,秦昱坐在炕上,在自己面前摆了个小桌子处理广宁府的公务,陆怡宁却是在自己面前摆了个小炉子,然后煮东西吃。
  这边什么都缺,秦昱纵然是王爷,也做不到让陆怡宁顿顿山珍海味,她这会儿面前摆的,就是很普通的白菜萝卜还有豆腐。
  不过炉子上放着的锅里是放了几块咸肉的,散发出浓郁的肉香来。
  这有点简陋,但陆怡宁一点都不介意,她把豆腐白菜还有萝卜放进去煮,煮一会儿之后就捞出来吃,吃得津津有味的。
  秦昱觉得,自己闻着这样的味道,听着她吃东西的声音,还能继续处理公务,绝对称得上自制力惊人了。
  不过很快,他就决定不再压制自己的食欲了……推开自己面前的公务,秦昱让人给自己也拿了一个碗过来。
  煮过的白菜豆腐热乎乎的,蘸酱吃了一些之后,身上立刻就暖洋洋的了,秦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只是,他的心情也就好了一小会儿。
  就在刚才,他得到消息,中原的灾民已经快要到达广宁府了,而路上,死了很多人。
  当初他借着太平道人做了预言,说中原会有三年大旱之后,不管是他还是朝廷,都是做了很多事情,想尽办法来让中原的百姓过得好一点。
  但也仅止于此了。
  中原如今的情况比他上辈子要好很多,至少没有饿殍遍地易子而食,也没有揭竿而起的叛军,可即便如此,依然有很多人活不下去。
  他们要是继续留在中原,留在灾情最重的河西府,今后绝对只有渴死饿死一条路。
  毕竟,蝗灾就要来了,之后几年,河西府恐怕种不出多少粮食来。
  所以,秦昱早就做了安排,让人将河西府的灾民送到广宁府来。
  他这样的打算没错,要不是他给了河西府的百姓一个盼头,那些百姓恐怕早就乱起来了,而这,也减轻了朝廷的负担。
  然而,事情的执行,总是跟他想的有点偏差的。
  他原先,是想让那些百姓在今年夏天就动身,然后在今年秋天到达广宁府的,但那些灾民动身的时间,比他想象的晚了很多。
  不到万不得已,河西府的灾民们,都是不愿意背井离乡去逃难的,而今年夏天,他们就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那时候旱灾虽然严重,但他们手上还有一点存粮,地里种着的粮食也还没有全部旱死,他们就想要先收了粮食再说。
  如果可以,他们都是不想去西北的,那会儿,在河西府甚至还有很多流言,说是朝廷想要把他们骗去西北跟戎人打仗。
  于是,不管那位王钦差怎么说,大家都不愿意走。
  这一拖,便拖到了秋天。
  旱情越来越严重,很多地方一粒粮食都没收上来,这也就罢了,原本山上多少有些绿意,能有草根树皮给他们果腹,结果就在今年秋天,蝗虫越来越多……
  这下,这些百姓便是不想去西北,也不得不去了,因为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们晚了几个月。
  原本他们家里多少存了点粮食,晚了几个月,粮食却已经吃完了。
  原本他们可以在天还没有彻底冷下来的时候到达西北,晚了几个月,他们却要在路上迎接寒冬。
  天气越来越冷,还没足够的食物吃……就算朝廷特地安排了人护送这些百姓,还提供一些食物,他们在路上,却也冻饿死了无数。
  秦昱知道这件事之后,心情自然也就不太好。
  想了想,秦昱最后派了禁卫军带着粮食去接人,避免死太多人。
  金岩第二天就出发了,而此刻,从中原出发的灾民们,已经到了西宁。
  带着这些灾民千里迢迢从中原来西宁的,有当初朝廷派去中原的钦差大人王旗开,也有秦齐不久前派去河西的一个官员,名叫庞厚发。
  他们带了一些官兵走在最前面,一边为灾民们引路,一边和沿途的官员打交道,尽量弄点粮食分下去。
  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官兵走在后面,维持灾民们的秩序。
  灾民数量太多了,也就并没有排成长长的队伍,都是一群一群聚在一起走的,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些牛拉的车子。
  这些,算是灾民里状况相对不错的了,说起来,要不是这次前往西北朝廷有派人护送,他们绝对不会出来逃灾——他们这样有点家底的人,跟着一穷二白的灾民去逃灾,往往只有死路一条——多半才走到半路,他们就会被那些灾民一拥而上给抢了。
  正因为这样,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现在可以说是紧紧跟在王旗开和庞厚发的身后,不敢落后一步的。
  在这群灾民后面,却是一群基本由青壮男人组成的灾民。
  有些青壮男子家人都被冻饿死,没了拖累,便会走到前面来,最后汇聚到了一起。
  再后面……那一群一群的灾民,就都是穷苦百姓了。
  他们拖家带口,背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满脸麻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着走着,还常常会有人突然倒下……
  这会儿,就有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突然倒下了。
  “当家的,当家的!”一个女人伸手去推那个男人,想把他推醒,但那个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女人身边,还跟着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一开始表情木木的,过了一会儿,却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一个个眼眶通红,张开嘴无声地哭泣。
  他们没有流泪,不是不伤心,而是他们一直没怎么喝水,在嘴唇都干裂了的情况下,他们压根就哭不出眼泪来。
  “当家的……”那女人的声音嘶哑的厉害,眼里满是绝望。
  “人已经死了,剥了他的衣服,走吧。”有人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那个男人,然后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