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笑着摆手，“哪有什么微服私行，碰巧路过正好看看，一会就走，你们忙，不用管我。”
  “那扎，你带溪溪去化妆，我陪方总聊会。”大鹏戴着齐肩灰白假发，黑框眼镜，嘴里嚼着棒棒糖，说不出的滑稽。“方总，这边请，我带你去片场转转。”
  “真不用。”方景摇头，“你是男主，要是陪我聊天谁来演戏？你们演，我站边上看着就好。”
  “可以，那你随意，中午收工我请客。”
  “好吧。”方景勉为其难答应，原本计划是中午离开的，但大鹏开口他也不好推辞。
  “老姜，你陪方总聊着，我去准备了。”抬手招来一个副导演，大鹏离开。
  副导演四十多岁，戴着鸭舌帽，头发也是披肩，胡子浓密。
  方景纳闷，是不是搞艺术的都喜欢留长发，这种情况他看见不是一个两个了，孔深也是长发。
  “姜导，你们干导演的是不是都喜欢留长发，剪短不是更容易打理吗？”
  “客气，叫我老姜就好。”轻轻挠头，老姜强笑道，“日以继夜的工作，头发本来就少，能留长点就留长点，真要光了也不习惯，没灵感。”
  方景还是第一次听说留长发能增加灵感的，这么说起来社会上女艺术家更多？
  话说回来，他们这些导演要是少“日以继夜”工作也不至于脱发，隔三差五找女演员通宵聊剧本头发能多吗？
  “老姜，现在剧组每天拍摄进度怎么样，能按照原本计划时间杀青吗？”
  “没问题，目前很顺利。”老姜沉吟几秒又道：“就是最后一场戏有点耽误时间。”
  “怎么说？”方景皱眉，大鹏可不是这样跟他保证的。“是群演人数不够吗？”
  “这倒不是，这年头只要有钱，多少群员都找得到。”
  “那是什么情况？”
  最后一场戏方景是知道的，需要五千多名群演，这是最大困难，既然人找得到，他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难点。
  “广场上的大吉他建筑有一个三秒的建成镜头，照目前施工速度，恐怕要延迟三个月。”
  为了三秒钟镜头去修建数二十多米高，两百多吨重的大吉他雕像，当初大鹏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全组的人都在揪心。
  吹毛求疵那是大导演权利，基础是不差钱，陈凯哥为了一部剧能花几个亿建大唐城，小钢炮搭建老燕京城，姜纹烧二十五万英尺胶卷……
  大鹏现在什么情况？为了节约成本，自己的片酬一分没要，好几个主演都是被他低价忽悠来的，比如那扎，乔山。
  流量时代，人气小花价格有多高是有目共睹的，那扎现在身价没有上千万根本请不到。
  但大鹏一阵忽悠，几百万就把人叫来了，差点没被糖人大姐蔡艺浓骂死，因为他这一部破电影，那扎的商业活动至少停半年，这半年得损失多少钱？
  偏偏那扎还是心甘情愿来的，劝都劝不住。
  “注重细节是好事啊！”方景没有半点不高兴，“剧组的用心我都看在眼里，这点大鹏导演做得很好。”
  电影不同电视剧，电视剧几十集，拍摄周期短，质量差点没关系，道具偶尔出镜没关系，演技差点也没关系。
  但电影是把一个故事里的爱恨情仇，导演想表达的东西用不到两个小时时间压缩出来。
  电影院屏幕这么大，演员但凡有半点失误都被看的一清二楚，很多观众也吹毛求疵，不管是演技还是道具，能在细节上下功夫才是真正的好导演。
  “方总，喝水！”得到投资商理解，老姜大喜，心底也松了口气，最怕的就是投资商什么都不懂还说他们乱用钱。
  方景是敞亮人，怪不得能有今天的地位，见识和眼光不是那些充满铜臭味的庸俗商人能比的。
  “谢谢！”接过矿泉水，方景打开盖，瓶子到嘴边突然问到：“对了，建那个大吉他要多少钱。”
  “六百万！”
  “噗！”方景一口水全喷出来，不可思议转头，“多少？”
  这尼玛六百万修一把吉他，出镜三秒，大鹏这是不把钱当钱。
  “二十二米高，两百多吨。”没有解释，老姜把吉他的吨位说出来，他相信，方总是深明大义的人。
  心里郁闷，方景半天才缓过来，前世缝纫机乐队确实有大吉他身影，但他还以为那是个模型，几十万顶天。
  谁知道要六百万，这是拿刀子割他们这些投资商爸爸的肉啊，之前也没听大鹏说要这么多钱。
  “怪不得中午要请我吃饭。”方景回想起来大鹏的脸色，怕是要找他追加投资，六百万修一个吉他，剧组经费百分之百不够。
  “告诉大鹏，我还有事，中午可不能和他吃饭，下次再聚。”
  还吃个毛线饭，赶紧走吧，再晚的话大鹏就要开口要钱了，这地方方景一秒不想多呆。
  一方面他赞同大鹏做法，把细节坐到极致，一方面花起钱是真的肉疼，六百万修一个吉他，这种事方景这辈子没做过。
  有这么多钱都可以解救上百名贫困山区读不起书的孩子了，但为了电影又不得不花，真的很纠结。
  “等等！你去了啊？”
  从化妆间出来，大鹏刚好听到方景要走，急忙跑过来把他拉住，“干哈啊这是，多玩会，中午吃饭咱俩好好唠嗑。”
  “大鹏，我真的有事，这顿饭吃不了，下次吧，下次。”
  “别啊，我正有事找你呢。”留是留不住人，大鹏直接开口，“过两天有场戏需要用几把乐器，你不是搞音乐的吗，借几把来救救急。”
  这玩意也能借？方景差点听岔，几秒才反应过来，“不就是几把乐器至于吗？找家乐器店，几百一天你随便租，钱不够算我的。”
  “这不是几百的事，我需要的是名贵吉他和古董吉他，租的话要走很多程序，又是保证金又是公司合格证，太麻烦。”
  “大鹏，你飘了。”方景认真看着他眼睛。
  拍戏拍到要用古董吉他和名贵吉他，这是煎饼侠里的那个烂片导演？
  隔着屏幕观众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名贵吉他，这种事完全可以用道具的，网上一百二十八包邮，什么炫酷样都有。
  “这不重要。”大鹏着急，“我网上查过，你有一把六十多万的吉他对不对，我就要那把，其他的古董我来想办法。”
  “行，可以，我借！”
  六十多万的那把吉他是别人送的，平时用来充门面，方景才不会买那种花里胡哨吉他，一般十几万的已经非常好了。
  只要不开口要钱，什么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