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宁宁也惊讶地在桌角看见随手丢弃的《招魂》票根。
  看来还是个死忠粉。
  ……只是她们现在比起骄傲自豪，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明白的微妙心思。
  因而老二的清醒，让她们几个格外紧张——
  节目组也分外紧张，怕凑得太近挡住了老二的视线，打扰了历史性的会晤，又怕隔远了错失精彩镜头。
  无论如何，在老四的推搡下，老二终于悠悠醒转了。他先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慢慢拢着被子爬起来，露出一张胖脸。天气太冷，他还舍不得被窝里凝聚了太久的热气，宽大的身子罩在被子中便如同拔地而起的巍峨山峰般耸立。
  “今天出去吃？不叫外卖吗……”他揉着眼睛问。
  老四笑眯眯地回答：“你记不记得老三上次说在微博上中了什么奖。今天有家政公司的人来我们宿舍打扫卫生……免费的，反正不要白不要嘛，”他说着，还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伏在老二的耳边小声道，“而且家政公司的人——长得还挺漂亮！”
  他瘦条条的身子正好挡在老二面前。老二显然没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一点都不顾及在场的人，说得声若洪钟：“家政公司不都是大妈吗，哪有长得漂亮的！”
  这次可不止季宁宁，连路溪和戴雨桐都躺枪了：“……”
  “你自己看。”老四觉得有点尴尬，一看人已经醒了，干脆从椅子上跳下来。
  大家又愣愣地看着他穿着拖鞋踩完椅子后一脚踩在脏兮兮的地面……
  “装模作样！”老二笑骂了他一声。
  但他还是顺着老四的提示往前一看。实际宿舍突然闯入了这么多人，即便他再怎么没睡醒，也不可能大条到毫无察觉。
  这一看，站得最前的三个小姑娘自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老二：“……”
  仿佛电脑当机一般，他保持着面无表情，半天没有声响。
  “喂？这人怎么了！”老四已经迅速套好了外衣，正等着他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出去吃饭呢。回头看他还愣在床上，禁不住纳闷道，“还下不下了，不会是害羞不好意思吧——对了，你平常裸睡来着。”
  “……”正准备打招呼的戴雨桐表情僵了一下，稍愣两秒后才勉强地说了一声，“嗨。”
  “啊啊啊啊戴戴戴……”老二忽然结结巴巴地叫起来。
  紧接着，这个邋遢又壮实的形象已在大家心目中根深蒂固的男人，居然——猛地抓起被子，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脸：“你们别看！我还没准备好！”
  众人：“……”
  “老二你抽风了？”老四心直口快。
  “闭嘴！”老二缩在被里，动来动去了一阵，大概把内衣穿上了，才又恼怒又羞耻地说，“……你帮我把衣服拿上来。”
  老四没有多想，哦了一声就伸手从桌上捞起外衣给他丢了上去。
  只见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迅速地接过，收进被子里。然后有人顶着被子站了起来，撑起的一大片阴影仿佛泰山压顶，可这个泰山不太稳固，老二穿的时候就一直在抖，一个不注意就轰然从床上摔落。
  此时老二正扯着他的裤腰带往上，大红色的线裤还清晰地暴露在外面……
  众人：“……”
  如此一阵兵荒马乱后，老二才勉强穿戴好，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顾不上老四的责问，两眼死死地盯着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为好的戴雨桐，讷讷地叫了一声：“戴姐姐。”
  “……不敢当，不敢当。”戴雨桐被叫得毛骨悚然，不禁扯了扯嘴角，“你年纪应该比我大……叫我戴雨桐就好了。”
  老四羞涩地点了点头，又去看路溪：“路仙女……”
  路溪的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地上那个抱枕在。陡然听他这么一喊，差点要被吓哭，连连摆手：“别别别别这样！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老四意犹未尽地应了一声，最后转头看向季宁宁：“……季宁宁你也来了。”
  季宁宁：“……”怎么就她一个人不受待见呢？
  没有享受到粉丝追捧感觉的季宁宁必须对坑人势在必行。她笑眯眯地问：“你们宿舍平常多久打扫一次啊？”
  “看……看情况。”
  老二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回答。但等回头仔细一看，他原本神情还颇为荡漾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即便他平常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也知道的确不能见人。何况眼前来参观的并不是他可以大咧咧搪塞过去的男生，甚至不是普通的女生——在心目中的女神面前，他还是感到了万分窘迫，原本稀疏平常的场景也变得刺眼起来。
  他立马用宽阔的身子紧张地挡在一团乱的桌子面前，一边努力与摄像机斗智斗勇，一边回答女神们的问题：“不凑巧，最近考试比较多，没时间打扫，看起来就乱了……”
  季宁宁也不拆穿他，继续笑道：“我看你们今天还挺闲的，是不是终于打算好好清扫一番了？”
  “对！”老二哪里还能反驳，“必须的！”
  “不对啊，最近哪有什么考试？而且家政公司来不就是为了打扫吗，怎么是我们？我们还要去吃饭呢……”
  老四莫名其妙地嘀咕起来。老二一边恼恨他不懂得见机行事，一边用力地对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吃个屁！都是你平常不注意卫生，老往我这乱丢，现在让人看笑话了吧！”
  老四懵了：“……怪我咯？”
  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无论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如何威逼利诱都依然我行我素的老二，如今只是看到三个小姑娘站在面前，就窘迫地主动收拾起来。
  连劝说都省了，这样的结果，bloom自然乐见其成。
  不过，不管计划怎么变，bloom来一趟绝不是为了看着男生们收拾的。她们三个当然也二话不说参与了进去。
  何况戴雨桐早就忍耐不了了，一见两个男生都表示配合，立马指使起来：老二去把衣服被子都给换洗了，老四去拖地，她和路溪帮着收拾，季宁宁去倒垃圾……
  ——为什么季宁宁要去倒垃圾？
  本来也不用她去做这种事的。
  宿舍的状况太糟糕了，就算准备着手清理，当事人也万分配合，戴雨桐看着……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这毕竟是综艺，她本不应该抱怨，偏偏季宁宁巴不得她多失言几句，省得总是绷着脸看上去格外不近人情。如今一听，立马义正言辞道：“我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完美。偶像不能只是高高在上的，而应该是接地气的，是粉丝可以接触到的、可以效仿的；因为粉丝的喜爱就是支撑偶像存在的最大意义。反过来，偶像也该对得起这份喜爱……”
  季宁宁也是借机宣传一下bloom的价值观，在观众心中树立良好的形象。
  可这种臭不要脸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果断把戴雨桐得罪了。戴雨桐给她分配任务：“那你去倒垃圾吧。”
  “你针对我！”季宁宁控诉。
  戴雨桐横了她一眼：“要不刷马桶，随你选。”
  季宁宁：“……我还是去倒垃圾吧。”
  季宁宁莫名发现，自从她跟戴雨桐住在一起后，戴雨桐在类似琐事上压迫她好像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漂亮话说归说，季宁宁可不像戴雨桐，她抱怨起来简直毫无顾忌。
  所以等她认命地退回门口后，就嫌弃地拨弄那一堆垃圾袋，皱成一团的脸分分钟可以截图做表情包。
  但也不怪她不敬业，那堆垃圾袋不管哪个对细胳膊细腿的她来说都是庞然大物，她似乎一个都拎不起，而且真的是脏啊，仿佛用手碰一下都是对她的亵渎。
  季宁宁不禁苦恼地转身对工作人员说：“要不你们来帮我丢了？”
  有的工作人员一听这话就想上来帮忙，好在也有跟季宁宁混得熟的，知道她就是这么个脾性，笑嘻嘻地说：“不行，这个环节是让你们帮着打扫卫生，我们来帮忙的话就违背了初衷，观众会给我们差评的。”
  “你们去，然后后期p成我的样子。”季宁宁说的理直气壮。
  大家都取笑她：“别想了，把一个男人p成一个女人，那得多难啊。”
  “不要对我们的ps技术抱有太大希望，可能还没有你自己p的好看。”
  “对了，我们中的那个谁就是灵魂p图手，你可以试一试……”
  季宁宁仍不甘心，作势先拎起了一个垃圾袋：“那可以这样，把我这个镜头拍下来，然后你们拎你下去，我在下面接应着，再拍那个镜头，最后把中间的部分剪辑掉，显得是我一个人丢下去。”
  这话正好被出门丢新垃圾的戴雨桐听见，她不禁瞪了季宁宁一眼：“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有说话的功夫早干完活了，快去，这里还有源源不断的垃圾等着你去丢呢！”
  季宁宁并不是有意推诿，只是她人设就该是不着调的，乖乖去做反而没意思。等到戴雨桐都这么说了，她当然就老老实实地拎起垃圾袋。
  其实看着大，也并不重，季宁宁左右开弓，翘着兰花指一手拎一个，竟然摇摇晃晃地保持住了平衡，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沉稳走下楼。
  工作人员都开始鼓掌欢呼，好像季宁宁真的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还特意追着季宁宁傲然挺立的背影，把她丢垃圾下楼梯这一幕拍了个长镜头，以表示后期并没有剪辑……
  不过等到了平地之后，季宁宁的力气因逞强用得差不多，几乎是靠拖的了。好在垃圾站里离得不远。
  这个时候仍有工作人员给她加油鼓劲：“胜利就在前方，冲啊！向前！”
  季宁宁满脸黑线，自己都觉得有点夸张过头了，不由和他们搭讪以转移注意力：“你说后期会给我配上一个什么bgm？”
  她还想说黄河大合唱或者义勇军进行曲呢，谁知道工作人员想了想：“……二泉映月？”
  季宁宁：“……”
  第53章
  好不容易等季宁宁快要胜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莫名听见身后一阵骚动。
  她下意识转头，只见刚才还格外安静的宿舍忽然间涌出了不少学生，浩浩荡荡地汇聚在一起，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亢奋……周末留下来的人本来就少，这么一看，仿佛整栋楼都被掏空了一样。
  季宁宁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她的行踪暴露，公开赛上的那一幕重现了。
  可仔细看着奔腾的弹幕又觉得不对，而且那些人的行动方向根本不是冲着她这边来的。
  工作人员机智地抓住其中一个问，对方一边跑一边狂乱地答：“卧槽《就要硬碰硬》来我们学校拍摄了啊啊啊啊啊！！！”
  他说的是如今一档真人秀节目。其热门程度，看着闻风而动的庞大人群就可以推测一二了。
  ……和bloom这边上赶着给人打扫卫生，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于是工作人员拍完热情高涨的学生们，又特意给萧条倒垃圾的季宁宁一个特写……
  季宁宁抿着嘴嘱咐他们：“记得给我加上二泉映月。”
  然后她才一脸悲切地望着学生们远去的背影感慨：
  哎，别人的综艺！
  既然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就要硬碰硬》上，即便季宁宁现在知名度不算小，这幅倒垃圾的模样实在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就算有人看到了边上的摄影师，怀疑是不是《就要硬碰硬》的节目组来这边了，目光搜索到季宁宁时也只是想：【这是在给环卫工人拍纪录片吗】
  环卫工人季宁宁：“……”
  她悲痛地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宿舍附近暂时风平浪静了，才折回去。
  只不过在看到预想中数量进一步增加的垃圾袋前，季宁宁先听到了一声尖叫。
  ……是路溪！
  季宁宁猛地撞开门冲了进去。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迅速皱起了眉，虽说在这样糟糕的宿舍环境中反而让人觉得亲切。
  但季宁宁没空琢磨她不在的时候大家做了怎样的清洁工作。在那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诸多社会新闻头条，关于漂亮女孩在社会上可能遭遇的种种危害……不过男生宿舍里还有戴雨桐和其他工作人员在呢，这方面的担心显然是没有必要的。
  而路溪尖叫的原因比想象中也简单很多，她一看见季宁宁杀回来，立马眼泪汪汪道：“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