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作者:海派蜡烛      更新:2024-05-15 07:49      字数:3932
  无论孰湖布下此阵的目的是什么,显然,它快要成功了。
  第82章
  被剑刃刺穿脖子是什么感觉?
  孰湖觉得自己抖成了糠筛, 可那除了让伤口更加血肉模糊之外, 没有半点用处。
  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来, 若是像凡人那样被刺穿就会死, 怎么样也比现在满刀子割肉痛快许多。
  然而想想也只能想想,事实是他不得不战战兢兢的维持着被刺穿的状态,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被剑刃冰冻,没有流出来半滴,努力维持着昂头的动作, 他一步一顿的往屋内走,带领着身后的人来到了棋盘前。
  被刺穿了声带的孰湖已经说不出话了, 只能一边发出呜咽一边颤巍巍的伸出指头指向已经模拟出开元国度的棋盘,看着上面逐渐泛出血色的流光, 眼里流露出了愤恨的神色。
  明明、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成功了!
  此刻的棋盘上仿佛诞生了一座血色地狱,整座国都都被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所覆盖,像是人体内数也数不清的纤细血管, 它们脉动着、纠缠着,散发着淡淡的灰败,白心离甚至能从红线上看到细细密密的血色脸庞, 都是惨死在神仙棋下的凡人痛苦挣扎的表情。
  孰湖已经走到棋盘的边上,他停住不动,脸上布满恐惧和哀求, 倒是跟红线里的人脸极度重合,让眼下的场景充满了难言的讽刺感。
  白心离很清楚,这盘被冠以“神仙棋”之称的魔棋已经走到了最后阶段, 哪怕杀掉了始作俑者孰湖,它也会朝着本来的目的继续运转下去。
  他没工夫也没兴趣去搞清楚孰湖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这盘棋停下来。
  既然在此阶段已经无法制止,那不如干脆帮它一把,当一样东西越接近完成,它就越容易被摧毁。
  至于罪魁祸首本人,心中反而升起了几分侥幸,现在能停下神仙棋的人非他这个布阵者莫属,无论白心离还是勾陈,只要他想拯救深陷阵法里的同门,这些条件就有的谈!
  这么想着,孰湖的眼里透出一丝精光,再没有人比他更会跟这群天仙打交道了。
  心中有了成算,他才觉得额头流下的汗水好歹有止住的苗头,可惜先前的汗水已经把脸上的面具泡的鼓胀起来,隐隐露出了毁容的半张脸,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恶心模样。
  嗓子无法说话,他还可以从胸膛逼出声音,就在他提起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滚烫的液体溅到了脸上。
  “噗——”
  像是开闸放水般,鲜血从孰湖脖颈伤口处喷涌而出,血液溅的四处都是,大部分都落在了桌子的棋盘上,然后被迅速吸收了进去。
  顾不得下巴会被剑刃割裂,孰湖长大了嘴巴,嘴里发出了类似于惨叫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被一股力量从身体中抽出,连灵魂都在强大的吸力下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痛苦。
  这股力量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来自于他亲手搭建的神仙棋。
  在血液被棋盘吸收的那一刻,他这个执棋人也成为了神仙棋的养料。
  很快,他连惨叫也发不出来了。
  白心离拔出了无我,任由孰湖倒地挣扎,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血淋淋的默剧,讽刺又残酷。
  等到干瘪的仙灵终于不再动弹了,原本挂在他衣服上的六块命牌自动飘了起来,在白心离面前依次排号,叮叮当当的互相撞击着,像是六个熊孩子在推推搡搡。
  “好了,”白心离说道,“安静点。”
  命牌闻言顿时老老实实的飘在半空中不动了。
  白心离注视着一片血红的棋盘,一道流光正在迅速在其上划过,向着棋盘的边缘飞速移动。
  命牌又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白心离没有会理叽叽喳喳的命牌,他举起无我,对着棋盘的中心位置狠狠的扎了下去!
  白玉般的剑尖与血色的光线一接触,强大的气流就直接掀翻了塔顶,支撑的木梁与摆放的家具全部被卷了出去,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六块命牌像叠罗汉一样垒在一起,像是害怕自己也被吹走一样躲在了白心离的衣摆下面。
  白心离的衣袍被吹的猎猎作响,他没有后退,右手用力,为无我与棋盘的僵持又加了一把力。
  蠃鱼抬起头,看到的就是空中陡然出现的巨大剑尖,它像白玉般无暇,又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脚叫,她挥动翅膀加快了速度,可是怀中的铜镜实在太重,磨的她鳞片都跟着发痛。
  逃不掉!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剑尖,她紧张的直摆尾巴。
  这样下去绝对逃不掉!
  在强大求生欲的催使下,蠃鱼一甩尾巴,一枚玄色的命牌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也不顾及自己现在仅仅是一道元神,她鼓起两腮张开大口,直接把命牌给吞了下去!
  下一刻,清亮的鸟鸣声响起。
  蠃鱼原本的鱼身逐渐伸展,长出了片片夺目的绚丽羽毛,鱼头变为了鸟嘴,鱼身变为了鸟身,原本的翅膀更是增加了一倍,除开保留的那张美人脸,活脱脱就是一只神鸟在世。
  变身为玄鸟以后的蠃鱼飞行速度大增,她煽动翅膀向边界拼命冲刺,险险的将白玉剑甩在了身后。没过多时,棋盘的边界就出现在了视线内,她心中大喜,更是加倍挥翼,却没有发现铜镜里伸出了一双手,悄悄的搭在了她的背上。
  “变成神仙的感觉怎么样呀,蠃鱼?”
  沙哑的女声从脑后传来,让飞翔的玄鸟忍不住颤了一下,高度陡然下降,吓得她连忙煽动翅膀才稳住了身形。
  “洛荔?”她惊慌的叫道,“你怎么出来的?!”
  “你是个胆小鬼,蠃鱼。”洛荔的声音继续说道,她伸出镜面的双手向上摸索,然后狠狠的勒住了蠃鱼的脖子!
  玄鸟发出了一声没有完成的悲鸣,失去了平衡的它在半空中挣扎,羽毛如羽般抖落,却怎么也甩不脱粘在背上的铜镜。
  洛荔的双手死死的卡在她的脖颈上,带着嘲弄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都听见了,你原来只不过是一头可怜的异兽,假扮仙人欺骗世人,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又怎么能成真呢?”
  二人不断下坠,蠃鱼挣扎的更加激烈。
  “你拥有天仙的业位,我那心离师侄现在远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依然逃了,为什么?”洛荔的双手深深的潜入了玄鸟的身体里,神鸟的鲜血烧的她皮肤肿痛,却引得她心中恨意更深,“因为你从骨子里,就不是什么九天玄女,还是可怜又可悲的蠃鱼!”
  说到这里,她突然“哈哈”笑了几声,压低声音更是凑近了玄鸟,“所以没用的你才会被他抛弃啊。”
  “闭嘴!!!!”
  玄鸟张口,发出的确实女子尖利的喊叫。
  洛荔笑得更开心了,玄鸟彻底被她的话语吸引了注意力,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白玉剑停止了追击,更没有注意到洛荔已经松开了一只手,而那只松开的手上出现了一柄断剑。
  “闭嘴?为什么?”洛荔说道,“我可不想闭嘴,你也给我叫啊!!”
  这么说着,她将手中的断剑猛的扎进了玄鸟的腹部,右手反手抓住剑柄,用力向下割,竟是想活活把蠃鱼的肚子给刨开!
  洛荔将玄鸟的肚子刨开一半,另一只手伸进去东翻西找,神鸟的鲜血混合着女子的惨叫洋洋洒洒的从半空滴落,成为了片片的血雨撒向大地。
  “呀,找到了。”
  随着洛荔的一声欢呼,她从蠃鱼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掏出了一块黑色的木牌,沾满胃液和鲜血的牌子上依稀有着“玄鸟”两个字。
  失去了命牌的蠃鱼彻底没了力,她不再挣扎也不再鸣叫,直直的往地上堕落。
  “你打断我的剑骨,我刨开你的肚子,很公平吧?”
  洛荔阴魂不散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担心,我很快也要下去向列祖列宗赔罪,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先把他送下去陪你,这样咱们三个,也算是齐齐整整了。”
  “怎么样,你开心吗,蠃鱼?”
  开心吗?
  蠃鱼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开心呀。
  她恍恍惚惚的想到。
  三个人齐齐整整也很好……
  起码这样,在下面就不寂寞了。
  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容,然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玄鸟砸落到了地面上,瞬间就扭断了脖子,半边身体化为了烂泥,她最后挣扎了两下,彻底躺着不动了。而她身后的铜镜则弹了起来,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最后正正好好的倒在了棋盘的外界。
  一道白色的流光从空中闪过,落在地上化为了提剑的青年,白心离看着落在外面的铜镜,眉头微微一皱,正想上前,却突然回首。
  “轰隆!”
  “轰隆!”
  “轰隆!”
  紫色的雷电自阴云密布的天空带着赫赫威势劈向了地上的法阵,紫色与血色相击,恐怖的威压自天儿降。
  无数的雷电围绕着神仙棋开始滚动,而棋盘上的血色更胜从前。
  “孰湖!!!!!”
  从雷电劈下的位置传来了这样的怒吼。
  第83章
  “滴答。”
  “滴答。”
  阿恬抬起头, 雨滴落在脸颊上带来了微微的刺痛感, 此刻的天空阴云密布, 无数的闪电在乌云间若隐若现, 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像是一名越走越近的远古巨人, 带着独属于那个时代的凶悍与野蛮。
  若是换一个多愁善感的在场,必然会说苍天忍不住为发生的惨剧落下了眼泪,可阿恬很清楚, 这只是情况越来越糟糕的征兆而已。
  毕竟天道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眼泪。
  赵括的吼声依然萦绕在耳边, 若不是声音没变,她几乎无法想象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充满了愤怒、绝望和不甘。
  她抬手提了提背上的素楹,加快了脚步。
  阿恬不懂阵法,也不会破阵, 因此她采用了最朴实的一个方法,那就是直接杀出一条直线路径来。
  能拆就拆,能踩就踩, 趁着致命的墨线毫无动静的功夫,她循着怒吼声已经走过了一大半的路程。
  然后,她就遇到上了老熟人。
  阿恬发现徐世暄是在她推倒了一面墙后, 被剑意整个冲出了一个大洞的土墙旁尘土飞扬,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始作俑者白恬就和被喷了一脸土的徐世暄顺利汇合了。
  “咳咳咳咳……”
  青年一边扶着还未倒塌的半面墙一边咳的直不起腰来, 快到嘴边的骂声在看到少女后被硬生生的咽了口去,正确来说,是看到少女背着的女子以后。
  二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徐世暄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句,“你这样太麻烦了,跟我来。”
  要说现在谁能熟练地穿过开元国都,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徐世暄当仁不让。
  有了地头蛇的带领,阿恬的前进速度就快多了,她跟在徐世暄身后左拐右闪,跑过一条条隐蔽的小道,就这么钻来钻去,竟真的往落雷处接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