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燕忍不住看了一眼。
  “你们怎么这么憔悴？”
  女知青叹了一口气，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哄人哄了好半天，也不能不困的。
  殷文英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一大早上特地的把早饭多做了一些，送给同屋子的人赔罪，其他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因此只是跳过这个话题：“晚上虫子多，没有睡好。”
  第17章 妈我想小舅舅了
  每一日，殷小音都在热切等着北都的回信，
  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契机和基调。
  她时常在想，爸妈说她在这里下乡苦……
  可是这周围是她的同胞，这土地叫做华国，她是这里的主人，这是她的家。
  即便是吃糠咽菜，头顶茅草屋，那种天然的归属感就是满满的幸福。
  当然，她还清楚自己更是“极个别人”。
  她这些日子，她也更明白国内大部分人的“苦”。
  他们也不过只是小小的梦想，甚至都不敢想吃饱，只是想不饿肚子，有遮风挡雨地方就好。
  这几次梦境，也让她更深刻看到那些“异乡人”的困境，那是另外一种难以表达的“苦”。
  他们那些人，如果忘记自己的“家”，忘记自己的身份……
  任由自己被国外便有用心的利用“头脑”，怎么不能浑浑噩噩的过的比谁都好……
  如鱼得水。
  可是，他们做不到。
  他们骨子的倔强，篆刻在灵魂的赤子信念，日思夜想的只有一颗回母亲怀抱的心……
  就注定了他们将会遭受的无尽苦难。
  能力或许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不幸。
  想到那日看到许青晏写下的东西，一字一句，即便已经在她眼前化作灰烬，可是每一个字，都已经化作血和泪，清晰的印在脑海中。
  弱国无外交。
  这是无数鲜血验证的教训。
  殷小音想的太过清醒，以至于不过几日，没心没肺的机器人竟然都有些忧郁在眉间。
  *
  这一日。
  殷小音在麦地里挥汗如雨，听到熟悉的带了哭腔的声音：“音音……”
  紧接着，她就被紧紧的抱住，温暖熟悉的怀抱让她瞬间放松下来，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句：“妈妈……”
  梁敏迎向来注意形象，如今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的音音黑了，瘦了，这才几日……”
  殷小音一低头，就瞧见梁敏迎一双干干净净的鞋子已经被地里的泥巴染得黑黝黝的。
  “妈妈，你鞋子脏了……”
  本来正心疼女儿的梁敏迎低头看了一眼，立马哎呀一声：“这可怎么办？快快快，陪着妈妈换双鞋子去。”
  殷小音无奈的被梁敏迎扯着，她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进度，想了想说道：“妈，你再等我半个小时，我干完今天的活再陪你，不然等一会儿我陪你回去换了，还要过来继续上工……”
  梁敏迎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的脚，浑身不舒服。
  可是疼爱女儿的心还是占了上风。
  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的女人竟然一把要抢过女儿手里的镰刀：“你跟妈妈说，妈妈替你做。”
  殷小音好笑的把她推到地头，给她找了一个地方，又把自己小垫子垫好：“妈妈，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在这边休息一会儿，等我一会儿好么？”
  被女儿安排的梁敏迎心里更想哭了，她女儿在家里的娇性子，在这里竟然都学会照顾人了。
  不过，女儿真的会干农活么？
  她觉得一会儿看到的绝对是女儿手忙脚乱的场景。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梁敏迎目瞪口呆。
  等等，那干脆利落的是她女儿，又心里满满骄傲：“我家音音做农活的动作都比别人赏心悦目……”
  呜呜，又感动，又心疼，又骄傲。
  殷小音带着母亲去了知青点，先是给梁敏迎倒了一杯水，然后把母亲换好的鞋子洗刷干净，又打扫了一些屋子里的泥脚印。
  梁敏迎这是从当了母亲以来，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自从她生了音音之后，就把殷小音当做掌中宝，从小到大，都是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如今竟然被女儿照顾了。
  殷小音收拾完，就看见梁敏迎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哪里猜不到她的心思，拉着梁敏迎的手说：“你看，我锻炼的很好呢……”
  梁敏迎先是哽咽一声，然后紧紧的抓着殷小音的手：“咱们回去，咱们不呆在这里了，妈妈怕北都对你危险，可是你在这里，妈妈看着更心疼。”
  殷小音撒娇的蹭了蹭梁敏迎的肩颈，像是小猫儿一样开口：“妈，我不苦的，这些对我来说不累的，我有朝一日一定会回到北都……”
  那时候，一定是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
  不过这句话，殷小音没有说出来，如今这话让人听着只会觉得是大话，让梁敏迎更加不信。
  “可是……”
  梁敏迎还想说什么……
  殷小音已经再次晃着她的胳膊开口：“现在下乡不容易，妈妈开介绍信过来一定很难，我们说些重要的事情好不好？”
  梁敏迎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女儿真的长大了许多。
  她是个头脑清醒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当初能狠下心，定下让女儿下乡的路，刚才也的确因为亲眼见到女儿受的苦，情绪激动了一些。
  没好气的朝着殷小音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紧接着说道：“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你要的东西寄过来了，你已经想好了？”
  殷小音眼睛瞬间亮起来：“妈，我想小舅舅了。”
  梁敏迎的眼睛又忍不住红了几分，她何尝不挂念幼弟呢？他们姐弟两个关系极好，弟弟又是因为保护女儿……
  她抹了抹眼睛：“这件事一直在交涉了，你，你一定会再见到你小舅舅的。”
  梁敏迎一脸信心。
  殷小音微微不忍的躲过梁敏迎的眼神，想到许青晏写下的日记，如果是真的，而不做任何改变的话，那么，他们一直等的人，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她绝对不要这样。
  交涉的时候，那些强国不就仗着自己强国耍流氓么？
  那么，她就把交涉的主动权让自己的国家掌握。
  眼睛微微眯起，眸子清亮清亮的，特别坚定的说道：“妈妈，我们一定会和小舅舅再次见面的。”
  她又和梁敏迎商量，不限制什么书，只要是和机械，化学，生物等研究相关的，她都想要看看。
  梁敏迎认真的点头应下。
  “北都如今不太安稳，如果过段时间，你联系不上爸妈，也不要着急，你要的这些书，妈妈会给你想办法……”
  又敲了敲女儿的脑袋：“可不许去垃圾站翻腾，那里脏兮兮的，对了，这是专门给你带来的洗发用的，预防虱子的。”
  第18章 我好像没吃亏
  梁敏迎是讲究人。
  她是真的害怕自己娇娇软软，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闺女养成脏兮兮，一身虱子的脏孩子。
  “妈妈瞧着你们这屋子还挺干净的，总算放点心。”
  梁敏迎就不爱去殷家，殷海强自己虽然和她认识的时候，日子不好过，可小伙子一身衣服洗得发白，干净整洁。
  但是殷家那些人，梁敏迎就不敢恭维了。
  殷奶奶年纪大了，又不爱洗澡，身上一股子味道，而且还不爱洗头，有一次她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她在篦虱子，可把她恶心坏了。
  每次去了殷奶奶家里，回来都要把一家人的衣服好好洗洗，然后再洗澡洗好几次。
  这些都是她前交代万交代和殷小音说过的。
  殷小音不觉得梁敏迎挑剔，虽然这个年代，人们生活水平受限，身上或多或少都会被虱子影响，但是爱干净也不是错误啊。
  就是她自己，也接受不了。
  所以每日回来，洗澡的时候她都是特别认真的，甚至还把家里带来专门消毒的东西也用上。
  也幸好屋子里的几位知青，都是讲究爱干净的，所以她目前还真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谢谢妈妈的礼物。
  殷小音给了母亲一个爱的么么哒。
  梁敏迎一边笑着一边嫌弃：“哎呀，口水都抹在我脸上啦……”
  又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说道：“差点忘记给你说了，你爸特地给你弄了不少腊肉，你这里不好保存，到时候你一起找人去邮局取，多找几个人啊……”
  殷小音每日一问：“爸爸妈妈太爱我了怎么办？
  梁敏迎被她这句话逗笑：“音音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爸爸妈妈当然要竭尽全力对你好啊！”
  又忍不住手痒：“音音，给妈妈拿张纸和笔，你们这知青点的房子不行，现在勉强住着，马上秋雨绵绵，到时候，房子很容易漏水。”
  殷小音乖巧的拿了过来。
  梁敏迎一边询问这边大多能找到什么建筑材料，一边笔走游龙的迅速成了建筑图纸。
  殷小音捧场的拍手：“妈妈还是好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