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弥漫在屋子里，几颗脑袋紧紧挨着，目光整齐划一地盯着泥炉灶上的砂锅。
  小好洗脸盆大的米色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色泽红润的五花肉在汤水里翻滚着，微焦的表皮晶莹剔透，肥瘦相间的肉散发出浓郁香气。
  若不是这锅肉是在芫伯手下一点点做出来，几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红烧肉。
  酱红色的肉在米色砂锅里更显美味，从刚才起就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大姐说她做的饭天下最好吃，原来是真的！”芫彬张嘴，连忙吸溜下了口水后才将完整的话说完。
  就在这时，锅里刺啦一声，更加浓郁的油香伴随着花椒香升腾而起。
  个子最高的吴乐佳最先直起腰看向锅里。
  锅里是一条条巴掌长的小鱼，鱼还是爷爷趁河里涨水去网来的白鱼。
  这种杂鱼没有名字，就按白渭江的名字取了个白鱼。
  可吴乐佳吃过很多次炸鱼，从来也没像今天这样觉得香过。
  “大姐！”
  就在她还在疑惑间，郑秀静早急不可耐地拉住了芫伯的衣摆。
  看不到锅里情况的她焦急无比，只能闻着香味干着急。
  “第一锅起来后大家都尝尝。”芫伯连忙笑着安抚。
  芫伯手艺是小学时就锻炼出来的，实在是芫藕生做的饭只能勉强入口。
  多年没长进下，只有她搭着板凳自己下厨做饭。
  十几年练就的做饭手艺本就不俗，今天再加上这些调料的加持，做出顿美味不成问题。
  被炸得鲜香酥脆的杂鱼捞起，芫伯拿了个盘子夹上几条递给吴乐佳后，又继续炸下一锅。
  个头再小些的鱼撒上点辣椒粉，最适合长辈们下酒。
  她埋头做饭，孩子们因为美味的炸鱼面露惊诧。
  抱着罗亮进来的罗二爷夫妻循着香味走进了厨房。
  本睡眼惺忪的罗亮一进门就看到小伙伴们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鱼，猛地来了精神头挣扎着就要下地。
  “没看出大妹做饭的手艺了不得啊！”
  弯腰放下罗亮的董二婆一眼就看到了几口灶里炖煮着的不同食物。
  各种香味漂浮在屋里，融合在一起形成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可细闻的话又能闻到各自都出自哪种菜。
  砂锅里的红烧肉，大锅里炖着的香菇鸡肉，还有正在炸的小黄鱼。
  而灶台上芫伯特意要求修的一个简易烤炉此刻冒出甜腻的香味，董二婆还能闻到桃子的香味。
  锅里的第二锅小鱼就在此时被捞起，芫伯用漏勺将渣子沥干净，又连忙转身去拿腌制好的排骨。
  等待油温升高的时候，才转脸来招呼董二婆。
  她一个人忙碌着几口灶仍旧游刃有余。
  “二婆，你来了啊!”
  “刚才在路上我还跟罗老二担心你手忙脚乱呢！”
  董二婆笑呵呵地环顾了一圈厨房，发现该准备都已完成。
  配菜已经切好堆好在长桌上，各种调料整齐码放在灶台高处的壁橱里。
  她一看没什么需要帮忙，也就顺势坐到了灶门前帮忙烧火。
  “都是些家常便饭，二婆你别嫌弃就行。”芫伯谦虚，调皮地冲董二婆眨了眨眼。
  看到芫伯作怪，董二婆乐得哈哈大笑。
  故意朝孩子们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看这群馋猴，可不像在吃家常便饭啊？”
  孩子们堵在门口，全然没了刚才来帮忙的积极性，全都狼吞虎咽地嚼着。
  鱼炸得酥脆，根本不用管鱼刺，一口咬下后满嘴都是花椒的麻和鱼肉的嫩。
  就连最小的郑秀静都一手一条鱼，眼睛还盯着盘子里剩下的几条。
  “看你们吃得这么香，倒是给你们大姐点评下啊？”董二婆还逗他们。
  这可就为难了孩子们，年纪最大的吴乐佳嘴边一圈油，表情为难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菜。”芫彬很快就解了围，信誓旦旦地举着炸鱼大声高呼。
  “一会可别被打脸。”芫伯笑他。
  打脸很快就到，一桌子十三个菜，芫彬吃得肚圆嘴油，无论被长辈怎么调侃都选不出最好吃的一道菜。
  最受长辈们喜爱的是下酒好菜炸鱼和干煸牛肉。
  而孩子们对那个桃子味的糕点最为喜爱，刚上桌就被清扫一空。
  芫剑锋嚼着香辣入味的牛肉，突然想到了自己给孙女做的萝卜干炒腊肉。
  “大妹！”他放下筷子开口。
  芫伯询问地看过去，就看到吴三爷也紧跟着放下了筷子，芫剑锋还没开口，就被他一个酒嗝给噎了回去。
  吴三爷了然一笑，红着脸帮老友先开了口。
  “你三爷爷是想请你帮忙给婷婷做点好吃的带去学校。”
  “你要什么我明天就去镇上买？”芫剑锋连忙开口。
  “我厨房里还有不少牛肉和鸡肉，我明天就给她们做。”
  芫伯哪肯要芫剑锋的钱，根本就没搭他的话茬，转而又对吴乐佳和郑云飞表示也会给他们做。
  至于同村的周洪昌家，她就没提。
  一是周家在村里日子算最好过的，家里父母双全，人家家里不差这点吃的。
  二是周家两位长辈与芫家关系只能算一般。
  今天芫伯请客吃饭，周洪昌夫妻都推脱有事没来，这会儿她当然不会提起。
  第15章
  听到还有自己的份，吴郑两个孩子都面露惊喜，嘴角的红油都没擦，只顾得狂点头。
  孩子们明晃晃的高兴神情让厅内笑成一片。
  长辈们对孩子们的担忧又放下了点，心里只想着以后要帮衬着些芫伯。
  一顿饭直吃到雨停下，月亮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才停。
  董二婆和郑云飞的奶奶刘婆婆非要帮着把碗洗干净才肯离开。
  等把全部人都送走，芫伯望着头顶月亮，突然起了去后门看看的打算。
  走出后门就是属于他们芫家的田地。
  那些地当年属于芫家整个大家族，拢共有好几百亩。
  后来随着芫家的凋落，靠近白水山白渭山那边的几十亩都荒了下去。
  再后来大家族分家，芫藕生把房建到这里，只剩下几十亩地左右。
  山下那些靠近路边的地就给了隔房兄弟们。
  田地由此形成了天然三面被包围的情况，
  左边白渭江，后边白渭山，右后又是白水山。
  谁想去她家地里都得经过老屋。
  刚关上后门，芫伯就看到了月光下刚被用砖头加固的猪圈。
  养猪本来没在芫伯计划中。
  是长辈们提议之下才建了个棚子，能养得下四五头猪。
  左边的柚子树林围上了铁丝网，只在路旁用简单的竹门一关就是鸡圈。
  再往前走，好几棵人粗壮的枇杷树和荔枝树就出现在人眼前。
  那几棵树是芫伯小时候染了风寒后咳个不停，芫藕生用来给她做枇杷止咳散专门种的。
  可惜种下去两三年，树上结的枇杷都又小又涩，直到第四年结出的果子才突然大变了个样。
  现在想想，肯定是爷爷当时从天淘系统里买了什么肥料来施。
  旁边繁盛的荔枝树就更是如此。
  按照鲁江市的地理环境，本不会出现如此高大的荔枝树。
  从芫伯站着的地方抬头都看不到树顶，茂密树冠让四周形成了片不小的阴影。
  此时树枝上已经挂满了青色的荔枝，估摸着再两三个月就能自然成熟。
  而旁边枇杷树下更是落着好些被雨砸掉的小枇杷。
  这些枇杷跟乒乓球大小，应该还没成熟。
  芫伯弯腰捡了几个相对比较大的枇杷顺着泥路继续往前走。
  再出来就是她准备当成自家菜园的地，经过两天雨水的浸湿，泥土的芬芳特别浓烈。
  这几块地大概一亩左右，芫剑锋和罗二爷编了竹篱笆围起来，以防鸡鸭钻进去糟蹋菜。
  过了菜地，就能看到条半米宽的青石沟渠穿过。
  这些上百年的沟渠是芫家祖先花费几十年全靠人力修建起来的。
  田字形的沟渠贯穿了整个山谷，左上角从白渭江引水进来，左下角的出口又将多余的水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