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作者:蔚空      更新:2024-05-15 11:29      字数:3979
  杜远手里转着个钥匙扣:“阿然,你消息准不准确?这都中午饭点了,怎么还没见人出来?”
  肖莫然道:“当然准确,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家伙叫吴昊,江大医学院大四,今天就在实验楼。”
  杜远揽住他的肩膀:“实话告诉哥们儿,你是真担心杨妍妍被人欺骗玩弄感情?还是觉得你女神被人抢了,骗我和邵栖来帮你出头?”
  肖莫然梗着脖子,义正言辞道:“当然是怕这些大学人渣玩弄我们单纯的女同学。不说别的,一个大学生和高三女生谈恋爱,他还是人么?指不定杨妍妍的前途就葬送在这人渣的手里。”
  正在玩掌机的邵栖呸了一声:“你丫能不能坦荡点?不就是杨妍妍被抢了,想让我们帮你出气弄人一顿么,多大点事!非得找些可笑的借口,还跑到人实验楼前,这是能动手的地方么?你是打算给人来普及三个代表的吧?”他顿了顿,“还等十分钟,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去吃饭了。”
  肖莫然嘿嘿一笑:“我先找个人问问。”
  话刚落,便见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短发女生从楼里出来,行色匆匆往左边走去,他赶紧大声唤道:“美女,等一下!”
  那女生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没意识到是在叫她。
  肖莫然又贱兮兮叫道:“穿白大褂的美女小姐姐!”
  邵栖轻笑一声,不经意抬头看过去,恰好遇到那女生停下脚步转过头。
  女生戴着一个发箍,将刘海绾起,露出一张白皙光洁的清丽小脸。那双嵌在这张脸上的黑沉沉眼睛,便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荣雪眼睛近视不算严重,不过两百度,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戴眼镜。但到底有些近视,不戴眼镜隔着几米的距离看人时,便习惯性微微眯起。
  于是她本来略显冷清的脸,便多了一份动人的柔和。
  今日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蓝天白云,阳光如一层薄薄的暖光覆下来。
  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还是肖莫然先“我靠”了一声,戳了戳邵栖,小声道:“这不是前几天辅导班那个小老师么?”
  邵栖却没有反应,当然肖莫然也不需要他的反应,已经笑嘻嘻跑上前:“小老师,原来是你啊!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认不认识吴昊?就你们医学院的。”
  荣雪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不认识。”
  她当然还记得这三个男生。
  她其实没有立场和他们计较,喜不喜欢上课,选择哪个老师是他们的自由。但还是有些为陈老师抱不平,这种夹带着任性妄为的自由,是在是让她很有几分厌恶。
  她准备转身离开,肖莫然却拦住了她的去向:“真不认识?你仔细想想,就是医学院的,应该还在你们实验楼里。”
  荣雪还是那句回答:“不认识。”
  肖莫然失望地啧了一声,又笑嘻嘻道:“那算了吧!”
  然后移开了身子走回来,朝原地的两人摊摊手:“不认识,我再重新找个人问!”
  杜远眨眨眼睛,看了眼荣雪离去的背影,压抑着兴奋小声道:“真是那天的小老师啊?我靠原来长得这么正!”说着转头去看邵栖:“觉不觉得啊?”
  邵栖一脸怔怔地看着前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杜远在他肩膀上拍了他一掌:“问你呢!”
  邵栖仿佛被吓了一大跳,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从地上弹起来,恼火吼道:“干嘛呢?”
  杜远一脸莫名:“你怎么了?发什么疯!?”
  邵栖似乎这才回神,对自己的反应也有些愕然,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的怪异神情,复又坐下来:“没什么。”
  杜远也没放在心上,随口继续道:“你没看刚刚那小老师,原来是个大美女,之前戴着眼镜都没看出来。”
  邵栖低着头又去玩掌机,敷衍道:“没怎么注意。”
  杜远嗤了一声:“也是,你压根儿对女生美丑没有任何鉴赏能力,校花站在你面前也是个路人甲。”
  肖莫然笑着在杜远肩膀揍了一拳:“瞧你这点出息!是不是觉得,要是早看出来是美女,不如就继续去辅导班混日子,至少可以顺便看美女。
  杜远还没回答,邵栖忽然将掌机关掉,起身打断两人:“走了!”
  也不等两人应声,已经迈步离开。
  肖莫然哎哎了两声:“再等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出来了。”
  邵栖头也不回道:“要等你们自己等,我都饿死了。”
  肖莫然啧了一声:“还是不是哥们儿啊?”
  说是这样说,却也和杜远笑嘻嘻跟上。
  这日天邵栖一反常态地没有和杜远肖莫然在外面鬼混到天黑,太阳还未落山就回了家。
  自从中午在实验楼前见到荣雪后,他忽然觉得被一种陌生而奇怪的情绪侵袭,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一团乱麻缠绕着他,以至于这一天干什么头提不起劲儿。
  年少的爱情多始于一见钟情,直接而肤浅,肤浅到如同绚烂的泡沫,一戳就破。
  但一见钟情本身又是一门玄学,若说纯粹是以貌取人,那么世间好看的面孔万万千,为何一见钟情的只是某一个?
  当然,十七岁的邵栖还远远不会去思考这些深奥玄妙的问题,所有的情绪和行为,不过只是凭着不管不顾的少年本能。
  直到很多年后,当情根早已深种,再回头看时,才发觉,其实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源自最初那玄而又玄的惊鸿一瞥。
  回到家,进门时,碰上拖着行李箱出门的邵父。
  邵栖恹恹地瞥了眼西装革履的父亲一眼:“又去出差?这回多久啊?”
  邵父是金融行业的大人物,经常被儿子吐槽他比美国总统还忙。这不,前天才出差回来,今天又要出门。
  他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儿子,下意识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准备伸手亲昵地去摸他的头,却被邵栖避开。
  他这才忽然意识到十七岁的儿子,已经和他一般高,是个大人了。
  明明儿子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可他却仿佛一直在错过他的成长。
  想到这里,心里就更加内疚,他暗暗叹息一声,笑了笑:“去欧洲,大概一个多星期,钱放在你桌上,要是不够,自己去银行取,晚上放学早点回家,高三了还是要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别太贪玩儿。想吃什么给张姨说。”
  邵父非常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家庭的不完整,以及陪伴的缺失,让他对邵栖尽可能得从别的地方弥补,比如物质和纵容。
  即使他清楚这两者会带来隐患重重。
  “知道了!”邵栖不耐烦地回应,来到客厅的沙发,将自己用力摔在上面,头朝下趴着。
  邵父走到玄关,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辅导班那边给我打电话了,我已经让他们重新给你调老师。”
  邵栖忽然从沙发跳起来:“别别别!你赶紧打电话给他们,不用调老师,我周一就去上课。等他们调到符合条件的特教,不知道要等多久。高考都倒计时了,时间就是金钱。”
  邵父奇怪:“你不是说那老师教得不好么?”
  邵栖道:“其实教得挺好的,毕竟是二中的退休特教,是我自己不想上课找得借口。想了想,还是要去好好补习一下,不然高考被英语拖后腿实在不划算。”
  邵父愣了下,儿子性格叛逆,突然冒出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他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反应过来,心情大好地笑开:“你能想通最好。虽然我从来不给你压力,但也希望你能考个好学校,不然就只能直接出国了。”
  邵栖不耐烦地挥挥手,又重重趴在沙发上,闷声道:“知道了!”
  邵父笑着摇摇头出门。
  邵栖趴在沙发上发了会呆,起身去房间学习。
  然而今天却怎么都学不进去,连他一向喜欢的数学题都没办法调动他的兴致,脑子总是出现今天中午,白衣女孩在阳光下回眸的模样。
  他觉得那一刹那,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想拼命抓住弄清楚,可那情绪却狡猾得厉害,屡屡在快要落网时就溜走,只在他心口留了一个荒芜空洞的缺口。
  十七岁的邵栖,从来没有如此没来由地烦躁过。
  烦躁得几乎坐立难安,干脆合上书本,拿出篮球不停地往墙上篮筐投篮发泄精力。
  直到将近精疲力尽,保姆张姨在门外提醒他洗漱睡觉,他才从这种魔怔中回神,顶着一身汗悻悻地跑去洗澡。
  这一夜,邵栖做了一个荒诞而旖旎的梦,梦里都是那张回眸看过来的脸。
  热!
  明明入秋的夜晚已经开始变得凉爽,他却像是在热浪中煎熬一整夜。
  早上是被张姨敲门叫醒的:“小栖,早餐做好了,快起来吃!”
  邵栖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种刚刚从梦里回到现实的怅然和虚脱,明明是在自己房间,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怔忡了半响,他才晕晕乎乎坐起来,却蓦地发觉自己身下似乎有什么异状。打开薄被一看,却见是睡裤上濡湿一片。
  他懊恼地咒骂一声,爬下床换了衣服,然后抱着睡衣出门。
  正在收拾的张姨看到他,随口道:“要洗的衣服放在篮子里,我待会收拾。”
  邵栖含含糊糊唔了一声,却还是抱着衣服钻进了洗手间,然后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按下了开关键。
  洗衣机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将外面张姨的声音掩盖。
  第3章 回归
  荣雪隔日下午接到李老师的通知,说陈老师那三个学生的家长打来电话解释,是孩子调皮不想上课,和老师没关系。让她联系陈老师,继续按之前的时间上课。
  荣雪赶紧打电话给陈老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那头的陈老师在电话里很明显是松了口气。
  于是堵在荣雪心里的那点阴霾也随之散开。
  周一傍晚,不到七点半,邵栖就将杜远和肖莫然拉到了辅导班。
  “我靠!邵栖你是不是有病啊?好不容易躲掉英语辅导,你又拉着我们回来干什么?”杜远一路抱怨,到了辅导班教室外,还是念叨不停。
  邵栖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反正过不了两天机构还得重新给我们安排老师。投诉一次两次还行,多几次,估计你爸妈就得直接把你关家里,请一对一家教了。”
  杜远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但能躲一时是一时,你也不用自动送上门吧?”
  肖莫然点头附和:“而且这才七点半,来这么早干什么?”
  邵栖一本正经道:“半个小时也干不了啥事儿,还不如早点过来!”
  “日!”杜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抽风了是真的!”
  邵栖也不恼,将掌机丢给两人:“行了!闭嘴!”
  两个人得了游戏机,赶紧凑在一块玩儿,暂时忘了被拉来上课的痛苦。
  邵栖跑到办公室门口,办公室只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大概是晚上的补习老师。
  没见着他想见的人,他又退到走廊的床边,往楼下看。
  天色已经黑透,但路灯明亮,照着进进出出的人们。
  教室在三楼,看得还算清楚,大部分是穿着校服来上课的学生。
  “看什么呢?”玩游戏正起劲儿的肖莫然,抽空看了他一眼,见他探着个脑袋在窗外,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