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作者:缘何故      更新:2024-05-15 12:35      字数:3968
  误会?
  唐开瀚从后视镜瞥他一眼,回想起多年前第一次看见路文良时他惨烈的状况,了然的挑了下眉,哦,难言之隐。
  明白了,他也不再问:“好巧,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
  路文良摸不着头脑,算上上辈子那次他们也只见了三次吧,这个第四次怎么来的?
  唐开瀚并不解释,他只是很执拗的说着自己的话:“我叫唐开瀚。”
  “……”没有插嘴空间的路文良闷闷的开口,“唐先生,我在前面下车就好了。”
  车子晃动了一下朝左偏移,片刻后唐开瀚将车停在路边,并不解锁,扭过头来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路文良:“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位听不懂人话的唐先生让路文良微妙的褪去些恐惧,但对上他幽深的瞳孔,还是免不了有些不自在:“不用了,这里不远,谢谢您搭我一程,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
  拉了拉车门,打不开。
  路文良抬头盯住唐开瀚。
  唐开瀚不理他,一扭钥匙发动了车子,打转方向盘直接从前方的岔道口拐到另一条路上,再没有给过路文良一个视线。
  这是要干嘛!杀人抛尸?
  对这些混黑道的人路文良真的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就是盘龙会这种小黑帮的头目郑潘云,有时候也是不拿普通人的人命当做一回事的,在帮派里枉死的人何止一二,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有人为这些人出头的。
  更别提路文良只是个小人物罢了。
  他慌张了,但不可能表露在表面上,他面色仍旧不变,只是语速稍微加快了起来,拉动了一下下车的把手,路文良皱着眉头说:“你快开门,我要下去了,我今天还要上课!”
  “今天周六,”唐开瀚用‘你是傻瓜’的眼神看了路文良一眼,然后困惑的皱起眉头:“你很不喜欢我?”
  我只是趋吉避凶!
  路文良笑笑:“相逢即是有缘,我才刚认识唐先生你,又怎么谈得上喜不喜欢。”
  唐开瀚仔细的从镜子里打量他,看到他脸色发僵,才皱起眉头道:“你不用说谎,也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和你吃顿饭。”
  谁想和你吃饭啊!
  指甲扣进皮座椅里,路文良反倒瞬间镇定了下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盘旋着各种问题。
  就好比,海川市那么大一个地方,为什么自己会三番两次的碰到这位“唐先生”?
  ☆、第二十章
  不过这顿饭最后还是没能吃上,路文良到了停车场就说什么都不肯走了,吃人的嘴短,在还没有摸清楚唐开瀚的目的之前,他不可能去和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吃饭,又不是饿疯了。
  路文良离开后,唐开瀚砸吧着嘴坐在黑暗的车内,远处路灯微弱的光芒照在他脸上,他双眼微眯,满脸意犹未尽兴致盎然。
  唐瑞安打电话给他:“哥,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唐开瀚对着电话闷闷的笑了两声,半响后才说:“我碰上那天我们买衣服的时候遇到的小子了,这小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说着,伸长了手臂,在后座上摸索一下,果然找到了一张被塞在后座椅背兜兜里的五十块钱。
  那瞬间唐开瀚的笑声抑制不住的彻响起来。
  唐瑞安在电话那头吓得不轻,他哥这个思想老土沉稳到沉闷的人,什么时候这样放肆的大笑过?
  不过说起服装店那个少年,唐瑞安心里倒是还有点印象的。
  这一天的相遇真的是巧合吗?
  天知地知,唐开瀚知也……
  ……
  ……
  出去一趟损失了两百五,路文良觉得自己就是个二百五。
  什么正事儿也没办成,遇到赵婷婷生了一肚子气,然后又碰到煞星唐先生……
  兜里摸出唐开瀚给他的烫金名片,路文良沉默的盯着上面凸出的三个笔力苍劲的草书,底下的职称赫然写着“海川大酒店项目经理”。
  这年头,混黑道的都去当经理了……
  海川大酒店还是海川市相当于国宾馆的大五星级呢,这年头的五星级酒店哪里是那么好住的?路文良几次乘车经过那边,看到巍峨豪华的建筑都有些嘘叹,他从前在盘龙会当狗腿的时候也曾经进去过里面,时光惘然的倒置到如今,他仍旧还是那个站在门外端详它墙壁的年轻人。
  对唐开瀚,他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看出来他对自己有什么恶意,路文良何苦要在沉甸甸的心口上再压上一块重石?车到山前必有路。
  闭上眼睛,路文良让自己放松下来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黑暗中,他努力的去回忆着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他记忆中的母亲,方雨心是大方的、柔美的、优雅的,但黑暗的脑海中也只能浮现出这么一排汉字,方雨心的五官,早已模糊的找不到眉毛眼睛。
  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有片刻的迷惘,尝试了好几次,才让自己的视线对焦到天顶的灯泡上。
  他有预感,方雨心的出现,不远了。
  ……
  ……
  赵婷婷回到家先是大哭了一场。
  方雨心正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看一本现如今最流行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文章中热烈深沉的爱令她热泪盈眶,满腔的酸楚化作数不清的情怀坠落在手帕上。
  哪晓得赵婷婷哭的比她还大声,小清新的寂静气氛立刻被破坏了。
  哭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方雨心擦了擦鼻涕,温柔的将书合拢,迈着小碎步走进客厅,软软的将手覆在赵婷婷的肩头:“安妮,你哭什么?”
  赵婷婷的名字是路功起的,他个大老粗能有什么文化,和路功离婚以后,方雨心就给赵婷婷起了新名字,在家在学校都以赵安妮来介绍。
  方雨心的柔美是令人无法抗拒的,赵婷婷倒在母亲的怀里大哭了一场,恨的咬牙切齿:“我看到路文良了!”
  她察觉到母亲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你……你开什么玩笑呢……”方雨心声音有些发颤。
  赵婷婷给她的回答是一拳砸在茶几上:“我真的看到他了!”
  方雨心缓缓的撒开手,扶着赵婷婷的肩头,眼神认真的盯着她:“把事情和妈说清楚。”
  抹了把眼泪,赵婷婷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
  ……
  ……
  唐开瀚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挖出一大坨定型膏抹在梳子上,力争把最后那几根不合作的头发也镇压下去。
  他下楼的时候,嘴里叼着面包的唐瑞安很是丧气:“哥,你能不能别这样打扮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的人,走出去跟当爹的人似地。”
  唐开瀚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眼角抽搐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下。
  “一大早说废话。”
  唐瑞安懊恼的拿刀子切盘沿,牙酸的咯吱声让唐开瀚从来不太变化的表情都忍不住抖动了起来,捏起拳头忍住揍人的冲动,唐开瀚像看神经病那样看着弟弟。
  唐瑞安捏着鸡蛋边啃了一嘴,黄橙橙的蛋液挂在嘴边:“哥,你这两天心情挺不错啊?”换了平时,早把拳头砸下来了。
  “恩?”唐开瀚一怔,随即莫名的垂下眼,动手给自己舀了碗粥,喝了两口之后,他才不置可否的回答道:“可能吧。”
  那个小孩……
  好吧,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小孩……
  他最近怎么样了?
  ……
  ……
  路文良这几天过的一点也不好!
  房东太太可能是对他愧疚了,这几天再没有提起不卖房子的事情,可另一边的赵婷婷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要来了门口传达室的电话,三天两头都打来骚扰他。
  方雨心和他简短的说了几句,但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就好像电话另一头的人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只是个关系不好的陌生人那样。
  这让路文良一度很气结,真有意思,那么多年第一次见面就是为这种破事儿,求人帮忙也不知道表面上把态度端正点儿,跟他欠了谁似地。
  方雨心轻柔却冷酷的声调唤醒了些许路文良年幼的回忆,两辈子下来,过了十多年了,记忆早已经模糊不堪,但方雨心的美丽仍旧是路文良最先记起的那部分。
  狂轰滥炸的生活总有一天会因为某一方的退让而终止,在路文良和传达室直言不接任何电话之后,没过两天,赵婷婷找上门来了。
  带着她那个神秘的,男朋友。
  这个人路文良居然是认识的,所以说这个世界该是有多小?他上辈子在盘龙会混饭吃,地位不高不低,相当于一个中高层经理,在他之下,郑潘云很江湖气息的区分了许多个部门,帮里的事务多杂纷乱,小领导多不胜数,但为了饭碗牢固,路文良自然在帮内部人员上下了苦功夫。
  方雨心的男朋友,大名刘长风,外号螳螂,是盘龙会三大部门中人最少的统计部的一个小主管,负责帮内人员的工资和平常的保护费统计,统计部就像是普通公司的行政部,管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情,大到安保钱款,小到厕所纸巾,部门内关系盘根错节,有时候,也会负责一些帮里不为人知的“小生意”。
  刘长风的表叔就是统计部的部长,这家伙朝中有人,行事肆无忌惮的,也是私底下大家都知道的“好胃口”,胆子大的要命,谁的好处都敢收。
  路文良和他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对他的为人还是很保留意见的。
  看到站在他身边颇为小鸟依人的赵婷婷,路文良只能摇头叹气,天意弄人。
  上辈子和刘长风认识了那么久,也听过很多兄弟说他有个有钱又漂亮的女朋友,可愣是从来没想过这个女朋友会是赵婷婷!
  赵婷婷挽着刘长风的胳膊站在路文良狭小的房门外面,皱着鼻子和门里衣衫不整的路文良对视了片刻。
  路文良拉开门,懒洋洋的一伸手:“进来吧。”
  二十平方不到的小房间,从门口进来一路狭窄的不得了,连餐厅都设立在狭长的走道,最里面是油腻腻的厨房,门边上就是黑漆漆的厕所,通道走两步有个朝里开的小木门,就是这屋子唯一的房间。
  房间里一张床,一个破旧的书桌,书桌上的小书架满当当的破书,一个昏黄的老灯泡,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摆设。
  刘长风很是疑惑的看了眼赵婷婷,据他所知,赵婷婷家的生活条件应该不差啊……怎么这个弟弟活的那么可怜?
  赵婷婷看着这间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从上回看到路文良朴素的衣服她多少也能猜出些路文良的生活水平了,但这种送她住她都不要住的房子真正摆在她眼前的时候,赵婷婷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片刻后,她原本来兴师问罪的心思稍微收敛了一些,瞥着浑身懒骨一进门就歪在小床上的路文良,赵婷婷沉声道:“我今天是来和你说郊区房子那事儿的。”
  路文良闭上眼睛:“我说过了,我不可能放弃的,你另找一处吧。”
  赵婷婷冷笑一声:“省省吧,你就算再怎么给我添麻烦,妈不想见你还是不会见你的,你也该成熟一点了,想要引人注意,可不止添麻烦这一招。”
  路文良闭口不谈,赵婷婷自以为是的本事谁也无法与之争锋,和她理论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