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辉第二次见到刘昌明。
  上一次见面匆匆，没有特别深谈。
  随着王辉身家日益丰厚，所接触的事情日益增多，他有点佩服自己当时见到刘昌明的“虎”。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刘昌明是什么人，他咧着嘴和人家侃侃而谈。
  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一次，王辉明显稳重了很多。
  腥风血雨给他增加了底蕴，让他再见刘昌明的时候，也能稳住呼吸。
  “喝什么茶？”刘昌明笑了笑，“乌龙？龙井？毛尖？”
  “龙井，刘叔，我来。”王辉主动起身，毫不见外得操作实木茶盘。
  捏出茶叶，放进茶杯。
  然后将滚烫得水注入。
  不一会儿，茶香四溢。
  这个时候，王辉扫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那份材料，正躺在刘昌明的桌角上。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过了。
  “累不累？”刘昌明笑着问道。
  王辉愣了一下，他一时没弄清刘昌明话里的意思。
  也是，这个层次的人讲话，不会很直白，需要自己去领悟。
  王辉只能笑了笑：“累，平常公司的事务挺多。而且，最近各方面的压力都上来了，心也累。”
  “还能撑住？”刘昌明端起茶杯，轻轻吹吹液面。
  “撑得住。”王辉昂首挺胸，“这都不算什么，更艰苦的我都经历过，现在只不过是网暴加上一些误会。”
  “嗯……”刘昌明点点头。
  王辉的事儿，他自然都知道。
  就算他不去调查，女儿刘丹和王辉是合作伙伴，也会有一说一。
  “搞事业，有起起落落是很正常的，你动了别人的蛋糕，总会引来各种非议，不遭人嫉是庸才。”刘昌明下了结论。
  “我有信心渡过。”王辉立刻表态。
  “小丹说，你们想要搞电动汽车？”刘昌明忽然又转换话题。
  “是……我们确实商量过这个话题。”王辉坦然回应，“但是现在的赛道已经很拥挤，而且……前期成本太高，我还在考虑。”
  刘昌明淡淡一笑：“哦？还有其他的想法么？”
  “没有！”王辉摇摇头，“我和刘丹的看法比较一致，未来某一天，化石燃料的车是肯定会被淘汰的。现在看，电驱动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一种。”
  “继续说，不是很多人都说电车有缺点嘛，你怎么看？”刘昌明像是正在考校学生的教师，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循循善诱。
  虽然没有谈纪伟送过来的资料，但是王辉难得有机会在刘昌明面前展示一番。
  “缺点肯定是有，但是化石燃料的缺点也很多。我们不能因为有缺点就不去用，不去改进。”王辉调整了一下坐姿，“比如续航的问题，电池的问题，包括很多人觉得现在的电能多数都是火力发电的结果，所以认为电并不是清洁能源。”
  “其实他们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我们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王辉双手掌心相对，做了一个拉长的姿势，“我们要看趋势。”
  “哦？再说说……”刘昌明显然是有了兴趣。
  他很想看看这个女儿一直推崇的合作伙伴，能看到什么。
  “那我就不负责任得瞎猜一下。”王辉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作为一个搞实业的人，他很愿意去对未来进行畅想和推演。
  当然，有很多人愿意把这种推演称为——空想。
  每当有人说，未来电动车如何如何，一定会有人跳出来嘲讽——还未来呢，先顾好现在吧，就算有未来，也是特斯拉的。
  “首先，目前的难点，在于电池。”王辉竖起一根手指，“不过，全球都在攻关，问题会解决。我们总不能等到高能电池出现后，再发展电车，而且这几年电车的续航里程已经大大增加，我相信突破那个痛点只是早晚的事儿。”
  竖起第二根手指，王辉继续：“还有，清洁能源。现在的火电确实不干净，水电效率也不高，风电还有电磁干扰等等一些问题。这是眼前，我把目光放在五十年后。”
  “当小太阳成功之后，清洁能源就名副其实了。”王辉带着几分兴奋，“氕氘氚，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电的成本会被压制到极低的范围内。到时候，用电的成本无限接近于零，那是一种什么状态？”
  刘昌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至于充电和换电，现在不少车主也觉得郁闷，因为效率太低。但是如果未来，我们的高效传输，瞬间储能等各种技术都跟上了呢？我们的电车也许就会像手机一样，快充，且无线充电。到那个时候，换电和充电还会是问题么？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能等到一切技术都就位了再去发展电车。否则，电车这个赛道我们还会遭遇和汽油车一样的高壁垒。”
  “未来的能源会是什么样的，我真的不敢想象。”王辉的脸庞散发着光芒，“可控核聚变，说是离实现永远有五十年，可是我们还有地热，宇宙射线，甚至等到瞬间储能技术大爆发的时候，我们能不能瞬间捕捉一道闪电的能量？这一切都太让人期待和激动了，我应该是看不到了，可我们要朝着那个方向去走！”
  “不好意思，我扯远了。”王辉发现自己似乎跑偏了，立刻拉了回来，“总之，我们的路是对的，但是过程是曲折的，这就是我的认识。”
  说完这句，王辉悄悄吐出一口气。
  就像是刚刚答辩完毕的硕士生，等待导师的裁判。
  “幼稚，和理想主义，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刘昌明喝下一口茶，淡淡开口。
  王辉一愣。
  啥意思？
  他幼稚？
  他是理想主义？
  “在我看来，充满浪漫的畅想，然后始终畅想，那叫幼稚。肯迈开步子去实践，哪怕摔得头破血流，也可以称之为理想主义者。”刘昌明目光深邃，“年轻人，总是要有理想的。”
  “其实，今天我之所以要见你，是因为丹丫头说你很苦恼，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
  刘昌明微微一笑：“如果我说两句场面话，那就是你已经很优秀了，继续沿着自己的路走就好。但是，我姑娘肯定会怨我跟你见外。”
  “请您指教。”王辉是聪明人，立刻福至心灵。
  能让刘昌明上课，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