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之后，救护车将曹翔拉走。
  因为过量吸食笑气，造成永久脑损伤，曹翔和温子谦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家属赶到医院之后，对着夜店老板大发雷霆，声称要追究到底。
  但是在家人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也没提追究的事情，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三名陪酒女这一次没有进派出所，而是出事之后就逃之夭夭了。
  没有人追她们。
  她们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去开启下一段生活。
  而夜店老板也高挂免战牌，店面停业整顿。
  第二天就有店面转让的消息传出来。
  赚钱当然很开心，可是命更重要。
  得罪了这边，又出卖了自己的靠山，夜店老板知道未来的路会极为难走。
  不如早日脱身。
  消息传到王辉和温宁这里，温宁沉默了一下，然后通知家里人把温子谦送到疗养院，还配了专职看护。
  “好了，都过去了。”温宁安排好一切，疲惫得倒在王辉怀里，“也算对温子谦有个交代了。”
  “张鲁秀呢？”王辉问道，“不打算追究了？”
  “不追究了。”温宁闭着眼睛，往王辉的肩窝拱了拱，“到曹翔已经可以了。到这一步，张鲁秀心里肯定也有怨气，但是我们收手了，他这口气始终得憋着。如果我们穷追猛打，就给了他继续针对你的理由。我才不会这么傻！”
  “温子谦毕竟是你堂哥，你为了我做退让……”王辉忽然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是我堂哥，但你是我男人，我就偏心了。”温宁噘着嘴，娇嗔一句。
  王辉心中感动，低头吻住她的唇。
  温宁全心享受着二人独处的时光，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王辉转述刘昌明的话——斗而不破。
  这次温子谦的事情，倒是让温宁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思考。
  所有的斗而不破，归根结底是火力不足。
  一方无法彻底消灭另一方，而被迫采取的妥协。
  王辉和荣国是这样，所以王辉成了牺牲品。
  王辉和张鲁秀是这样，所以温子谦成了牺牲品。
  而温宁自己……和刘丹，又何尝不是一对矛盾？
  张鲁秀的退让，是刘丹逼迫的结果。
  从这个角度看，温宁和王辉又一次欠了刘丹的人情。
  且不说张鲁秀背景深厚，温宁很难撬动他，就算有机会摁死张鲁秀，温宁也绝对不会那么做。
  她和王辉是一体的，她动了张鲁秀，就等于王辉和他斗“破”了。
  到那个时候，刘丹夹在王辉和张鲁秀中间如何自处？
  王辉夹在自己和李霄虹之间，又该如何自处？
  真到了那一步，王辉的所有潜在助力，将在一瞬间失去。
  虽然王辉决定自立门户，可这并不代表他要将李霄虹刘丹等人全部推到对立面儿。
  作为王辉的女人，温宁事事都会为他考虑。
  温宁知道，温子谦和她不是一条心，而且对王辉嗤之以鼻。
  为了这么一个处处别扭的堂哥，而断送自己男人的前路，温宁自问做不出这种烂事。
  所以，一切就这么愉快得落下帷幕。
  ……
  第二天，保险业内万众瞩目的鼎信保险业调查，正式展开。
  牛海生站在幕后，挥动看不见的手。
  大道系入股的媒体开始造势，针对鼎信保险业务的文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风格各异，调子几乎一直——鼎信保险，不专业，漏洞大，缺乏专业管理，具有很大的市场风险，需要专业团队介入操盘。
  总起来说就是，这个业务不是王辉这种盘外人会玩的，还是得专业人员来接盘。
  而财务总监的失踪，上海分公司副财务总监的自杀，都给这次调查蒙上了一层阴影。
  懂行的看门道，不懂行的看热闹。
  这么多事儿综合在一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且，由于贺明的自杀，上海警方按照流程向王辉了解了情况。
  没有后续新闻出来，但是这又一次点燃了网友的八卦之心。
  鼎信保险的新闻，加上前一阵子王辉和“小舅子”温子谦之间的八卦新闻，还有王辉并非关凤耀的儿子这种没来由的消息……似乎在说明一件事——王辉要翻车了。
  事实上，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明白，让一个企业家翻车，生活作风和狗血身世都不是重点。
  甚至有时候会成为加分项，让这位企业家身上带着故事色彩。
  而经济问题……才是要命的问题。
  鼎信保险业务，如果出现了大规模的经济问题，这会让王辉焦头烂额。
  调查第二天，为了对社会有交代，银保监的调查组和王辉联合举行发布会，对两天来的内容进行梳理，同时回答一些记者问题。
  如果王辉不是一个爱国企业家，上级部门根本无需如此。
  让一切公开透明，是对民众的知情权的尊重。
  发布会上，记者的问题很有针对性。
  首先，是贺明的自杀，和王辉是否有关系。
  王辉矢口否认，并且将自己接掌保险业的时间与贺明在上海公司供职的时间做了简单对比。
  最后，王辉说，一切以警方的调查结果为准，请大家相信我的清白。
  其次，记者询问兰香的去向，是否和王辉授意有关。
  王辉自然否认。
  但是他心中很急。
  材料已经交给刘昌明了，这两天他强忍着去找米华岳的冲动。他知道对方树大根深，不可轻举妄动，可是……兰香到底怎么样了？
  还有王乔，他的傻弟弟，是不是又被逼迫着去做什么恶事了？
  王辉的内心，无比煎熬。
  此刻，就在发布会现场，王辉的电话响了。
  他本想挂断，但是看到是王乔的号码……他立刻接了起来。
  “哥……”电话另一头，王乔的呼吸十分急促。
  “怎么了？”王辉一个激灵，直接站起身，下面的记者和一旁参加发布会的银保监工作组的成员都愣了一下。
  “你马上来……”王乔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地址，“救人！”
  王辉听到那个地址，脑际轰然大震。
  那个地址，是一栋棕色的写字楼。
  是米华岳最隐秘的基地。
  也是被纪伟救下的那名女子，噩梦诞生的地方。
  “你不要乱动，等着我！”王辉大吼着。
  他能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了。
  但是，回应他的是王乔电话挂断的声音。
  ……
  抬头看了看棕色的写字楼，王乔眯起眼睛。
  背后的马路，车水马龙，一片繁华。
  但是没想到，在这片繁华下，竟然有这么一个罪恶滋生的地方。
  王乔自问没有英雄情结，但是他已经错了好几次，不能再错了。
  “兰香，等着我！”王乔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咬牙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