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只酒杯飞到了液晶电视上。
  转眼就碎成一地渣滓。
  红酒的液体，喷溅在屏幕上，缓缓流下，像血。
  电视屏幕中正在播放某自媒体的直播信号——鼎信保险发布会。
  就在刚刚，王辉和银保监的代表宣布了鼎信保险的整体转让计划，且没有任何遮掩，就将接盘人说了出来。
  两大国有保险公司联合成立的新实体是未来鼎信保险业务的控制方。
  当然，两大国有保险公司也向王辉支付了一定的对价。
  至于是多少，现场没有人说。
  “所以呢？”牛海生眯着眼睛，目光凶狠，“这特么的是交易告知会么？我最后一个知道的？”
  一旁的助理们都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牛总，息怒。”张胜勇面色沉凝，出口规劝，“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必须承认低估了王辉这个小子。但是既成事实，我们只能调整接下来的计划。”
  牛海生抹了一把脸，又想要摔东西。
  但是碍于副手在一旁，他终究忍了下来。
  “好小子，这一步够狠。”牛海生笑了。
  是的，大道系对南方私营保险行业的整合，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只要拿下了鼎信这一摊儿，长江以南一家独大。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王辉竟然壮士断腕。
  不，不能叫壮士断腕，他应该是交了投名状。
  国资进场，大道系对保险业的整合被迫停止。
  两家国有公司在江浙沪的体量加上鼎信，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未来势必又是一轮竞争，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成本。
  牛海生烦闷得够呛。
  他本想关掉直播信号，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王辉接下来的一番表态，让牛海生再次勃然大怒。
  ……
  在银保监调查组在场的情况下，王辉做了一篇关于国内南方私营保险公司业务的报告。
  句句不说垄断，但是字字指向垄断。
  摆事实，讲道理，列数字……王辉利用了几乎所有议论文的手段。
  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个现实——南方保险市场，已经进入巨头时代，很多中小保险公司的生存环境举步维艰。
  听着他的报告，台下的记者和业内人士都安静极了。
  锣鼓听音啊。
  如果说刚才王辉转让鼎信保险给国有公司是石破天惊，那么现在这一番“市场分析”简直就是在指名道姓。
  南方的保险市场，巨头是谁？
  傻子都知道！
  最后，王辉以鼎信保险实控人的身份发表了第一篇也是最后一片倡议：促进保险业百花齐放，塑造保险业美好明天。
  台下一片寂静。
  台上的主管部门代表们则轻轻鼓掌以示支持。
  台下众人如梦初醒，跟着热烈鼓掌。
  同时，他们的后背几乎都是冷汗。
  这王辉，是要干什么？
  他又要去炸碉堡么？
  拜托，是不是以为炸了荣国集团这个碉堡，这次也能成功？
  荣国集团是金融集团，只要金融层面操作得当，推倒荣国是可以的。但这次王辉开炮的对手，其触角已经伸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么狂冲猛打……真的可以么？
  ……
  “啪！”
  李霄虹看着直播信号中，王辉的表态，气得拍了桌子。
  一旁的刘丹则面色如常。
  王辉在做决定之前，和她通过气了。
  刘丹举双手支持。
  现在看来，母亲是真被气坏了。
  “王辉想干什么？小丹，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北京，我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李霄虹爆发出雷霆之怒。
  “鼎信保险，竟然直接转让给国有公司？他和我商量了么？和其他人商量了么？还要朝大道开炮！他以为他是谁？螳臂当车！”李霄虹出离得愤怒了，“小丹，打电话！就现在！”
  刘丹看着母亲，没有动。
  “小丹，我的话你听不懂么？”李霄虹眉毛倒竖。
  “打电话没用的，王辉决定的事儿谁也拉不回来，而且，那三个地区的保险公司是王辉应得的，他当然有权决定归属。”说这话的时候，刘丹嘴角带着笑意，心中有些许骄傲。
  这才是王辉的完全体。
  一旦决定，勇往直前，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想法。
  李霄虹愕然望着女儿，过了几秒钟，她冷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他跟我说过。”刘丹坦诚。
  李霄虹的瞳孔骤然收缩。
  半晌，她笑着点头，眼中都是嘲讽：“很好啊……真是太好了。现在妈妈是外人是吧？你和王辉站在一条战线对吧？”
  “妈……这件事，我爸也是知道的。”刘丹淡淡道。
  “什么？”李霄虹愣住了，“你们……你们父女……”
  “妈，王辉是有自己想法的人，他不可能成为你的提线木偶。”刘丹无奈摇头，“妈，难道你非要把他逼成吴慎言才满意么？”
  这句话，如同尖刺，扎入李霄虹的心。
  李霄虹的面色骤然苍白。
  滔天的气势，瞬间熄灭。
  吴慎言已经死了，但即便是死了，依然是李霄虹心底不可触碰的伤痛。
  和感情无关，只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女子想要培养一位代言人，却用力过猛导致对方倒戈的故事。
  其中的细节，埋骨他乡的吴慎言自然开不了口，而李霄虹再不提起，也就无人能知晓了。
  刘丹说起来带着一股说不尽的唏嘘之意。
  李霄虹长长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算了，由着你们去吧。不过……以后我不会再为了王辉的事情发声。”
  她看了一眼女儿：“至于你……我管不着，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李霄虹径直离开。
  刘丹沉默了。
  由于擅自将“战利品”转卖，王辉触怒了母亲，未来也大概率不会得到来自俱乐部的帮助。
  正如同父亲给他的建议——自立门户。
  王辉用如此干脆且充满智慧的方式，斩断了和俱乐部的关联。
  同时，他也得罪了大道集团的牛海生。
  刘丹真的想不到，这才多久，王辉就从一个草根，到达了可以直接和牛海生对线的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