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作者:丁墨      更新:2024-05-15 17:19      字数:3963
  薄靳言扫他一眼,却不再追问,反而看向一旁的两个女人。
  “两位有话要说吗?当晚是否看到这边的情况?”
  林羽萱:“我们一直在加班,到12点多就睡觉了。什么都没看到。”
  “噢?”薄靳言微笑望着她们,“很遗憾,有关于你们的证据,更加不利。”
  两人瞬间色变。
  简瑶拿出鉴定报告副本,简单的跟他们做了解释。
  薄靳言:“基本可以判定,王婉薇与凶手,就在你们后院紧靠窗户的位置,发生了肢体接触,所以才会掉落数根头发。她还到过你们的前门。女士们,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不知道。”林羽萱脸色发白。
  沈丹微:“不知道。”
  “没关系。”薄靳言看着他们三人,“现在没有证据表明,裴泽、钱昱文、麦晨三人与这次谋杀案有关,所以我暂时相信他们是清白的。而基于眼前这些证据,三位自然荣升为最大嫌疑人。我马上就会将各位移交警方。haveanicetrip.(旅途愉快)”
  “薄总,我真的不清楚!”
  “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们定罪!”
  “开什么玩笑!”
  三人脸色大变,同时抗议。
  薄靳言却转头嘱咐简瑶叫来负责押送他们的保镖和车,同时淡淡对他们说:“铁证如山,你们不必多说,警方会正式审讯。当然,我这个人最念旧了,大家好歹同事一场,友情提示:主犯无期或死刑,从犯三五年。做好心理准备。”
  ——
  简瑶和薄靳言也来到会议中心楼。他们呆在一个单独的房间,而林羽萱等三人,被分开带入不同的房间。至此,五名嫌犯全部来到这里。保镖们守在外围。
  简瑶跟薄靳言刚坐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
  是一名中年男人,穿着便装,但气质冷硬。简瑶觉得他一看就像警察。
  结果果然是。
  “薄教授您好,我是市局刑侦队黄熙。久仰大名。”那人客气的跟薄靳言握手。
  薄靳言淡淡一笑:“黄警官,案子和嫌犯都正式移交给你们。什么时候能审讯出结果?”
  简瑶在旁,有点意外。之前薄靳言答应尹姿淇,确定犯人后,才让警方介入。现在在她看来,即使确定了三个嫌疑人,案子的真相也还不清不楚。没想到薄靳言这么早就让警察秘密进入山庄了。
  黄警官走后,薄靳言吹着口哨,躺在房间唯一的床上,闭着眼睛,居然打算睡觉。
  简瑶走到他身边:“你今天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像是要抗议他的打扰,薄靳言很顺手的从口袋里掏出眼罩戴上,不紧不慢答:“一会儿就能知道结果。现在我要养精蓄锐,不要吵。”
  简瑶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耐性好,听他这么说,也不急了,在另一张床上躺下,闭上眼睛,但哪里有心思睡觉?
  薄靳言逼问林羽萱三人的方式,其实是让她有点意外的。
  他的推理一向详实而严密,大段大段滔滔不绝,光气势就能把人压死。可刚刚只凭遗落在三人住所附近的证物和痕迹,草草就把对方定罪。以他喜欢“羞辱”凶手的爱好,今天怎么没有淋漓尽致的发挥呢?
  他好像变了个人。好像……在演戏啊。
  “你刚才其实是吓他们的吧?想让他们说出真实凶手是谁?”简瑶转头问。
  薄靳言静默片刻,摘下眼罩侧头看着她,清俊的面容浮现笑意。
  “恭喜你。看来我给你的生日祝福,正在慢慢实现。”
  简瑶:“……”这人,夸赞别人,都要这么居高临下吗?她才要说他是蹩脚的演员呢!
  “那凶手到底是谁?”
  “推理推理,结论是一步步推出来的。这个案子就是个逻辑题。”他慢悠悠的说,“你也可以试试看。”
  简瑶想了想,摇头:“我还是一头雾水。”
  薄靳言:“没我教你,当然推不出来。”
  简瑶:“……”
  但他难得好为人师一次,简瑶当然不会错过,柔柔和和的答:“多谢你啦。那我们怎么开始?”
  薄靳言果然很吃这一套,闻言就摘下眼罩坐起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西裤,在灯下却显得格外挺拔修长。
  “拿纸笔来。”他命令道。
  ——
  “首先.”他说,“这起凶杀案,是有预谋的,还是无预谋临时起意?”
  简瑶想了想答:“无预谋的。因为这个山庄是今年才修好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到这里开会,地形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有监控有保安。正常凶手不会选择个这么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是公司集体活动。”
  “宾果!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可以开始了。”薄靳言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纸,“写下第二个问题:一开始,进入王婉薇屋内的,是几个人?”
  他问这话时,就跟她并肩坐在床上,而纸笔都放在她的膝盖上。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的气息。不过更吸引她的,是他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她内心隐隐有些激荡,因为他正牵引着她,真正进入另一个世界。
  用他的话说,那个世界,是一场大脑思维最高水平迸发的盛宴,是用“挽救多少人的性命”来衡量生命价值的真实的世界。
  “一个。”她答道,“王婉薇体形比较瘦小柔弱,如果有两个人,哪怕是林经理和沈丹微,体形都比她强壮,制服她应该很容易,就不会出现后面她还在房屋间逃亡,而且似乎跑了不少地方的情况。不可能是凶手带着她在那几个地方闲逛。”
  薄靳言淡淡一笑,简瑶忐忑:“不对?”
  “对。”薄靳言答,“这一点看来你是感同身受,毕竟你们同样瘦巴巴的。”
  简瑶:“……继续!”薄靳言似乎总说她瘦,其实她是正常身材好不好,只是站在他一米八五的个头前,一米六三能显得大只吗?
  “她从哪个门逃出去的?前门,还是后门?”他问。
  简瑶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压力。这个如何判断?
  正沉思着,薄靳言突然出言打断她的思绪:“停。十秒钟到。这个问题你out了。”
  简瑶也不在意,紧盯着他:“哪个门?”
  “后门。”薄靳言轻描淡写的说,“如果是前门,麦晨的屋子最近。”
  简瑶微怔,恍然。
  按照度假屋的分布,王婉薇、周秦、裴泽的屋子依次在中间,麦晨的屋子在左边,林羽萱在右边。如果她是从前门出去,离麦晨的屋子就最近。
  “在这个部门,她最信任的肯定是麦晨。”简瑶说,“那她一定会向他求助,她的痕迹,就应该出现在这条线路上。而不是老周、林羽萱屋子附近。”
  ——
  弄清楚这些点后,简瑶的大脑也慢慢有了个轮廓。
  那晚,控制王婉薇的人,来到她的屋子。两人因为某种原因起了冲突,或许是王婉薇想要寻求新的生活,不愿意在被他摆布。那人一怒之下,杀机顿生。而他也许挡住了前门方向,王婉薇只能从后院门逃走。
  “question4(问题4):她从后门出来后,为什么朝上方其他几人的住所跑,而不是朝下方跑?”
  简瑶回忆度假屋的方位,下方几百米外,就有保安岗亭遥遥相望。她脱口而出:“求助。她想向其他同事求助,因为他们离得更近。”
  薄靳言瞥她一眼,还没开口,简瑶说:“谢谢。”意思是:不必夸奖。
  薄靳言又问:“她第一个求助的人是谁?”
  简瑶想起,周秦的前门,就正对王婉薇的后院。但为什么王婉薇的耳环,会在他的后院发现?
  于是她又out了一回。
  薄靳言居然伸手在她头顶拍了一下。他个子比她高,人高马大坐在她边上,这一拍竟似很顺手的样子。
  “还记得周秦的表情?”他淡淡的说。
  简瑶摸着头顶,斜瞥他一眼:“捂脸那张?”
  “那是愧疚。”薄靳言说,“在得知王婉薇的耳坠掉在他的后院后,他没有紧张,也没有震惊,没有恐惧失措,而是典型的愧疚。”
  简瑶心头一震,的确……
  “他为什么愧疚?”薄靳言问。
  “因为对王婉薇见死不救?”
  “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
  已经两点了,窗外雨势减小,夜色依旧幽深飘摇。
  简瑶沉思片刻,开口:“如果周秦不是凶手,他平时为人善良,为什么那晚要拒绝帮助王婉薇?”
  薄靳言双手撑在床上,淡淡的答:“你是神仙吗?破案过程,就想搞清楚所有的动机和原因?只需要关注事实、证据和逻辑,那些事,破案之后再说。”
  简瑶想了想,点头:“有道理。”很多惨案发生后,人们才知道背后的原因,或者永远都不知道——因为最难预测的,是人心。
  “周秦的前门离王婉薇最近,所以她首先肯定是去敲前门。q7:周秦让她进屋没有?”
  简瑶想了想,答:“肯定没进屋,他不是没救她吗?”
  薄靳言眼中掠过淡笑:“噢,好吧,如果是你,当时是深夜大雨,对方不开门,很可能已经熟睡,你会怎么做?你是继续绕到他的后门去敲门,还是找别人求助?”
  简瑶答:“当然是找别人求助。前门敲不醒,后门离得更远,难道就敲得醒吗?还不如放弃,去找下一个求生机会。”
  “那为什么她的耳坠,会掉落在周秦的后院?”薄靳言的言辞锐利逼人,“那里没有厮打痕迹,耳环坠落点离院外也有一定距离,只能说明,王婉薇进入过后院。而不是人站在院外,耳环不慎掉进去的。”
  简瑶心神一凛。是了,那王婉薇就应该向裴钱,或者林沈求助,为什么又进入周秦的后院?
  “out.”薄靳言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打断她的思绪。
  简瑶看他一眼。
  她怎么觉得,他似乎很享受喊“out”这个过程,越发气定神闲,眉目仿佛都染上微光。
  “洗耳恭听。”她微微一笑。
  薄靳言的神色果然更愉悦了,端起旁边的茶杯,轻啜一口,慢条斯理的说:“只有两个可能:她自己进入后院、凶手带她进去的。凶手让她进去干什么?参观吗?显然凶手不是这样无聊的白痴。”
  “那就是她自己进去的。”简瑶接口。
  薄靳言点头:“她出现在后院,有两个可能:一是从外面进入后院;二就是从周秦的后门出来,到了后院。显然,王婉薇也不是白痴,后面有人追赶,她还跑进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岂不是瓮中捉鳖?所以第一种不成立。”
  简瑶心头巨震:“所以是第二种……她是从周秦的屋子出来的?”
  薄靳言眸色微敛,俊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浅笑:“没错,只有这个解释,她从周秦屋子里出来。我们可以很轻松推导出这一切:她从自己后门逃出后,首先去敲周秦的前门,不明情况的周秦放了她进屋。但是凶手很快追过来。基于某种原因,周秦决定袖手旁观。而我们可怜的受害者,躲在屋中,也许听到了声响,从后院逃走,不慎将耳环遗落在院中。”
  ——
  简瑶只觉得心情阵阵激荡,原先的一团迷雾,竟被薄靳言这样抽丝剥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