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去麻将馆。
  泡泡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前，托着肉肉的腮帮子，看三哥和简爱红的孙子顾非墨玩。
  以前顾非墨是觉得泡泡好看漂亮，所以照顾她。
  碰着三筒，那就是男孩子之间那该死的胜负欲，于是两个小男孩玩弹球玩得飞起。
  当然，结果是——顾非墨输。
  弹球都没了！
  他气得跳脚，“重来重来，换个玩法，我要赢回来！”
  三筒眼尖的看见简宁，立刻拒绝。
  “不要，我妈来接我们了，泡泡，我们走！”
  他拉着泡泡，拔腿就跑。
  他又不傻，打工一天赚到零花钱，也赢游戏有弹球了，还留下来干啥啊！
  三筒趴在三轮车把手上，凑近，和前面骑车的简宁报告战绩。
  “妈，我赚了八毛钱，赢了20个弹球，嘿嘿嘿。”
  泡泡坐在简宁旁边，直接打开怀里抱着的袋子，眉眼弯弯笑眯眯。
  三筒一脸艳羡的解释，“全是那些爷爷奶奶给泡泡的，泡泡在里面太受欢迎啦，午饭我都是蹭泡泡吃的，没人给我这个大小伙子准备。”
  同样没人准备还没得吃的是谢天。
  他从钱师父家的巷子深处走出来，看见简宁三人时，眼睛都要红了。
  “简姨，我太小看自己了，其实我饿起来，和啃桌子的四条没什么区别。”
  呃。
  简宁和三筒还没问，泡泡赶紧把袋子里的小饼干递过去。
  谢天眼睛一亮，撕开包装，狼吞虎咽。
  他吃个不停，泡泡递零食给三筒，三筒撕开包装塞给他。
  形成一条完整的链条。
  还是简宁看谢天吃了不少，喊停。
  “差不多就行了，回去吃饭，对不起啊谢天，我忘记你在里面没饭吃了。”
  谢天一手抹掉唇边的饼干屑屑。
  “没关系，我明天自己带饭就是了！我上车了！”
  他动作利落的跳上车，简宁不再多说，骑车回去。
  但她不问，三筒也会问。
  “大哥，钱师父收你了吗？”
  “没收。”
  “那你明天怎么还来？”
  “钱师父教徒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不赶我走，也不收我钱，我去一趟，就多学点，很划算。”
  “有道理，这个钱师父有点笨，白浪费这个很好的姓了。”
  “大哥也觉得。”
  ……
  听着的简宁：“……”小小孩子，还挺有算计心的。
  转眼便是第二天，周日。
  简宁去镇上，带的小孩比昨天更多了，整整齐齐的五个。
  因为昨晚回去孩子们问她尿壶和破碗卖钱没，她说卖了一百五。
  在孩子们的起哄下，今天这钱就要用来大采购。
  不过简宁还要忙一些事，孩子们便各有各的去处。
  泡泡三筒再加四条去麻将馆，谢地留在回收站和吴宇窝一起看书。
  而谢天熟门熟路的跑去巷子里，钱师父的家。
  他一进去，先热情地打招呼。
  “师父，小航，小杜，你们好啊。”
  两个穿着灰色练功服的男孩和他回应，钱师父则是一如既往背着双手，“哼！”
  谢天也不在意，他一扫，看见地上有柴，就边劈边看钱师父教徒弟，劈完了就蹲那看。
  午饭的点，谢天从斜挎包掏出一盒简宁准备的饭，里面有米饭、卤牛肉、以及清炒小白菜。
  天气温度适中，完全不需要加热，谢天吃得香喷喷的。
  直把院子里的其他三人都看馋了。
  感觉饭店送来的饭菜不是很好吃了怎么回事？
  “大哥，”小航端着饭碗凑过来，眼巴巴。
  “我……”
  话还没说完，谢天举起饭盒，筷子刨刨刨，三两下吃完了，饭菜还堵在嘴里。
  他边咀嚼着边说道，“咋……咋了。”
  小航：“……没事。”
  不远处瞅着这一幕的钱师父又是一声冷哼，“呵。”
  谢天瞅他一眼，收好饭盒，从斜挎布包里又拿出个盒子，里面装着简宁昨晚做的甜点，是几块米花糖和红枣糕。
  他刚打开，小航就哇哦一声，“好香！是简姨的味道！”
  “给你吃一块吧。”谢天大方道。
  因为他不爱吃甜食，四条才是家里最爱的。
  他塞给小航，小航不敢独享，捧过去给钱师父，恭敬问道，“师父，你吃吗？”
  钱震下意识拒绝，“不吃。”
  “哦。”小航就和小伙伴小杜一起分享。
  香味扑鼻，两人还一脸满足。
  钱震：“……”我只是客气下。
  他很快沉着脸，“行了，下午场开始，先蹲半小时马步！”
  小航小杜苦唧唧开始运动，蹲马步、练招数、练吐息、对打尝试……
  他俩辛苦，谢天就在旁边轻轻松松的看着，拿着纸笔记录。
  三点钟，谢天开始收拾东西，他心情愉快，动作利落，一看就是想走。
  钱师父瞥他一眼，“哼。”就知道熬不住。
  他吩咐单脚独站的两娃，“休息五分钟。”
  小航立马追问，“大哥，你要走了？”
  “对。”谢天点头，喜滋滋。
  “我妈要带我们去买东西，我要跑快点，不然钱花光了就没我的份了！小航小杜，下周见。”
  小航小杜：“……”
  眼看着谢天离开，没了身影，小航想到什么，扭头看钱师父，大胆道。
  “师父，我，我可以和大哥一样学吗？随时来，随时走，不用蹲马步也不用练，多好啊。”
  小杜立马表示赞同，“我也觉得。”
  钱震：“……”完了，都被那小子带坏了。
  ————
  另一边，‘坏小子’谢天气喘吁吁的跑到回收站，正好赶上其余弟妹都在三轮车上。
  等他到后面，一家五口出发去市场。
  百货大楼，给五个娃买衣服，给三筒买溜冰鞋，给泡泡买一套漂亮小裙子。
  去书店给谢地买书，简宁特意多选择一本家常菜菜谱，送给四条。
  接下来又去菜市场买菜，囤菜，这是吃货四条的天堂。
  只是在这，简宁碰到不想碰见的人。
  “简宁！”远远的，有一道清脆的女人声音传来。
  简宁下意识回头看去，却瞳孔微缩，心情起伏巨大，压制已久的恨意席卷而来。
  来人是向璞玉。
  向家的大女儿，向兴旺向欣欣的大学生大姐。
  上辈子，这个女人在榕城得知刘山要拆迁的消息，让向欣欣和她搞好关系，窜动她离婚，再让她和渣男结婚。
  一大家子抢他们简家垃圾场两千多平的房产后，向璞玉却怕自己给她拖后腿，毫不留情的拒绝承认她是简家丢弃的女儿。
  她是始作俑者，向欣欣向和平等人是帮凶。
  简宁恨意在胸口弥漫，周身气势变得冷冽。
  旁边的泡泡默默握住妈妈垂在身侧的手。
  对面。
  在这黯淡无光，所有人都穿着灰扑扑衣服的九零年代菜市场，向璞玉穿着白衬衫，一条及膝的牛仔裙，脚上瞪着白色小皮鞋，头发是黑长直，脖子上点缀着一条碎花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