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既然选择相信帕特里克, 包晚晚就不在去奢想他那位资深布景师父亲 。
  两人专心在片场工作。
  此时如果在《荒星求生》的虚拟片场上方设置一个镜头，大概能拍摄到类似传说中上帝创世纪的神奇景象。
  第一天，一颗星球在漆黑宇宙里诞生了。西半球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东半球是光秃秃的红色丘陵，朝向它的恒星——远处发光发热的“太阳”光团。
  第二天, 他们朝周边塞了几颗小星球，镶嵌在夜空里。
  第三天, 星球罩上稀薄的大气层。厚厚的冰层在西半球迅速蔓延开来, 下面深海中诞生千奇百怪的大鱼和其他水中生命；东半球是地表温度高达1000摄氏度寸草不生的岩浆区。
  第四天，在东半球和西半球交界处的温暖过渡带陆地，红土表面稀稀拉拉地冒出样貌奇特的绿藤花草，不远处依稀可以感受到灼热岩浆涌来的热浪。
  高空中漂浮着半透明无脊椎水母，朝下两百米的深处是绵延万里等级分明的虫族巢穴。
  第五天和第六天。
  他们开始进行收尾工作。
  这颗星球已经像模像样，就像是宇宙中真的存在这样一颗孕育着生命的星球。
  但现在星球上的这些动植物大多还是参照着联邦已知生物塑造出来的模板, 需要包晚晚和帕特里克做进一步的“本土化”修改。
  就拿芨芨草来说。
  它是一种根部发红，茎叶修长的植物。
  芨芨草本来只能长到正常人小腿那么高。但在这里, 雨水和风会源源不断地将东半球元素富含微量元素和矿物质的岩浆蒸汽带过来，让土壤变得更加肥沃。
  于是它们理应长得更高，叶片更加宽阔。
  但又不能太茂盛——这毕竟是一颗被人们放弃的荒星。
  除了根据环境进行调整，包晚晚和帕特里克还需要给这些动植物增添一些特性——以适应这部影片的特殊要求。
  包晚晚站在红土丘陵上翻阅她的剧本。
  剧本中, 男主角马克常做的一道菜就是凉拌水母——味道就像凉拌海蜇丝一样。他至少需要酱油和醋。
  酱油会在后期由他亲手收集豆子加工制成, 制作出这些不能在自然界中直接获得的调味料, 能够大幅度提升主角的幸福感和情节的爽感。观众也可以通过他厨房里的鱼干、酱料这些存货直观感受到主角生活质量的提升。
  不过，醋, 将会作为惊喜直接提供给他。
  包晚晚掐断一根芨芨草的根茎, 盯着断口处的白色汁水。
  “你就是白醋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一瞬间, 整片土地上所有芨芨草内部都发生了奇妙而快速的反应——它们的汁液从此之后就会像白醋一样带着酸味。
  无论经历多少次, 这种神奇景象还是让她叹为观止。
  撸下来一片叶子。包晚晚叼在嘴里，吧唧吧唧像兔子一样嚼烂叶子。
  “味道还不错。”她点评道。
  芨芨草里有植物纤维在，所以嚼起来口感丰富。并不像是在单独喝醋，而像是在吃酸泡菜一样，还带点回甘。
  她站起来拍拍手，很是洋洋得意。
  帕特里克好奇地顶着蓬松金发，把小脑袋探过来。
  包晚晚又在地上使劲薅一把，递给帕特里克。
  他迟疑一下，理智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吃草。但年轻人大胆冒险的天性最后还是占了上风。
  帕特里克果断模仿包晚晚把叶片塞进嘴里。
  刚嚼了一下，他就被酸得皱起脸。
  但很快就尝到了其中乐趣。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嚼芨芨草，就像两只腿格外长的兔子。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把这颗星球上种类为数不多的动植物几乎都尝了个遍——每一种生物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包晚晚叉腰环绕四周。
  男主角的生存环境被她打造的差不多了。
  有能充当调味料的芨芨草，有能用来编制家具的粗藤条，不远处的火山灰可以用古罗马人的配方制出火山灰水泥，让男主角挖的洞穴变得更坚固安全。
  上方空气十分湿润，飘浮着一群群小水母。
  这些西瓜大小的水母伞盖割下来之后片大皮薄爽口脆甜，口腕部肉质肥厚劲道弹牙。腕部表面会蜇人的须子，吃在嘴里微微刺痛发麻——反而会增添辛辣刺激的风味。
  它们简单切片生吃就很美味，就像蘸着芥末酱的刺身，舌尖的微痛反而能突出肉质的鲜甜。
  看着从广袤的荒土星球渐渐变得有云有风，有太阳和星星，有零落的植物和走兽。包晚晚内心的成就感难以描述。
  此刻她甚至跨越时空理解了地球上那些导演们对特效的狂热和追求——亲手打造自己幻想中的世界，展示给世人看，这简直是每一个倾诉欲旺盛的导演都无法抗拒的快乐。
  帕特里克显然比她更加兴奋。
  “我们真的做到了。”他站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天空感叹，“我们创造了一颗星球，和她的宇宙。”
  帕特里克转过身来。
  他对包晚晚遗憾地说：“导演，你应该把我们建造她的过程拍摄下来，制作成花絮。一定会有很好的宣传效果。”
  她托着下巴思考一会儿，反驳道：“不，我们还来得及。”
  -
  哈特星，《荒星求生》的男主演奥尔丁顿正在专家的指导下进行科学减肌。他需要在进组之前，把自己变成十几年没吃饱饭的马克应该会有的瘦弱无力。
  幸好奥尔丁顿的皮肤天生就比旁人更白，是一种看起来不太健康的苍白。让他比较容易达到剧本中的效果。
  但无论是增肌还是减肌，从来都不是件容易事。
  “每36小时才能喝半支定制营养液。”他的经纪人豪斯在光屏那头毫无同情心的嘲笑奥尔丁顿，“奥尔，这就是任性的后果。”
  距离拿到角色刚过去十天，奥尔丁顿的体型还没有明显的变化。
  可豪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光屏里自家艺人光彩照人的英俊脸蛋变瘦许多。颧骨更加突出，眼窝更加深邃，似乎还更加憔悴了。
  越是心疼，豪斯说出来的话就越尖酸刻薄。
  提到包晚晚还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味：“你就对那位女导演的片子这么上心？她不过是一个d级导演。”
  “现在是c级了。”奥尔丁顿纠正道。
  就在今天，《哦，我的公主殿下》正式播出大结局。安纳斯立刻卡点向导演工会递交了他早就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包括绿泡泡播放量、各社交平台讨论度之类的佐证材料。
  很快包晚晚在导演工会的信息栏里的认证等级就变成了c级。
  “哦，c级。”
  豪斯满不在乎地挥手：“c级很了不起吗？”
  奥尔丁顿知道豪斯心里对自己不顾他强烈反对接了《荒星求生》这件事还有怨气，也就没和豪斯计较。
  刚挂掉经纪人的电话，导演又打了进来。
  他点击接通。
  “你现在能上线片场吗？”导演在光屏里说道，“我们或许可以来一个拍摄前的实地训练？”
  “就像是学习生存技能之类的。”
  敬业的奥尔丁顿欣然答应：“为什么不呢？”
  -
  星网上，粉丝们刚刚看完《哦，我的公主殿下》的大结局。
  人气颇高的男配角们早在前面几集就纷纷领了便当，到大结局播出的那天，剧粉早已经发泄过心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最后男女主角幸福在一起的“圆满结局”。
  ——至少基茨和斯诺公主还在一起。
  ——至少基茨还活着。
  ——至少我们小公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爱情和权利。
  ——伊维特，呜呜呜呜我的白月光。
  影视区论坛也冒出许多讨论《哦，我的公主殿下》大结局的帖子，每一个帖子都迅速盖起高楼，被打上“hot”标签。
  ——虽然早就料到他们每个人因为自己的性格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看到最后四位贴身管家只剩下孤零零一位，心情还是好糟糕。
  ——开始只是把它当成睡前娱乐，看光怪陆离的皇宫中四男一女搞笑的日常生活但作为男生不免带入到男主角基茨的视角，看四位优秀的男人在宫中互相猜疑，勾心斗角，不免为他们感到悲哀。如果伊维特生在联邦，一定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
  ——感谢包晚晚导演给我们带来这样一部有趣快乐的故事。现在我已经开始期待同名全息游戏了！
  大家正在抒发自己的心情，论坛里突然发出一条帖子：
  “家人们快去看！包导演发幕后花絮了。”
  一群人立刻激动地涌入包晚晚的社交平台账号，果然刷出一条新鲜发布的动态。
  “包晚晚v：《哦，我的公主殿下》终于迎来了大结局，感谢拍摄期间剧组各位演员和工作人员的辛苦工作，也感谢各位观众对这部剧的喜爱。我们下次再见。”
  剧粉点开下方视频，听到熟悉的开场音乐，再看到视频里下场凄惨的那些配角们刚进组时的快乐笑脸，瞬间哭成一片。
  ——呜呜呜，刚开始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的青梅竹马cp，伊维特和小公主怎么就be了呢。公主你说过要娶他的。
  但看到剧组演员们在片场的失误合集，弹幕又欢乐起来。
  ——伊维特笑起来居然是这个样子的，看他那口小尖牙！完蛋，我对他的滤镜碎掉了。
  ——大家都好青涩啊，哈哈哈。
  ——男主角演员好害怕包导演，总是暗搓搓地瞅她，还不敢和她对视。
  ——前面，你让我突然磕到他们两个了！
  ——我也磕到了！
  10分钟长的幕后花絮很快就看完了，粉丝们意犹未尽地在评论区讨论着那些和剧中形象性格迥然不同的演员们。也有人对包晚晚导演的新剧表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