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珹！”
  何歆瑶脸红更甚，几乎恼羞成怒地望向始作俑者，“你能不能别老抓我头发？”
  陆临珹视线凉凉掠过身侧那张羞恼的俏脸，狭长的凤眸敛了敛，遮住眼底的黯然。
  抓头发怎么了？有时候他真想拿根木鱼，敲开她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得什么？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协议作废如何？”
  滴滴哒哒，雨势突然急了起来，一颗又一颗豆子似的砸落在车顶，发出紧锣密鼓的沉闷声响。
  雨声盖住了他的那声轻问，而副驾驶座的女人一脸警惕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说你笨。”陆临珹薄唇轻牵，收回了本欲捏她腮帮的手。
  “你才笨。”
  “是，没你聪明。”
  “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有吗？”
  “有，你在讽刺我。”
  “这你都听出来了？智商也不是太低。”
  “陆临珹！”
  ……
  外面雨势渐急，豆大的雨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断落下，汇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而车内的气氛，却愈发轻松了起来。
  一路堵堵停停，到家已近晚上七点了。
  围着围裙的卫如瑛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刚进门的小夫妻俩连忙招呼何歆瑶，“就剩一个面就好了，过来帮我端汤。”
  “哦。”
  何歆瑶刚要过去，一旁陆临珹拦住她，“我来吧。”
  说着脱下外套往墙上一挂。
  “不用不用，每次来你都没闲着。”
  卫如瑛摆了摆手，“天冷，赶紧把衣服穿上，坐那边先休息会儿，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没事儿妈。”陆临珹卷起袖子跟了过去，“屋里暖和。”
  何歆瑶一进门便闻见了一阵食物的香气，循着气味穿过客厅，不由一阵咋舌。
  只见并不算大的餐桌上摆着满满的一桌菜肴，山里的海里的应有尽有，白灼明虾、清蒸桂花鱼、红烧肉、羊肉汤、青椒炒鱿鱼、炒米粉……好家伙，竟然连水果拼盘都有？
  “妈，今天什么日子啊准备了这么多好菜？”
  何歆瑶捏起一颗洗干净的红提就往嘴里放，“唔，这红提挺甜的。”
  “饿死鬼投胎啊你？”
  卫如瑛端着碗面从厨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闺女不顾形象在那偷吃，没好气斥了一声，“还不赶紧洗手去。”
  “肚子饿了嘛。”何歆瑶冲她笑了笑，趁她空不出手又捏了颗红提，脚底抹油溜了。
  “唔……我去洗手了。”
  卫如瑛摇了摇头，无奈地望了眼一旁帮忙摆碗筷的女婿，“都结婚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陆临珹似是并不在意，目光循着某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轻牵，“她今天刚上班，在公司里忙了一天。”
  这便是袒护了。
  卫如瑛心里一阵欣慰，面上却嗔道，“你也别太纵着她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当妈了，将来怎么给孩子树榜样？”
  “树什么榜样？”刚从卫生间出来的何歆瑶恰好听见了后面几个字。
  “说你呢。”卫如瑛瞪她，“都要当妈的人还这么没心没肺？”
  “当妈？”
  何歆瑶一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当，当什么妈？”
  “还能当什么妈？”
  卫如瑛嗔她一眼，“你俩也都不小了，别整天想着多玩两年，趁我还有精力帮忙，赶紧生孩子去。”
  何歆瑶傻眼了，怎么才去了趟厕所的功夫，话题就扯到计划生育这里来了？
  眼角余光瞥向陆临珹，怀疑是不是他说了什么刺激母亲的话？
  然而男人正忙着接受丈母娘的谆谆教诲，根本没看她，那张一向高冷的脸甚至还难得带了丝谦和。
  “嗯，您说得对。”
  对什么对啊？何歆瑶差点炸毛，他俩连睡都没睡一间，哦，她来自女儿国，喝口水就能怀上？
  就，就算昨晚意外接了个吻，也不可能这样就有娃了吧？
  想到这她脸颊一烫，神情也掠过一丝不自然。
  “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听？”
  卫如瑛见她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抬手不轻不重对着她脑门拍了一下，“别以为妈啰嗦，这都是为你好，等到三十几四十了，到时候想怀都难，就算怀上了，那高龄产妇问题一堆，吓都吓死了，我跟你说你可别学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丁克，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来了来了，何歆瑶想过结完婚可能会被催生，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有些无奈地望向面前碎碎念的母亲，“妈，您是不是听小婶婶又胡乱说了些什么……”
  卫如瑛目光闪了闪，白了她一眼，“说什么，人家早就儿孙满堂，就我一个人孤孤零零的，连节假日都没个人陪。”
  看来真是受刺激了，何歆瑶声音软了软，“那我以后周末回来陪你？”
  “陪你个头，让我大外孙子来陪我还差不多。”
  卫如瑛无视女儿撒娇，空出一只手点了点她额头，“赶紧在家照顾好你丈夫，临珹天天工作那么忙，你现在又上班了，天天连个饭都没着落。”
  “呃……”
  说到这点还真是让何歆瑶心里就有些发虚，别提饭没着落，日理万机的陆老板每天还抽出时间给她做饭来着。
  要是让母亲知道了，估计一顿念叨更加免不了。
  不由偷偷朝男人方向看了一眼。
  将某人心虚的小眼神尽收眼底，陆临珹眸光中闪过一丝淡淡笑意。
  清了清嗓子，“先吃饭吧妈。”
  原本还想继续念叨的卫如瑛听见女婿的话顿时收回了到嘴的话，表情也瞬间多云转晴，“行，吃饭吃饭，忙了一天肚子饿了吧？”
  “还行。”陆临珹视线掠过放在他面前的长寿面，表情若有所思，“妈，您这是……”
  “哎妈呀，总算上来了。”
  门口一道带喘的声音打断了他未完的话。
  三人同时闻声转头，就见卫迟良抱了一箱红酒，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大约淋过雨的缘故，头发和外套都湿了。
  “舅舅？”何歆瑶疑惑又好笑，“您这整得哪一出？”
  什么日子连红酒都整上了？
  卫如瑛摆好碗筷走过去，“下这么大雨你没打伞吗？怎么淋成这样？”
  “你看我像是空得出手的样子？”
  卫迟良小心翼翼地将酒箱往地上一放，胡乱擦了把脸，“外面雨下那么大，我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车位，抱着酒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能不淋成狗吗？”
  他们这处旧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车位也十分紧张，平时停车全靠抢车位。刚才何歆瑶和陆临珹也是把车停在小区外面走进来的，不过那会儿陆临珹撑了把很大的雨伞，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护着她，到楼下何歆瑶几乎没淋到雨，反倒是他自己肩膀湿了好大一片。
  听卫迟良这么一说，何歆瑶心下微动，偷偷看了陆临珹一眼。
  却见镜片后两束幽深的视线也正朝这个方向看来，两人目光不期然对上，她脸上一烫，慌忙避开了。
  卫迟良接过长姐递过来的毛巾，边擦脸边抱怨。
  “瑶瑶你也忒没良心了，我让你下来帮我撑伞，你居然都不接电话？”
  “啊？”何歆瑶有些迷瞪，“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的？”
  打开包包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上面两个未接来电。
  “我怎么都没听见？”
  “算了吧，今天是你老公生日，你当然满心满脑都是他了。”卫迟良颇有些不是滋味。
  “生日？”
  何歆瑶被他说得一愣，转头望向那一大桌的菜肴……以及中间那碗看似不怎么起眼的长寿面……
  有些困难地转头望向母亲，“呃……所以妈今天叫我们回来吃饭，就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看她的样子就没想起来。
  “自己丈夫生日都记不住，你这妻子怎么当的？”
  卫如瑛一副看她无可救药的样子摇了摇头，“真是没心没肺，你倒是也拿出点行动来啊？”
  “就是，你这妮子。”
  卫迟良难得和他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一边拿出红酒，一边摇头晃脑地叹气，“拥有的时候就应该好好珍惜……别跟你舅似的，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何歆瑶原本还没觉得什么，被他俩这一说，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是真不记得今天是陆临珹的生日。
  “他，他也没说呀？”
  “这种事还需要人说？”
  卫如瑛的视线在她和女婿之间回荡，瘦削的脸上浮起几丝狐疑，“我怎么……总觉得……”
  “什，什么？”何歆瑶一脸莫名。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