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
  顾苒对着题干中一大串她原来早就望到九霄云外的运算符号：“……？”
  弹幕一片加油呐喊，棒棒糖玫瑰花刷的飞起：【学霸苒冲鸭！！！】
  顾苒：“……”
  学霸苒冲不动了。
  顾苒倒吸了一口气：“这个，额……”
  “高中的奥数竞赛题目太复杂深奥，我怕我做出来大家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懂。”
  “所以我们还是回到小学初中上面来吧。”顾苒冲自己的直播镜头笑的很乖巧。
  她原本觉得自己这么说很天衣无缝，这波学霸人设肯定稳了，结果没想到一秒钟不到就被人无情戳穿：
  【你明明就是不会做了！】
  【对！学霸苒撒谎，明明就是你做不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能一路做到高中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连初中的有几个都不会】
  【草真的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顾苒羞愧捂脸。
  这些假粉丝。
  当晚，当红钓系美女女主播现场直播做奥数题，老少皆宜十分下饭，边做边吐槽，从小学一路狂妄到初中，最后在高中惨遭滑铁卢试图掩盖结果被粉丝无情戳穿的剪辑视频纷纷登上各大搞笑排行榜。
  ……
  是夜，信博总部，总裁办依旧孤寂地亮着灯。
  季时煜刚忙完加班，他错过了直播，此时终于有闲暇看回放剪辑视频里，顾苒被高中竞赛奥数题难到的失语样子。
  他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某个时候，路过走廊，看到教室里穿校服的少女咬着笔帽，鼻头微微皱起，对着面前的题目苦思冥想。
  那时他想起朋友问他的，这是不是你家那个司机家的女儿。
  季时煜带着一丝燥意从视频中退出来，发现微信有几条新消息。
  秦文依：【阿煜，你今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昨天秦文依正式回国，今晚当初那些交好的同学朋友给她办了场聚会，现在朋友圈里全是聚会上的照片。
  很多人都到场了，季时煜并没有去。
  秦文依：【这几年我真的无时无刻不想回来，我并没有死，可是爸爸妈妈那边又有家里的安排，你知道，我几个叔伯为了家产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我们以后难道连普通朋友……都当不了吗。】
  季时煜指腹摩挲着手机冰冷的边框线条，瞳孔倒影手机屏幕幽冷的光，读秦文依的文字。
  他并不想回，甚至突然觉得这个消息界面碍眼。
  因为顾苒走了。
  金丝雀从纯金的笼子里飞走，待在自己衔小树枝做的新巢，一点一点地振翅重新学飞翔，不愿意再回到从前温暖的地方。
  最后，季时煜还是发过去文字：【我并没有去的必要。】
  因为早就已经分手，在她出事之前。
  季时煜突然起身。
  ……
  顾苒结束自己的又红又专又沙雕的中小学生奥数真题计算直播，看到自己后面被高中数学竞赛题难住的样子被录屏发出去不说，甚至还被做成了表情包供广大网友传阅。
  第一张，她做小学生题目时轻松得意又膨胀的表情，配文：考试之前觉得稳了的我。
  第二张，她被高中题目难道目瞪口呆的呆滞表情，配文：试卷发下来之后的我。
  第三张，她在直播间倔强辩解是怕大家看不懂才不做题的认真表情，配文：篡改成绩被戳穿试图在妈妈面前辩解的我。
  表情包微博下面全是艾特“猫爪第一美女”本人的，“哈哈哈哈哈”十分醒目。
  顾苒愤怒地给丁则发微信：【我今晚就挑灯夜战复习！明天就把那道高中奥数题做出来！】
  丁则给她回了个严肃正经的：【加油.jpg】
  顾苒越看越觉得这个“加油.jpg”是在嘲笑她：【你是不是不信我能把题做出来！】
  【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差好吗！】
  顾苒气哼哼地“哼”了一声。
  说起成绩，丁则突然问起：【你高中在哪个学校读的？】
  顾苒：【英德国际。】
  【你问这个干嘛？】
  看到“英德国际”四个字，丁则明显无比惊悚：【卧槽你家破产了？！】
  顾苒：【……】
  她知道为什么丁则是这个反应。
  因为英德国际出了名的非富即贵，不仅价格贵到离谱，还对入学的学生父母家庭有极其严苛的审核，就跟这所学校的名字一样充满资本家骨子里的傲慢，从前经常出现某暴发户怒砸多少万孩子还是进不去这所学校的新闻。
  她从前作为一个司机的女儿能进英德国际，足以彰显季家在这个圈子里有多nb。
  想起这里，顾苒突然抱着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还能再选一次的话，她宁愿不进这所学校。
  不会怎么也融不进同学的圈子，不会在春游时买不起学校提供的天价盒饭只能一个人啃冷面包，更不会暗恋季时煜。
  顾苒知道她那就是暗恋，每天下午跑去小花园偷偷看季时煜打球，然后因为他和秦文依走在一起而难过。
  原以为的暗恋成真，其实到头来还是无疾而终。
  顾苒结束跟丁则的聊天，玩了会儿手机。
  手机铃声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这么晚了谁还给她打电话？
  她当主播由于不收贵价礼物，所以也没有像别的主播那样，把私人联系方式给主播投喂榜上砸了几万十几万的大哥们。
  顾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喂。”
  ……
  很普通的居民小区，隔壁工地正在连夜施工，一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车子停在这里。
  季时煜坐在驾驶座，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
  顾苒现在就住在这栋楼上。
  电话接通，他听到一声轻柔的“喂”。
  季时煜喉咙动了动：“顾苒。”
  他说：“跟我回家。”
  他第一次用了“家”这个字，来指代那栋临湖的南辰公馆别墅。
  他来接她。
  顾苒听到电话对面有隐约的施工声，她跑到窗前，看到季时煜的车停在楼下。
  季时煜往楼上的方向看过去。
  “你以后可以偶尔直播，在家里。”
  顾苒本想直接掐掉电话，但听着男人的言语，突然又停了下来。
  “首先，我没有家。那只是一栋你的房子，那不是我的家。”
  “其次，什么叫我以后可以，我可不可以由我自己说了算，不是由你说了算，ok？”
  “分手了还管这么多，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很幽默？”
  第19章 排队第十九天
  顾苒撂完话, 神清气爽地挂掉电话，然后把这个新号码再次加入黑名单。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拽。从前跟了季时煜之后只是在塑料姐妹花们面前拽，现在她跟季时煜分手了, 她竟然直接能在季时煜面前拽。
  顾苒兀自去洗漱, 等再一次从洗手间出来路过客厅的时候，往楼下看了一眼，发现那辆车竟然还停在那里。
  车里亮着灯。
  路灯下库里南的车身折射出沉稳贵重的光泽，一如接手信博后逐渐褪了少年气，这几年气场修炼的愈发强大，贵气沉稳的男人。
  他想养鸟, 什么样的鸟没有。
  顾苒瘪了瘪嘴不再去管, 睡前刷了下朋友圈, 发现今晚竟然是秦文依的回归聚会。
  聚会很热闹, 那些之前在朋友圈里发季时煜和秦文依合照婊她婊到飞起的塑料小姐妹们都到场了，亲热地把秦文依围在中央。
  顾苒看到合照中央的秦文依, 她还是那副天生好人缘的样子, 顶着秦家养女的身份谁见了都夸她谦卑而优秀, 周围男生女生似乎没有人不喜欢她，最后又跟季时煜走到一起, 在学校里几乎汇集所有人羡慕又亲密的目光。
  这次顾苒不想点赞了，她一直是个不喜欢秦文依的另类，点赞就表示她欢迎秦文依回归, 她还没有自轻自贱到那个地步, 。顾苒随便划了两下，关掉手机睡觉。
  ……
  第二天, 顾苒起床的时候又往外瞅了一眼。
  车子不见了, 不知道季时煜昨晚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打了个哈欠, 看到手机上丁则给她发了消息，是昨晚的直播数据报告，然后让她以后没事除了唱歌聊天可以多直播做题，也不要做别的题，主要就做小学生奥数。
  顾苒被“小学生”三个字深深刺痛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