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熊猫幼崽正趴在书桌上，努力地用两只短短的小胖爪去按键盘，但因为爪子太小太短，它每打一个字都特别吃力，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显然特别讨厌，小奶熊气得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喂，你……”唐小川顿了顿，“陶淮安，你……知道了？”
  原来陶淮安已经知道他就是百川归海了！
  所以……
  “你刚才果然偷看了我的手机！”
  陶淮安十分淡定：“不小心看到了。”
  “总之你就是看到了！”唐小川十分郁闷，他居然在他最糟糕的时候在他最讨厌的家伙面前掉了马甲，还有比这更糟糕更讨厌的事情吗？
  陶淮安顿了顿，出乎唐小川意料地道歉了：“……对不起。”
  唐小川没想到陶淮安居然这么爽快就道歉了，一肚子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他噎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更加郁闷了：“算了，看都看到了，现在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陶淮安淡淡道：“算是谢礼吧。”
  “谢礼？因为我帮了你？”唐小川苦笑了一下，“你相信我是无辜的？你相信我没有抄袭白露为霜？你相信我真的不小心丢了我放大纲和存稿的u盘？”
  “我信你。”陶淮安说。
  唐小川顿了一下，十分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们明明才认识了几个小时。”
  “不为什么。”
  唐小川又噎了一下，不过陶淮安显然不愿意说理由，他再怎么刨根究底下去也没意义，便放弃了追问下去的念头：“好吧，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过我想说，我的u盘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
  “那个仗剑天涯是你朋友？就是他拿了你的u盘？”陶淮安忽然话锋一转。
  “你还知道仗剑天涯？”唐小川更加意外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陶淮安之所以那么清楚他和白露为霜之间的破事，想必之前就有留意关注过了，“你一个大神，居然还这么八卦……对，他是我的朋友，我的u盘就是在他家丢的。”
  然后唐小川便眼睁睁地看着熊猫幼崽翻了个小白眼：“你为什么要在垃圾堆里捡朋友？”
  “垃圾堆里……”唐小川嘴角一抽，“我们已经认识七八年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算了，算我识人不清吧。”
  “看来你果然不是我的粉丝。”陶淮安慢悠悠地说。
  唐小川翻了个白眼：“难道你真的以为普天之下都是你的粉丝？”
  陶淮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顿了顿，又说：“不管你的u盘是黑色的还是白色，这都不重要，反正我‘见过’就行了，除非仗剑天涯为了证明我没‘见过’那个u盘，自己跑出来说那个u盘根本不是黑色的。”
  但问题来了，仗剑天涯之前才发过微博声称他根本没见过唐小川的u盘，又怎么会知道唐小川的u盘是什么颜色？
  唐小川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不过陶淮安的话的确没错，那个u盘是什么颜色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到底存不存在，而陶淮安“见过”那个u盘，所以那个u盘存在的可能性大了很多，虽然之前明月照大江他们也都站出来为唐小川说了话，但是一来他们也是没什么名气的小透明写手，说出来的话没什么份量，二来他们和唐小川本来就是好基友，基友替基友说话可信度似乎也要打个折扣。
  但是陶淮安不一样，他作为一个粉丝千万的大神，名气大影响大，自然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的，一旦被揭穿说了假话，受损的可不仅仅是他的形象，他的各种黑粉反对者恐怕都会趁机落井下石添油加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怎么可能不谨言慎行？
  “你也太大胆了，”唐小川摇了摇头，“你明明和我根本不熟，居然就敢这么说，你就不怕我骗你？”
  “我相信我的直觉。”陶淮安淡淡道。
  唐小川的心情顿时有点复杂，如果说明月照大江他们相信他是因为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但陶淮安和他只不过认识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为什么会愿意相信他？仅仅只是因为直觉吗？
  陶淮安这个样子，他还怎么能像以前那样大大方方毫无顾忌地去讨厌他？
  唐小川心中有千言万语，但直到最后，他只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话：“我下了很多水饺，要吃吗？”
  “什么馅的？”
  “三鲜。”
  陶淮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唐小川有点意外：“熊猫吃水饺？”
  “我已经成精了。”
  “那就是说你不是非要吃竹子不可咯？”唐小川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你要吃竹子，那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听说熊猫一天要吃几十斤的竹子，我上哪去帮你找那么多的竹子？怪不得你们是国宝呢，普通人哪里养得起！”虽然他经常在各种熊猫萌图下留言他想偷熊猫，但就算真的被他得手了，他也压根养不起啊！
  唐小川拿了个底浅的小碗，装了几个水饺，放在了凳子上，然后又弯腰把熊猫幼崽抱起来放在了凳子上。
  “如果让你趴在地上吃，太像狗了，但是放在桌子上，我又怕你掉毛，毛毛飞到碗里……”他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熊猫幼崽哼了一声：“我才不掉毛！”
  第21章 嘻嘻嘻嘻
  唐小川看着熊猫幼崽脑袋上迎风摇曳的呆毛，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揪了揪那一撮呆毛，顿时被那手心痒痒的手感萌得神魂颠倒：“你不掉毛，我才掉毛！”
  然后他再次得到了一个销魂的小白眼。
  熊猫幼崽把头埋进碗里吃起了水饺，它只长了几颗小奶牙，只能用小奶牙慢慢磨。
  唐小川在一旁一边吃水饺，一边偷看熊猫幼崽吃水饺，看着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悄悄地偷拍了一张照片。
  收藏好偷拍照之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又悄悄地打开了微博。
  陶淮安那条微博引起的反响远比唐小川所能想象到的更加强烈，明明才刚刚发出去不久，转发和评论都已经好几万了，这人气甚至比好些个明星的人气都要高，也不知道那些花钱买粉买水军买评论转发的明星看到此情此景会不会哭晕在厕所……唐小川暗暗羡慕嫉妒恨了一把之后，又暗搓搓地点开了那条微博下的评论。
  不管唐小川和白露为霜再怎么撕得你死我活，掐得昏天暗地，也只能是一场小范围的掐架撕逼，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名气，唐小川只是一个扑街小透明，白露为霜虽然比他好点，但也只是女频那边的小粉红，这注定不会有太多人关注他俩的这一场撕逼，但陶淮安的强势插入，却彻底让原本的小打小闹变成了一场撕逼大戏。
  对于一个写手来说，抄袭无疑是最严重的罪名，而且这件事远远不止抄袭那么简单，再加上整件事经历了几重反转，很快便引起了一阵舆论风暴。
  陶淮安的粉丝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家男神，转发扩大事件影响，还跑去找证据力挺唐小川，同时嘲讽一下白露为霜和仗剑天涯，毕竟如果唐小川真的是无辜被诬陷的话，那仗剑天涯和白露为霜可就是一对人品堪忧的狗男女了，一个是利欲熏心拿别人的东西充当自己的东西，一个是见色忘义背叛朋友甚至还反过来捅朋友一刀。
  在陶淮安那庞大的粉丝群的努力下，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很快扩大扩大再扩大，甚至影响到了其他圈子，热度越来越高，围观的吃瓜群众也越来越多，连带着唐小川的微博粉丝翻了好几倍，而且还在继续暴涨，这丧心病狂的涨粉速度让唐小川这个八百年涨不了几个粉的小透明惊得目瞪口呆，吓得他差点手一抖把手机扔碗里了。
  不过当然，并不是真的所有人都一边倒的跑来支持唐小川了，陶淮安虽然是大神但也不是神，持着旁观态度的中立群众依然占了大多数，毕竟到目前为止双方都拿不出什么切实有力的铁证，除了口头喊话，也就只有唐小川那几张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截图了。
  唐小川当然也不指望陶淮安一条微博就能反转乾坤，不过现在看到这么多人替他说话，他还是心底一暖，虽然他很清楚这些人只是为了陶淮安才这么说这么做，但比起之前“千夫所指”的处境，已经很好很好了。
  “……谢谢。”
  放下手机之后，他摸了摸鼻子，对陶淮安说。
  “没什么，只是一条微博而已。”
  熊猫幼崽一边努力地和碗里的水饺抗争，一边不以为然地说。
  唐小川挠了挠脸：“其实我以前还挺讨厌你的，现在……稍微有一点改观了。”
  熊猫幼崽爪子一顿，抬起头来，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唐小川总觉得他从熊猫幼崽的蓬蓬脸上看出了对方此时的表情——“不！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我！”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自恋的人！
  他挠了挠脸，有点不太好意思却相当诚实地说：“因为我嫉妒你。”
  “因为你很厉害，因为你随随便便就能摧毁我的努力，因为我勤勤恳恳写了七八年小说风雨无阻日更一万，而你刚开始写小说没多久随心所欲的请假和断更，但我到现在也只是小透明，而你却一本成神，”唐小川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因为你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所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我嫉妒你，讨厌你。”
  说完之后他耸了耸肩：“果然把话说出来之后舒服多了。”
  “原来如此，”陶淮安点了点头，“那你确实应该讨厌我，毕竟我这么优秀。”
  “喂，你这家伙也太自恋了吧！”唐小川翻了个白眼，“就算你真的很优秀，你就不能低调点谦虚点吗？太拉仇恨了！”这家伙果然还是很讨厌！
  陶淮安只说了一句：“我为什么要谦虚？”
  唐小川一时无言以对，只能继续低头吃水饺。
  唐小川又随手刷起了微博，很快，他便刷到了一条娱乐消息。
  “何远洲住院了……”他忍不住抬头看了陶淮安一眼，“为什么？因为被你打伤了吗？”
  何远洲是当红小鲜肉，一举一动自然牵动着万千粉丝的心，唐小川关注的人里就有何远洲的粉丝——他的花痴表妹一连转发了十几条何远洲住院的消息，言辞之间满满都是关心，一副母爱泛滥的模样。
  陶淮安动作一顿：“住院了？哪个医院？”
  “怎么？难道你还想去买束花探望他？”唐小川惊讶地看了陶淮安一眼。
  出乎他的意料，陶淮安居然点了点头。
  唐小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这么善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圣母！
  陶淮安斜了唐小川一眼，道：“他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要去找他算账，找到恢复方法。”
  唐小川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可爱。”
  陶淮安顿了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不过下一刻便低下头去和碗里的水饺继续作抗争了。
  唐小川耸了耸肩，继续刷微博，而下一刻，他忽然刷出了仗剑天涯的微博——自从那一条微博之后，仗剑天涯就再也没有发过微博了。
  虽然被仗剑天涯捅了一刀，但唐小川一直没有取消对仗剑天涯的关注，扣扣也没有拉黑仗剑天涯，也许他潜意识里还等着仗剑天涯回头向他道歉和解释，虽然他很清楚，那不可能。
  猛地刷到了仗剑天涯的微博，唐小川愣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点了开来。
  下一秒，他彻彻底底地愣住了——仗剑天涯连连发了好几张聊天记录截图，而截图内容全都是他说过的他讨厌沧海书生的那些话，他的抱怨，他的牢骚，他的心里话，全都被仗剑天涯拿了出来，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而仗剑天涯似乎还嫌这些不够，他直接艾特了沧海书生，冷笑般地发问：“沧海大神，你确定你们是朋友？”
  第22章 嘻嘻嘻嘻
  唐小川愣了好一会儿，他自己都记不清他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了，截图里的对话很多他压根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他以前虽然讨厌沧海书生，但也不至于一天到晚抱怨发牢骚，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别人的成功，那是loser才会有的做法。
  他没想到仗剑天涯居然把他们之间的对话截了出来，包括之前他吐槽沧海书生自恋娘炮之类的话，有的对话内容却是截得断章取义，尤其是之前年度作者投票大战的期间，为了替自家男神打抱不平，他愤愤地冷嘲热讽了沧海书生几句，其中某些话被仗剑天涯去头去尾放了上来，活生生地把他塑造成了一个一副嫉妒的嘴脸溢于言表的小人。
  唐小川十分郁闷，却又无法反驳，那些话确实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虽然被仗剑天涯别有用心地断章取义了，但他对沧海书生的嫉妒和讨厌却是真实的，不是仗剑天涯凭空杜撰出来的。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再有什么样的变化和反转他都可以很平静了，有因必有果，他沦落到了现在的处境，无非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谁让他心眼小爱嫉妒，谁让他识人不清在垃圾堆里找朋友？想起仗剑天涯微博上那句“你变了”，想起他以前和仗剑天涯一起讨论大纲讨论剧情讨论梦想和未来的从前，唐小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谁变了？
  唐小川心情平静地点开了仗剑天涯那条微博下的评论，果然很快就有一大波人反过来骂唐小川了，毕竟围观群众除了少数持有中立立场的路人之外，大部分都是陶淮安的粉丝，他们原本就是为了自家男神才来支持唐小川的，如今看到自家男神挺身而出维护的家伙居然背地里说了这么多自家男神的坏话，自然一个个都炸毛了。
  虽然偶尔也有人质疑仗剑天涯这种曝光和自己朋友之间私密聊天记录的“朋友”，但也不过是几朵小水花，所有人都把重点放在了唐小川的聊天内容上。
  原本唐小川就有疑似抄袭的污点，如今再加上“两面三刀”，很快就让一大波人成功转黑，调转枪头来回掐唐小川。
  唐小川叹了一口气，干脆眼不见为净，把手机关机了。
  就在此时，陶淮安忽然开口了：“下午先去一趟我家，拿点东西，然后晚上去医院。”
  唐小川顿了一下，随后一脸纠结地问：“你真的要在我家住下？你也看到了，我家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