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在娘家住着。你也知道，别说是农村了，就是在城里，离婚了回娘家住都是遭嫌弃的。你二姨的表哥前几天不是在老家出来吗？他说，新娣被她侄子指着鼻子骂，让她滚出他家，你说，一个才几岁的小孩会自己说这话？还不是家里大人教的。”
  “你表哥还说，新娣看着就可怜，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头发又干又枯，眼睛完全凹进去。”
  “我就想着，咱们厂里不是还准备招人吗？让她去厂里上班好了，现在又听你说，咱店里准备再招一个，让她过来做也行。”
  云珊道，“先让她出来看看适合哪个吧，让她把两个女儿也带出来，要不然，两个女孩在老家被搓磨死了都不知道。”
  这年头，小女孩夭折的不少，不是病死的就是意外没的，但谁知道是不是人为的呢？为了生育指标，为了少养张嘴，可不少人做得出来。
  潘红霞点头，认同女儿的话，然后又是油然而生的骄傲，她女儿咋就这么好呢，心肠好，又有能力帮忙。
  虽然现在厂子是丈夫在经营，但没有女儿，他还在煤矿厂开车呢。
  云珊准备过两天就去京城，她问潘红霞要不要跟她一起过去看看。
  潘红霞说去，她想过去帮忙。
  云珊就道，“如果是这样，那灿灿肯定也要一同过去的，如果灿灿去的话，没道理张姐不跟着去，要不然没有人帮忙做饭，如果张姐愿意去的话，何姐跟小天留在家里也不好，虽然何姐照顾小天挺好的，但我爸白天上班，晚上可能还加班，没个人在家里看着，终究是不太放心。”
  既然答应了帮钟楚儿看这孩子，肯定要照顾周到的。
  潘红霞道，“如果好像愿意去京城的话，那小天也带上，留在家里哪里放心，出了差错，咱们去哪儿找个女儿赔楚儿。”
  虽然想去京城那边看店铺，但还是等老家的新娣表姐过来再说。
  另外潘红霞找张姐跟何姐说了下，打算过些天她们祖孙三人再带上小天去京城，她俩要不要跟着过去，要是去的话就准备一下，不去的话，就把工资结算了，她这边另外找人。
  何姐问，以后还回不回丰市。
  潘红霞道，“肯定回来的，珊珊她爸还在这儿呢，起码中秋跟过年都回来，到时候也给你们放几天假。”
  何姐马上道，“成，我去，小天一直是我带的，换了人，没那么快适应。”
  张姐也说去，她想着，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家里孩子也大了，不用她带，现在好不容易有份工作，咋也不能不要。这工作能做多久就做多久，要是能做个几年，儿子娶媳妇的钱都能挣回来了。
  何姐也是这样的想法，自从过来带孩子挣工资之后，她家里的男人跟婆婆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哗哗，都是钱起的作用，她是怎么也要跟着去的。
  这年头找份工作不容易，她知道，她不做的话，不知多少人扑上来抢着要做呢。
  潘新娣是第二天过来丰市的，是潘红梅家的大儿子回去把她接出来的。
  潘新娣比云珊大五岁，跟崔艳一样的年龄，还不到三十，但看着像是四十岁，脸上全都是生活磨出来的愁苦，不过眼睛倒没有完全木然，从中还能看出些许坚韧。
  她推着两个女儿，“大妮二妮，叫姑姥姥跟表姨。”
  然后自个又是很羞愧地跟潘红霞说，“姑姑，我平常都没孝敬你，现在却要你接济，我、我一定会好好干的，我啥都能干，只要能有口饭养活两个女儿，就去掏大粪我也愿意。”
  潘红霞听着心酸，忙道，“别说那些，你先在这边住着，让珊珊给你看看在哪个工位上班适合点，以前的事就别去想了，只要人勤快，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是你两个女儿吧，长得挺像你的，不过也是太瘦了些，大妮二妮以后记得要好好吃饭。”潘红霞可怜两个侄孙女，拿她们拿了零食吃。
  潘新娣的两个女儿，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头发剪得很短，穿着的衣服又旧又带着补丁，还有洗不掉的污迹，又黑又瘦，看人都是怯生生的。
  潘新娣忙说不用，但两个孩子已经接过了，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她心里又酸又涩，孩子这是第一次吃饼干呢。
  然后她看着云珊抱着的孩子，赶紧从布袋里掏了包东西出来，里面是一块蓝色的口水围脖，她有些窘迫地道，“急忙忙的，也没准备啥东西，给表妹孩子缝了个口水围脖，晚些我再给孩子做套衣服。”
  云珊接了过来，笑道，“很实用，代孩子谢谢表姨了。”
  潘新娣才有些放松下来，她有点担心这个在城里长大的表妹会嫌弃，她能进城，应该是姑姑可怜她，也不知道姑父跟表妹有没有意见。
  现在看云珊挺满意的样子，她才没那么紧张，才有心思看云珊抱着的孩子，听说这个表妹是招婿的，已经生了个女儿，才一岁多，孩子长得真好看，心里羡慕，表妹的命真好，招婿上门，不用看婆家脸色，就算是生了女儿，也没有人嫌弃。
  云珊让她带着孩子先吃点东西，等下午再带她去食品厂那边看看。
  吃着饭，街口电话亭来人让云珊去接电话。
  是京城那边打过来的，姜大嫂的电话，云珊在鱼城回来之前就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说她要回丰市了，店铺有动静就打丰市的电话。
  这会儿姜大嫂打过来确实是有动静了，她说姜大爷帮她找到了三间有意出租的商铺，问她什么时候去京城看看。
  云珊先谢过她，就让姜大爷帮忙跟房东说一说，她过几天就过去。
  现在她得先把表姐的工作安排好，还有服装店那边的电话也要装好，才能过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