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妮回了趟家。
  她家在京城，但跟学校不是同一个区，回一趟家要转两趟公交车，走两条巷子才到，历时两个多小时。
  所以平常她只在周末时候回去一趟。
  刚踏进院子就听到母亲跟大伯娘争吵的声音，她心头一跳，快步走进去，“妈，大伯娘。”
  她大伯母转过头，看到是她，脸色冷淡，然后就走了。
  顾佳妮看到母亲的脸色很难看，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大伯母跟母亲处得不太来，这事她也知道，但这样的面红耳赤地争吵，她还是第一回看到。
  顾母赵香屏黑着脸，“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她家君秋要你爷爷走人情拿工作，我不同意，她就跑过来跟我吵起来了，真是不知所谓，她那个儿子，资质愚钝，好工作给他也白瞎。”
  原来是这个。
  爷爷已经从单位退下来了，即使还有人脉，那也是很少了。
  顾佳妮说：“妈，君秋中规中矩也说不上资质愚钝，如果爷爷答应了，我们反对做什么？”
  赵香屏瞪了她一眼，“你真是瞎大方，这个人情给了顾君秋就给不了你了，知道吗？”
  这些天，她折腾来折腾去都是为了谁？
  培养出一个华夏大学高才生，她以为是这辈子扬眉吐气，压她那妯娌一头了，没想到，却在女儿分配工作的时候出了状况。
  赵香屏不甘心。
  她想老爷子出马动用人脉给顾佳妮把工作调到京城来，就算不能调到京城，能把她从基层调到技术、调到工程师，或者留校都可以啊。
  顾佳妮沉默了下，开口，“给君秋算了，妈，我没事，去基层也只是暂时的，以后会调的。”
  赵香屏也不相信国家这么难才培养一批大学生出来，就这样浪费了，以后肯定还会调到对口的岗位中来，但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呢？而且也不是那么肯定就能调，过个几年，顾佳妮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在基层灰头土脸的，谁看得上她？
  赵香屏比较着急，不甘心。
  “不行，你不能去基层，你这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顾佳妮不会安慰人，只说，“我过年会回来的。”
  赵香屏看她下定决心要去基层的样子，就有些上火，“我说的你没听到吗？你不能去，佳妮你去找你爷爷，求求他，这么多孙辈中，他最看好你了。”
  顾佳妮很冷静，“爷爷肯定不会同意的，他觉得基层更能锻炼人。”
  赵香屏气道：“要去也是你堂哥去，你一个女孩子去什么去。”
  顾佳妮不赞成她的话，“妈，你这话不对，男同志能做的，女同志也能做。”
  赵香屏瞪她，“你非要跟我对着来是吧？”
  顾佳妮没说话。
  赵香屏看她像木头一样，那个气又涌了上来，别人都说生女儿是小棉袄，跟父母贴心，她生的这个，真没少气她。
  想到什么，看着女儿，问道：“你那个同学，就是自己开公司的同学，现在做得怎么样？”
  顾佳妮道：“他们现在正在扩招。”
  赵香屏想到女儿之前拿回来的钱，“做这个真这么赚钱吗？”
  顾佳妮道：“研发需要砸钱进去，研发出来还要看市场，有市场就有钱，没市场的话，要亏钱。”
  赵香屏再是问，“你那个同学做的那款产品，英语词典，赚了有没有十万？”
  顾佳妮顿了下，“我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但不止十万，她的公司在京城，鱼城也有工厂，产品在那边电子城销售。”
  赵香屏道：“佳妮，你的专业成绩并不比你那个同学差，要不，咱们也开一家这样的公司？我跟你爸支持你。”
  顾佳妮愣了下，没想到她妈竟有这样的想法，“妈，开公司不是这么容易的，我没有这个能力。”
  没有这个能力，这句话让赵香屏接受不了，她同学能做到，她怎么就做不到了？大家差不多的专业水平，又是留过学，还是一样是女同志。
  “怎么就没有这个能力了？你跟你同学差在哪里？她能做，你怎么就不能做了？”
  顾佳妮冷着脸，“我自己一个光杆司令肯定做不了，要请人，现在同学都分好了工作，我找谁？开公司要钱，这个最少也十来二十万，你能支持我？如果到时候不赚钱，亏了，你不会让我还钱吗？”
  赵香屏愣了愣，“真要这么多钱？那你同学……”
  顾佳妮挂断她，“云珊她在开这个公司前就已经有服装店跟服装厂，她有这个资金。”
  赵香屏没想到这条路也走不通，拿个十万八万，她咬牙是能拿得出来，但是二十万，之前女儿留学，已经花了好几万积蓄，家里还有个小的，还有别的地方要打点，不可能把全部钱都压到这个公司上，如果赚钱还好，要是不赚钱，都不知道怎么哭呢。
  开公司不成，难道她女儿要去给同学打工？大家都是同一个班出来的，同一个老师教的，还是同龄人，成绩也差不多，竟然要居她之下，给她打工，这让赵香屏接受不了。
  “你这个同学是个什么情况？我看她也出国留学了，你还在她家住，她父母是干什么的？是做生意的？”
  可做生意的，之前不就是资本家吗？
  顾佳妮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丈夫是京城人，当兵的，她父母做什么的我不知道。”
  同学之间，不会刻意打听家境。
  赵香屏在女儿借住在云珊国外的房子时候，有跟女儿打听过这个云珊，她婆家是京城人，在机关上班的，倒是没想到，她婆家让她这么张扬。
  赵香屏再是问，“听说你还有几个同学在那个云珊的公司上班，云珊给他们安排什么职位？”
  顾佳妮转头看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赵香屏脸上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自己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就瞪了她一眼，“我问这些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