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作者:
远行歌者 更新:2024-05-16 01:08 字数:4509
这比她只生活了一年的滨城公寓还简洁。
沈砚冰忽然想起会添置许多东西的公主殿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摆弄回家。
她常常会假装没看到,非得对方主动开口提不可。
对她而言,这个交流、逗趣的过程很重要。
但小时候,她逛商场时,郑曼女士似乎从不注意她想要什么。
她的母亲给予她充分的信任,不过问要买什么、喜欢什么,想要就去拿,无需理由也无需开口。
这种信任,曾经是她安全感的重要支柱,后来也逐步成为了她们母女疏离的一大原因。
沈砚冰把行李箱打开,黎明月送的祝寿字卷好了放在一个礼盒里,她给郑曼准备的原本是一套紫砂茶具,后来想起家里早就有了,这段时间找了好些朋友打听,最后在市区的一家老店淘到了这套绝版了三卷本经书集成。
她上半年听郑曼女士提过一嘴,记事本上记下了不少书名。
书房的声音平静下来,沈砚冰放下两份礼物,整理了一番着装,才走过去敲了敲门。
请进。
和语音时有些不一样的声音,两人分别后,隔着大半个祖国的联络,反倒是两人聊天最显轻松自然的状态。
沈砚冰凝神,推门而入,实木书桌前,戴着眼镜的郑曼揉了揉眉心,起身,笑意若隐若现:回来了?
现实的隔阂随着这一声问候悄无声息地打开,面前这位已至中年的温和女性,和微信上亲切关照的形象骤然重叠,过去记忆中的冷淡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沈砚冰没有耿耿于怀,轻声接话: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过于平淡了,之后尽量甜起来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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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宴会
郑曼女士的生辰在第二天。
沈砚冰以往暑假都会在沙城待上一段时间,每年母亲的生日自然也会认真准备一番。
郑曼女士并不喜欢大张旗鼓,但奈何沙城的亲友和学生太多,怎么也拗不过。
生日宴订在市中心酒店的一层,沈砚冰坐在正中间的桌前,看着源源不断上前祝贺送礼的学生或老师,端起刚满上的饮料喝了口。
是公主殿下偏爱的橙汁,一直神游的沈砚冰脑海里忽然蹦出这个念头,又很快在回应一圈人的寒暄中消散。
大概是这几年历练多了,郑珂在这种饭局里混得风生水起,不少人得知她的身份,立马就攀谈了起来。
这桌坐的大多是亲友,沈悦然也在桌上,一边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大人们,一边飞快吃着各式甜点。
爷爷!
郑珂一声叫唤,让玩手机的沈砚冰立马抬了头,起身把身边的座位拉了出来。
外公。她也喊了一声。
郑老爷子八十来岁,白发苍苍但依旧精神矍铄,哟,砚冰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沈砚冰给老人家倒了杯茶,言笑晏晏,您最近吃得怎么样?
郑外公哈哈直笑:好得很!
要注意肠胃。沈砚冰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凑近过来,语气浮夸:久闻郑老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啊。
郑外公笑眯眯:你好你好。
郑外公大名郑德行,是当代艺术圈里颇有名望的书法家、国画家。
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偶尔有人试探着问起最近兰亭杯评审的事,还有人旁敲侧击起年展的名额问题,都被打着哈哈含糊过去:
我一个老头子,哪里操心得了这么多。
沈砚冰坐在旁边,不得已替外公收了许多名片,来的都是人精,随便聊两句就心里有了数,很快带着热络而不舍的语气离开。
他们这哪里是来参加生日宴的。沈砚冰把名片叠起来,又问:给珂姐吗?
嗯。郑外公点头,现在这些全交小珂打理了。
郑珂正同几个新秀谈天说地,看见沈砚冰投来的视线,笑嘻嘻地隔空敬了杯酒。
沈砚冰轻笑,问外公:最近是有什么活动?来的人这么积极。
年年都这么咯。郑老爷子叹气,想起这几年的参赛作品,尽想歪路,风气越来越不行。
生日宴的主角郑曼女士,正在挨个同门下学生说话,时不时有专业内的新老师过来套个近乎。
沈砚冰逐年习惯,兴致缺缺地同郑老爷子坐着吃东西这样办下来,几乎没多少人能心平气和好好用餐。
费劲心思找人带进来的宴会,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某些人脉资源,只得仰脖四处张望,心中反复打着腹稿,吃饭就成了最不重要的事。
郑曼女士、郑德行老爷子的生辰,每逢五,必是如此,并不能轻易为他们自己所左右。
沈砚冰注意到,对面的沈悦然已经吵着要回去看动画片,她的奶奶同郑曼女士打了声招呼,宠溺地牵着小孩离场。
郑老爷子细嚼慢咽,看着那沈家的小辈,笑:长得和你小时候挺像。
沈砚冰无言,我没那么闹腾。
确实。郑老爷子忽然问起,同州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沈同州是沈砚冰的父亲,几年前调到了京城生物科学研究所工作,只有过年才能见上几面。
作为生科院的知名教授,沈同州比历史系的红人郑曼还要忙许多,沈砚冰从小就习惯了冷清的家。
和每个月固定一次电话联络的母亲不同,父亲沈同州的时间相当不定,有时几个月未必说上一句话,有时一连三天都能问候不断,尽显慈父心态。
虽然有童年体贴风趣的高大形象加成,还有国家项目带头人的名称糊弄,但沈砚冰早过了崇拜的年纪。
她轻描淡写:母亲生日前联系过。
在外说一不二的负责人沈同州,对内还是得发愁妻子的生日礼物这么多年过去,能送的都已经送完了。
在这一点上,沈砚冰无比同意父亲,她为了挑个礼物,也是煞费苦心。
她说给外公听,郑老爷子爽朗大笑:他呀,回来就是最大的礼物。
至于你,那当然是带个人回来让她放心啊!
沈砚冰无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就都不谈爱,不结婚了吗?郑老爷子反驳,又想起听说的这外孙女的情况,感慨,你带个女娃回来,我也没问题嘛。
沈砚冰扶额:谁和您讲的。
我不能知道吗?郑老爷子认真,我看他们都知道啊。
沈砚冰:是她大意了,郑珂同家里人说话可半点分寸不讲。
不过也正好省去了她解释的麻烦。
生日宴到下午一点多时依旧热闹,不少人半推半就着不愿走,大有要把酒到傍晚的势态。
沈砚冰没有多走动,但也还是逃不过被不断问候和敬酒的命运。
阿姨好。她挂起微笑和沙城大学的老师们寒暄,一伙高知人士毫无意料地感慨,问完履历问婚恋,沈砚冰表情礼貌,终于被一声电话响解脱出来。
不好意思。她伸手挡开靠得太近的人,走到了廊外。
打电话不是黎明月。
沈砚冰听着一板一眼传来的客服推销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谢谢,不用。
她挂断了电话,呼出口气。
黎明月的独居挑战似乎挺顺利,她看了眼手机,给她点的外卖也已经顺利拿到了。
她点开两人的对话框,输入一行字,想了想,又一个个删除。
而在她犹豫的下一刻,黎明月突然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刚打开准备吃的外卖。
沈砚冰一笑,对方又发来一条语音,她点开调低了音量,公主殿下清澈的嗓音难得拖沓,靠在耳边,颇有种亲昵的味道。
她说:外卖好像没有以前的好吃。
沈砚冰下意识觉得对方有深意,敲字:不要挑食。
打完她又想了想,全删了,按下语音:下次换一家。
她发了出去,黎明月很快回了一秒的语音:好。
公主殿下的手写输入总是很慢,沈砚冰下意识开脱,反正不是特意为了和自己说话。
两人的聊天记录断在这,沈砚冰回了主桌,拎包和外公一起先行离开了。
复式楼外的花草打理得十分熨帖,室内很是冷清,等郑珂送郑曼女士回来,家里才勉强热闹起来。
礼物。
沈砚冰把那一摞绝版书亮了出来,郑曼很高兴,你竟然还记得。
滨城市中心有家淘书店很厉害。沈砚冰把它放到一边,郑曼每年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什么都有,这些都算不上稀罕。
她把另一个礼盒拿了出来。
怎么,还有?
郑老爷子也看了过来,郑珂打趣:工作了就是不一样啊。
朋友送的。沈砚冰把卷轴展开,纸页不大,一个篆书的寿和旁边两行小祝福语,底下落款是黎明月和历法日期,没有印章。
郑曼女士看了好一会,开口:好字。
她把这幅作品转到郑老爷子面前,笑:爸,您来看看。
敢在生日送字给你,那肯定是有点底气啊。郑老爷子笑眯眼,仔细打量,哟嚯,这水平。
郑老爷子抬头看送画来的沈砚冰,是我认识的哪位新兴书法家?
他又仔细看了看落款,赞叹:黎明月,哪里的沧海遗珠?
滨城遇到的朋友。沈砚冰轻笑,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郑珂凑过来,你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书法家了?
毕竟沈砚冰从高中后,就基本和艺术绝缘了。
高手在民间。沈砚冰随口答,人家就一刚成年的小姑娘,没上美院。
这可就让人惊奇了。
郑曼女士看她:这是哪家的传人不成?
郑老爷子和沈砚冰同时摇头,沉着开口:不,这看着不太像,有点古派的意思,又说不上像哪家。
那不无所谓,正好来参展啊!郑珂对书法实践上浅尝辄止,但现在不留余力地做着传统推广,今年下半年,由我策划沙城兰亭展。
沈砚冰也来了兴趣,怎么投,怎么评选?
待会儿把官网资料发你。郑珂正色,放心,绝对没内定,我办这个就是为了公平公正。
沈砚冰轻笑出声,到时候再说吧,我这朋友比较内向。
一定要来!现在风气就是这样,内向的胆小的被饿死,撑死敢投敢操作的。郑珂眼皮掀了掀,你都不敢相信,上次看到的那个展,都是些什么玩意。
郑曼女士显然多见不怪了,你们别瞎答应瞎掺合啊。
那当然。郑珂起身,走到还在认真品鉴这字的郑老爷子前,没作品怎么打动人?
郑珂和沈砚冰从小生活优越,艺术熏陶充足,文人的傲骨更是学了个十成十,想要打动她们简直天方夜谭。
郑曼女士把这幅字挂了起来,老爷子还在细细咂摸,这真是个小姑娘写的?
骗你做什么。沈砚冰笑,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见一面。
郑老爷子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好啊。
沈砚冰又提了提黎明月在学国画的事,郑老爷又被忽悠着说以后收徒。
郑曼女士看着活泼起来的沈砚冰,忽然开口:你该不会看上这姓黎的女孩了吧?
客厅沉寂了两秒,沈砚冰回:你想得也太多了。
没事,欣赏也行啊!郑珂打哈哈,喜欢作品再到喜欢人,这不很正常嘛。
沈砚冰无语:说了没有。
郑老爷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家。
沈砚冰破防了,随便吧。
作者有话要说:520,平平无奇的一天。
祝大家天天开心,早遇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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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通话
当天晚上的活动比白天丰富得多。
沈砚冰不想出门,奈何有一个爱折腾的表姐郑珂。
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唱歌啊。
ktv里,郑珂把话筒递给她,周围来的同辈陌生人都起哄,嗨起来呀!
沈砚冰一阵头疼,大学毕业后她就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了。
包厢里原声还在唱着,五彩的闪灯四处旋转,她不打算做气氛破坏者,配合地接过了话筒,就一首。
郑珂欢呼起来,鼓掌!鲜花!倒酒!
沈砚冰扶额,她想起上次在滨城的那家餐吧,她竟然为了一只玩偶主动登台献唱,每每想来,都有种当晚自己被附体的微妙感。
男生的嘶吼歌唱把她拉入现实,一曲毕,她走到点歌机前滑动着歌单,最后鬼使神差地又点了次《但愿人长久》。
这种场合不太适合轻柔的歌。
也不适合黎明月。
沈砚冰笑着接过话筒,在众人时不时的闲聊中唱了起来。